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三两句话说完大略经过,然后便没了声音。
红泥见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朝那头瞥了一眼,也将自己之前一番经历简略道出。末了,轻声道:"我瞧这地方的禁忌,约莫并不约束天人..."
言下之意,管他谁是耍弄阴谋的,谁又是心存善念的,不如一并拿下为先,稍后审问明白了再行具体定夺就是了。
落尘似也听懂了未尽之言,孰料并无附会,只回了他两个字——"不急"。
红泥闻言讪然。
行吧,不急便不急吧,反正对面那一起子也没自己人,关他毛事。
对面,那妇人与妙典元君似乎僵持颇深。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念,双方相继都动了真元,但因碍于环境约束,难免一方耽于众人安危要行压制不予外泄,**之间这便由外转内,纠缠成了贴身连体模样。
乍看表面,似乎缠斗双方有意矜持,不过着于眉眼文章而已。实则内里早已纠葛一团。彼此真元互渗,恐怕误伤良善,就连魖怪也不便插手强制分开。若要等他二人自己此消彼长...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的。
反观琉璃樽下那一干,倒是慢慢歇了气焰。
不过,能够癫狂至斯,不管是被人动了手脚勾起了邪念,还是为人诓哄误入歧途,其人心性亦是可想而知的。是故,多半皆是不敌法阵消耗,终至力竭而不得不安静下来的。
只有少数两三个,把持住了最后底线,逐渐清明过来。醒转过后,那面上神情,竟似经过了一场黄粱大梦一般。
落尘见有人恢复了神智,遂将其捞出禁锢,问起了前因后果。
之前惦着操纵室那头,难免形色匆匆,也没来得及与那一干疯子过多纠缠。既然事已至此,这会儿不如问问当事人来去,方才不算失策。
至于那位尊上及其左右几个亲信,眼见落尘当庭开审,并无干涉举动,也是一脸探究表情。不论品性行事到底如何,此刻从旁看去,倒也一副与此事无关的样子。
落尘捞出人来,朝其中一个问道:"好端端的,如何会失了心智,这般闹将起来?又待意欲何为?"
那人虽恢复了神智,但见被当众问及晦涩,难免也有顾虑。期期艾艾半天,抬头又见尊上等人也在,竟垂头耷脑只回了个不知道。
红泥朝身旁瞟了一眼,不无讥讽道:"别是怕了谁,存心三缄其口罢!"
"你!"
当即有人闻言不愉,欲要发作,被尊上拦了下来。
尊上拦下亲随,半朝红泥解释半朝那几个提醒道:"既是结伴前行,该当同舟共济。若有隐晦涉及众人利益处,自当言无不尽。孰重孰轻,登仙体大。"
红泥报以冷嗤一声,以表对此作态言行十分不屑。
却听落尘跟着补了一句,朝那人道:"即便不欲以众人利益为先,且也看看自己这一场遭遇,是否当真心甘情愿?"
余下的也无需言明了。若是当真受人蛊惑,这一场疯癫半点好处也未见着,倒是差点儿枉送了性命。便是侥幸无恙,但也算丢尽了颜面。
若是够聪明,即便不欲与人分享隐秘,总也要掂量一下该不该借人之手报了这口恶气吧?此刻还替人遮着掩着,又有什么意思!
那人眉目动了一下,但是并未开口。
落尘见状不由心中暗叹。
其实他着实有些不大理解这些修仙者的言行。
雷城旷野处的夺宝厮杀;觊觎万神图时的争先恐后;还有考学处的那些纷纷扰扰...为了登仙,如玉虚那般执念不去的,已是叫人瞠目。况乎自相残杀,乃至眼下...
苦劝无效,三缄其口。那人旁边一位倒似开了窍。静默中瞥眼看看,见同道无意开口,遂朝落尘插言道:"实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无非是心存妄念,叫人戏弄了一场罢了!"
落尘闻言眉目一挑,眼色相询。
对方遂将前因后果道出。
原来,这些疯癫之辈起先亦如众人,不过是随遇而安,等着飞梭抵达目的地罢了。
因是听见穿越风暴区预警陆续回舱安置的,后来适逢几次颠簸、震颤,不免有人心起不安,出了舱房打探一二。
探头探脑,没见飞梭出什么意外,却偶然刮了一耳朵墙脚,听见了个秘密。
"什么秘密?"红泥闻言好奇。
那人濡濡唇,垂着眉眼道:"天柱之宝。"
"蛤?"
红泥两眼一圆,如听笑话。
落尘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尊上,却见对方面无波澜,毫无吃惊之意。似乎对这隐晦传言亦有耳闻。
无心追究尊上是否亦有夺宝之念,只朝那人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这听壁脚的不忿同道独占好事,便跳出来要求资源共享。
也不知双方如何商议的,反正这消息很快扩散到了相关的几个舱房,从两三个人的秘密行事,变成了见者有份。
眼下回话的这位,便是"见者有份"其一。
按照小范围说辞,这天柱之宝就在途经的雪域上藏着。是故,为免惊动大众,他们只有悄然离开飞梭为上。
但是,碍于环境因素,不便动用仙法护身,这么高的地方纵身而下,究竟能不能挖到宝物且又再说,只怕先就要摔死了。
是故,集思广益,又有人弄来了丹药分发众人,说是可抵御风之能。
结果嘛——,大家也都看见了。
碍于苦情场面,红泥不便开怀大笑,却憋不住仍是弄得花枝乱颤。
落尘瞠目,无言以对。
原以为藏匿了什么天大的阴谋,结果是为个传言,乱吃丹药吃疯的?
下意识再度瞥向那位尊上,不由有些汗颜。
若非这位碍于飞梭启动之初被迫捎带了所有人,及至中途起念有意甩脱一些,那倒真是冤枉了。
视线来回,眼见那边还有两个与众不同的,又觉不对。
正待再行追问,却闻那客栈主事的妇人突然朝这边吼了一嗓子:"尽扯闲篇,也没个人过来帮忙!难道要等拆散了飞梭方才甘心不成?!"
说话间,轰然一响,胶着一体的二人终于左右分开。
妇人捂着胸口勉强而立,那妙典元君却飞去了一旁的地上。
倒地之时,口角渗血,也跟着喊了一句:"莫要上当,你的同伴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