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原是故意拿话撩拨宅梧的,没想到对方也就只是瞪了他一下,便又转回去继续闷不吭声地走路了。自觉无趣,遂也罢了手。
这般离开角斗场又行一段,红泥和屈轶还有夷坚老道,眼见落尘带着他们一直跟着宅梧往前走,不免纳闷。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天快亮了,先回地上。"落尘简略应了一句。
屈轶和夷坚遂不再多问。
红泥却看看宅梧的后脑勺,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抓住了落尘的双肩。
落尘见他一脸肃穆,吓了一跳。
原以为这般郑重其事,定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说。没想到,等到红泥话一脱口,却还是个不正经依旧:"说,你是不是琵琶别抱了?"
落尘顿时哭笑不得:"你玩闹便玩闹吧,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屈轶和夷坚显然也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跟着停下。未料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双双失笑:"'琵琶别抱';不是这么用的。"
"你管我!"红泥朝屈轶瞟了一眼,依旧抓着落尘不放:"快说啊!"嘴上耍着泼皮,眼神却意味明显。都被小二抓个正着了,还用急着回去?
落尘心知瞒不过了,便将如何同木华黎接洽的前后,捡着重点大致解释了几句。
红泥听完,心满意足地撒了手,嗔怪道:"下回能不能'不打自招';?害得本大仙还以为你移情别恋了呢!"
说完,疾走几步,竟上去勾了宅梧的脖子:"没看出来啊!本大仙原以为你就是性情有些别致而已,没想到,心思也挺机敏嘛!"
宅梧嫌弃地扭动肩膀,甩了几回没甩开,便只能心不愿情不甘地任由他搂着,却坚持底线,僵着脸始终不接话。
桃花小仙热情起来,根本不需要对方回应,自顾自同他继续往下聊:"本大仙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你是何处入的道修的仙?没准儿我们之前就遇见过..."
那三个后头看着好笑,齐齐摇头。
就这么在红泥拽着宅梧胡乱攀谈的说话声中,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客栈后院的地下。
眼见将出洞口,落尘几个有些狐疑,问宅梧:"你带我们走了捷径?"
宅梧未知几人因何疑虑,不解道:"就是正常道路啊,怎么了?"
落尘遂将之前私自下地,摸索前行中路遇"螃蟹厅"和铁桶牢笼的事说了。
宅梧显然对此并不清楚,犹疑道:"地下城四通八达,纵横交错,许是你们走岔道了吧?"
落尘想想也是。一路曲里拐弯,岔道无数,不定就是哪条岔道口上南辕北辙跑偏了。
夷坚老道却隔着口袋摸着记事簿,欲言又止。
兴许岔路口上向左向右会有不同,但是依照方位来看,往返之间所走的道路,分布情形却也相差不会太大。那块地方范围并不算小,缘何返程时连一点边角都没瞧见?
全赖考学处那些人伺候得太过尽心,让人失了自信。夷坚心里虽有嘀咕,却见他几个都没有继续质疑,动了动唇,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也有宅梧到底陌生些的缘故。
回到地面,晨曦尚未至。
几人悄然摸回工棚躺下,佯装不曾离开过的模样。
天亮时分,客栈主事的那个妇人,带着一群手下也从地下城爬了上来。吆喝着众人开了工。
前一晚收工的时候,围墙勉强砌了一圈,客栈不过才大致搭建了个框架。是故,今天再开工,任务比之前还重几分。
从太微庭到槐江山,从问天阁到下赤城,从天然仙根到凡尘散修,谁也没有干过这等差事,便是屈轶,从小吃苦长大,也着实没怎么接触过泥瓦匠的活计。
不让动用法术,全靠死力气干活,昨儿一天下来,歇了一夜,便有不少人腿不是腿,胳膊不是胳膊了。今儿再接着干了大半天,便有人支撑不住,满带埋怨地找地方躲起了懒。
落尘见工地上人头一会儿少几个一会儿少几个,想起宅梧说过的客栈丢人诡异,连忙去和玉虚知会了一声。
玉虚知道落尘几个晚上离开的事,闻言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尚未查明隐晦,落尘这会儿不便言及具体内情,只道:"此地古怪,真人还是适当约束一下为好。无论是走是留,既然说好一起行动,总不能无端端不见了,再连累大家枉自担心。"
玉虚见他不肯多言,也就不再追问,转头吩咐二玄二弘传令下去,整肃了一下队伍纪律。
这般,热火朝天地干满了一天,同行的人倒是一个没少。
将要歇下时,宅梧慌里慌张跑了来。
找到落尘,拽至角落,什么废话过渡都没有,张嘴便道:"安答不见了。"
落尘乍听不以为然,道:"他说同人交换差事,需得改头换面做个遮掩。是不是改扮太过,你一时没认出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宅梧竟似十分情急,道,"安答同我商议过,说是,无论有无发现,他都会想法子告诉我一声的。眼下一整天过去了,我却半点儿消息也不曾收到!"
落尘闻言一凛。
难道木华黎和之前客栈里那些不告而别的人似的,遭人算计,失踪了?
随即又一想,不对。
差事如今已然不在白阁手里,且也没有交叉干预的可能,木华黎怎么可能会被算计?!
落尘想不出缘故,只得安慰为先,朝宅梧道:"你可知道他办差的大体位置?要不,我们稍后再下一次地,试着找找人?"
宅梧无奈,唯有点点头。
稍后,日隐月升,众人回到工棚休整。玄绛对妙典元君兴趣未减,莫染依旧碍于男女有别,跟在她俩身边。玉虚等人一如昨晚,各归各位。
落尘见众人无恙,等大家都歇下后,便又带着红泥、屈轶和夷坚,奔了客栈后院。
这回没再费劲寻找入口,宅梧正探着半个身子在外,面色焦灼地催促着。等人一到跟前,便匆匆忙忙地引路向下,带着落尘几个再一次进入了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