“这才是真相么......可是你为何不将事实告诉若雨导师和你爹娘？”林岚问道。
“如果我不告诉他们，等到有一天我【堕影】，就是因为我急于求成的修炼而咎由自取，”霓裳面无表情，“如果我告诉他们，他们就会为了把我的体质当成‘病症’，竭尽所能去医治，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疯狂地寻找活路，然后因为治不好而愧疚终生，在我死后一辈子心有不安。”
言罢，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同族的很多同辈都很奇怪，明明族内唯三的道源境自我出生就对我有求必应，尽其所能的宠溺，为什么我还要拼命的修炼以至于接触灾厄，还要因此让他们三个忧心焦虑。”
“恐怕我会带着他们的好奇走进坟墓。”
林岚瞳孔一缩。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秦沐云隐约跟自己提过霓裳的事有隐情，看来霓裳在被哀人格支配的时候，这些话已经和秦沐云说过了。
仅仅是为了爱她的人能够少一些无谓的心焦和愧疚，霓裳数十年如一日地将这个可悲的秘密埋藏在心底。
仿佛独自守着自己灵魂的坟茔，随时准备带着无尽的孤独和痛苦走入其中。
从这一点来讲，她并非缺失感情。
“这些话你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林岚问道。
“你是第二个知道的，第一个是......云儿？”霓裳有些犹豫说道，她还从来没有如此亲密地叫过一个人，不过在哀人格的那一天，两人已经无话不谈。
有句话叫也许你记不住陪你笑的人，但一定能记住陪你哭的人。
林岚默然。
他抬起头，视线的尽头刚好是白染的墓碑，清冷的月光如霜似水洒在地上，一片惨白。
难道要不了多久，霓裳也会躺在这样一座小小的坟茔之中。
不对，她若是死于【堕影】，连尸骨都不会有。
自古红颜多薄命，若是这种死法，那便是真正的香消玉殒。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霓裳皱了皱眉，“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可怜我的，三千大道皆修长生，但长久来看，人生沧桑，也不过染指流年间，便灰飞烟灭。”
“创世的神族尚且有可能灭亡，何况我等。”
林岚一怔，随即面露汗颜之色，“你倒是看得通透。”
“这次突破了耀灵，应该能将灾厄压制很长一段时间，”霓裳的面色恢复了冷漠，“与其担心我，你倒不如想想怎么履行诺言，带着人道包揽考核前百。”
“我可以帮你占一个名额，还剩九十九个，你自己想办法吧。”
林岚一笑，“你且巩固修为吧，夜深了，我还有事。”
“陪你的道侣对吧？嗯，你有三个要陪，真忙。”霓裳冷哼。
林岚面色古怪，放在以前霓裳可不会对他说这种话啊，这是......吃醋了？
霓裳见到林岚的脸色，似乎意识到了他在想什么，立刻有了拔刀的冲动。
林岚及时溜之大吉。
一进大宅，立刻撞上了在走廊里探头探脑的欠钱雪。
“呦，这不小雪么，走，睡觉去？”林岚一把揽上了钱雪的柳腰，嘿嘿一笑。
钱雪一把拍掉林岚的手，“哼，不许拿爪子碰我！你照顾她度过灾厄，现在灾厄结束了，她都耀灵境了，你们俩还要大晚上的说什么悄悄话？”
“我照顾她这么多天，这不是要感谢我一下么。”林岚笑道，“还能有什么悄悄话？”
“真没有？”钱雪狐疑。
“其实有一点。”
“你......”钱雪气愤跺脚，“我要告诉云儿去！”
这威胁半点杀伤力没有，你不如说你要回嵩阳城......林岚腹谤道，面不改色，装模作样四下看了两眼，神秘兮兮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就是了。”
钱雪这才气鼓鼓凑过脑袋。
哪料到林岚伸口在钱雪精致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随后便是一把揽过柳腰，大手直接上下将钱雪抱了起来。
“唔！”钱雪瞬间全身僵直，继而脸色红透，无力地锤了林岚一下，“登徒子！”
林岚不管不问，把钱雪抗回了卧室。
次日早。
林岚走出大宅的一瞬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一道森然的女声，沙哑中带着威严。
“人族长了脑子不容易，不是给你们这么用的，给我起来重新打一遍！”
林岚扭头看去，又惊又喜，“罗莎导师！？”
罗莎看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愈发僵硬，“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导师，待会过来和他们一起练。你已经好几节斗战课没有来了。”
“一定一定，”林岚忙不迭点头，“不知导师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除了斗战课的时间，其余我每天在这里呆四个时辰，直到你离开武府，或者人道崩散。”罗莎说道。
林岚大喜过望，皇甫宣这回算是靠谱了！
太玄境强者的客座指导，这待遇在整个武府的帮派里也算是独一份了！
下一刻，他就脸色一虎，冲着一旁一群一脸不服气的人道帮众吼道：“看什么看？罗莎导师过来指导是你们的机缘！都特么给老子好好学！”
“说的就是你，姜艺寰！”
姜艺寰美眸含煞地瞪了林岚一眼，随即传音道：“祸害，你这是哪找来的老太婆？我的枪术可是师傅亲自指导的，她竟然说我太刚太烈，让我改换风格！”
“难不成你觉得她比师傅还有资格指导我修炼不成！”
“呃......”林岚这倒是被问住了，姜艺寰主修的惊鸿五式全是大开大合、至刚至烈的杀招，他也没想到罗莎会让姜艺寰改风格。
“那你自己斟酌吧，我感觉罗莎老太还是很专业的，她的建议你未必不可听听。”林岚传音。
姜艺寰冷哼一声，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
这时，远处西南方浩浩荡荡一群人御空而来，个个灿金黄袍加身，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
秦沐云被簇拥在中间。
不一会，十几人落地，个个背负双手而立，昂藏睥睨神色倨傲，十几人站在那愣是整出了十几万人的气势来。
“云儿。”林岚迎上去，“这些......是你炼器峰的同门么？”
“是的，”秦沐云点点头，“他们跟我来学些炼器术，对不起呀林岚哥哥，没跟你打招呼就把人带来了。”
“没事没事，你不是人道的老板娘么，哪里要跟我打招呼。”林岚嘿嘿一笑。
下一刻，他脸色一变。
“你说啥？这帮炼器师要和你学炼器术？”
“啊对对对......”秦沐云有些心虚地望着林岚，“我一不小心把血脉传承里的一些炼丹手法在人前用了，所以......”
林岚神色一凛，面色变得有些严厉起来，传音道：“我怎么跟你说的？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还不懂么？万一这群人里要是有个心怀不轨的......”
“哎哎，你小子谁啊，怎么跟秦师妹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