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五见落尘的话里似乎透着误会,连忙摇头:"不,我并没有什么话会陷人于不义,只是有些事情不大明白..."
落尘看着他,等他继续把话说完。
庄五却问:"你们可曾疑心,出不去城乃是女王所为?"
落尘眸色见深。
不是疑心,而是料定了十***。
不过,庄五当面挑明心声,却是以发问的方式,难道还有其他夹缠?
红泥嗤道:"不怀疑她,难道怀疑你家主子?"
魖怪没有吱声,心中却难免附议了红泥一句。
以他所见,能从日不落城来到这里,是因赖有庄五一干破开两地封禁。而这破禁之法,只怕该是那位坊主教给他家这些手下的。
葆江既知隐秘,又言大东主尽信不得,若是有心出城,缘何不去自己寻找解决之法?
一路过来,庄五等人虽无不善之举,但却并不足以说明,那位坊主必定就不存利用之心。
这么一看,此地还是谁也信不得的!
于是悄然碰了碰落尘,以示警醒。
却听庄五接着道:"我等亦有疑心。但是——"话锋一转,"坊主却言,女王不会是恶人..."
落尘接口:"所以你觉得难以理解?"
他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了,只怕还是因为一个"天柱有异"。
女王恐是哪位神尊,言行原是出于职责所在,是故,虽造日不落城陷人于此,但也予人安逸并无不善。而那大东主一味违逆,反倒以致行事多有不妥。
葆江约莫是看出了些微端倪,但又难窥深处,是以,在自己也不很清楚明白的情况下,劝谏属下之言难免多有矛盾之处,叫人费解。
落尘自觉能够理解葆江,但也另有疑虑未消。
这天柱前路,到底因何行不得?
而那拦路神尊,即便职责所在,用心良苦,但这使人忘尽前事,稀里糊涂地混沌在此,当真并无不妥?
这厢脑海翻腾,那厢,红泥面起不悦,朝着庄五喝问道:"你家坊主到底几个意思?言说自家没有恶意,女王不是恶人,那大东主一心想着如何送人出城,倒是个不善的...
这是正话反说,自觉不便冲撞女王,挑唆了旁人出头呢?还是,想要我们替他除了那大东主,好叫他一人独大?呸!好一个渔翁得利的心思!"
魖怪瞟了他一眼,差点儿手动点赞。
落尘听见吵嚷,回神。拽了一下红泥,问庄五:"你说自己并无不义,但却对你家坊主所言心存质疑,且还托到了我跟前...说吧,你家坊主到底是怎么交代你的?"
庄五目光微诧,随即收敛,朝着落尘深深一揖:"坊主说,你若能替众人解得此地难题,实为大善。但有一言相劝,凡事切莫只看表象,误伤女王或是误信大东主,皆不可取。无论如何行事,烦请三思而后行。"
落尘点头。
葆江的这番提醒,的确出于好意。
只是,要解难题,势必还需直面女王。而他也不能坐视屈轶等人陷身混沌,哪怕眼下看起来一片祥和。
遂问庄五:"我欲去见女王,你家坊主可会阻拦?"
庄五稍有犹豫,摇头。
落尘见他并无掣肘之意,转问红泥和魖怪:"徒留此处于事无补,我要再去王宫一趟。你们是一起同行,还是暂且原地守着?"
闻听去找女王解决问题,红泥和魖怪自然没有异议,并坚持同行。
遂,一行人转身离开民居地,再次上路。
一路顺顺利利下了坡地转往大道,又无阻无拦地登上了四方台。孰料,未及踏足宫城,却觉身后似有喧哗。闻声扭头一看,竟是民居间某处走水,引起了骚乱。
落尘稍事驻足,正想着,众人虽陷混沌忘了登仙之事,但是到底不比凡夫俗子,一时打翻油灯或者燃着了厨房,总不至于应对不来。
却见不知何故,原本不值一提的小小意外,就在这不足须臾的迟滞间,竟飞速蔓延成了祸及四邻的大面积灾情。一簇星火,眨眼之际,燎成一片冲天火光。
落尘惊觉不对,大喊一声"不好",当即放弃前行,转往下方城池纵身而去。
余者紧随其后。
一行人赶往城中扑救,待到置身彼地时,无分街市、民居,早已燃成一片火海。
落尘虽知火起有异,但见这般,却哪里还能分心去寻惹事祸源?只能带着一行人沿途灭火救人为先。
然,那火无风自长、遇水不灭,颇有点此前天影镜湖上所遇的意思。
而人...
"主子,这情形不对。"危情之中,魖怪竟下意识忘了称呼避讳,一语惊呼,随即只想拽了落尘远远遁走。
无怪他私心。
什么玉虚、元一,屈轶、玄绛,早已不见人形。
火海中四处横突的,尽是些燃成火炭的魔怪魅影。一路僵尸般蜂拥而来,手足逆天折转,似乎还能听见火海的噼啪爆裂声下,隐隐藏着咔嚓咔嚓的关节细响。
落尘却一把甩开了魖怪的手。
无论这些火炭般的身影是否同伴,前一刻亲见众人身居屋宅总不会有错,如此,又焉能见死不救,只顾自己避祸?
红泥亦不能,早已先一步朝火海深处冲了进去。
落尘甩开拦阻,当即紧随而入。
魖怪无奈,唯恐落尘投鼠忌器,再叫那些魔怪缠上。一边后头紧追,一边朝着前路的火炭身影狠心送出一记。
一击即中,果见对方散了架,骨碌碌滚成了一地炭块。
尾随而至的庄五一干,见之愕然。
这...不是刚刚进来时遇见的那些东西么?只不过,彼时仅作黑黢黢墨团状,眼下燃了火。
魖怪亦有所觉,当即不作他想,依照前番如法炮制,欲吸地精之气。
奈何,看着彼此虽有相似处,实则根本不同。一念之下,不仅不曾屠灭对方,反噬己身,弄得发出一串本能惨叫。
落尘和红泥未觉身后变故,一边分辨火炭身影是否修仙道人,一边径直埋头往里冲。
辗转片刻,竟与屈轶遇上。
说是屈轶,实则早已难窥本尊原貌。
二人不过是从一块扭曲的人形火炭上,隐约瞧出了酷似屈轶的体态轮廓,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