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问路,大祭司眼见分别在即,竟将权杖顶端上的镶嵌抠下来送给了他。
落尘以为谢礼,坚决推辞。
大祭司道:"此物于我虽有意义,但是作为谢礼相赠贵人,也未免太薄了一些。你我今日一别,难说再遇又是何时何地。身无长物,以此仅作折柳之念,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落尘推拒不了,又思应了托付在身来日还需接洽,确实留个信物较为方便,于是勉为其难暂且收下。
再问去路,得到回复:"贵人原路返回即可。"
"原路返回?"落尘不解。难道这饿鬼道一趟要白走不成?
大祭司却毋庸置疑地点头道:"嗯,原路返回,其他的莫要多问。"
此时此刻,对方断无再行为难于人的道理,落尘虽有不解但也不愿小人之心胡乱猜度,只好依言原路折返。
两下里作别,大祭司和厶妇率鬼众极目遥送,隐下了一些事。
权杖上抠下的东西,不仅是大祭司的身份象征,更是号领整个鬼族的信物,且非死物。
诸人不知鬼族命运多舛出于何因,同时也不知,世间是否还有同族流散,会否牵连彼此更多缘分。此物易手,是今日之果,也是明日之因。
又,饿鬼道于此设障,绝非摆设。
落尘巧遇鬼族纠纷,一时介入跳过了一些原本该有的难题,是因众鬼无暇中乱了分寸有所忘记,也是因他良善之心暗获转机。
最终大祭司让落尘原路返回,却为刻意隐瞒饿鬼道通关的正途——穿越鬼族村寨另有出口,那里才是真正的凶险之地。
仁者,秉持天地之心而弃小我私心,所以无敌。
饿鬼道中一场鬼母产子的纷争,引出一个鬼族寻根的夙愿嘱托,落尘暂忘自己相助于人,致使与鬼族化敌为友,并避过一场原该承受的劫难,实为仁心使然。
出饿鬼道,又遇一个便宜。
正自不辨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时,远远却见红泥牵着莫染骂着屈轶在找他。若非原路返回,大约又要错过了。
四人重聚一处,落尘问他三个:"你们不是去了天道么,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红泥言似嗔怪落尘,却斜睨着屈轶狠狠瞪了一眼。
结伴而行却弄丢了人,屈轶到底有些心虚,照单收下红泥的责难,又连问落尘境遇如何。
落尘便省略掉一些叫人担心和不便多言的地方,大体说了自己的经历。然后问他几个:"你们为了找我,可以中途退出,从天道寻到这里来?"
几人闻言赧然。
红泥讪笑,屈轶和莫染则有些替他尴尬,哭笑不得。
原来,入轮回光轮进天道,需先临欲界六天,红泥带着莫染那边一脚迈入,再出来时便掉在了一座大山上。
三界二十八天,初始入欲界六天。此六天中,夜摩、兜率、化乐、他化自在四天在空中,谓之空居天。其下是为四王天和仞利天,依据须弥山上,谓之地居天。
红泥两个掉落处恰是须弥山。
天柱中所设虽为虚境,未必有人打禅说佛,但是此处的须弥山上亦有天神驻守、夜叉把关。
两人晕乎乎爬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身处何地,就见屈轶也跟着掉了进来。见他孤身出现,自然要问及落尘。得知落尘落了单,红泥当即就将屈轶一通好骂。
骂归骂,问题总要解决。于是三人便商量着寻找退路出去。
大山中七拐八绕不见出路,却碰见了夜叉。三人便向夜叉问路。
夜叉原是不管事儿的,见他们问东问西只是竖起手指指指上头,意思,要找出口,唯有通天。
二十八天一一走遍,黄花菜都凉了。三人当然不愿意。
红泥于是又纠缠那夜叉再求明示。
夜叉不耐,便让他们去寻天王。
四王天,四大天王分据四大山头。红泥当即冒火。不过是想求个原路返回,一会儿让他通关二十八天,一会儿让他溜达四大山头,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不能沟通,那就拳头说话。
夜叉遂也冒火。让他们去找天王说事,已经减省了自己这处的为难,怎么自己敬酒送将出去,对方偏还索要起罚酒来了?!
于是便纠缠上了。
天王有四位,这夜叉也不是独苗苗。恰时没有旁人来此,于是,一处开打满山热闹。
红泥原本就是不想耽搁才闹起来的,他才不愿意浪费时间正经斗个你死我活呢!把屈轶推出去应付杀招,自己尽捡了恶心人的路数胡闹。
那持盘夜叉被闹得心火大盛,一个砸将下来,红泥三个便到了阿鼻和饿鬼道的夹缝儿里。这下倒是省事了。
落尘听完三人七嘴八舌的转述,也是哭笑不得。
"这么说,你们去了天道却连地居天也没正经进去?"
红泥闻言打着哈哈道:"找人要紧,其他的又再说。"
人这会儿已经找到了,前路还需继续。
"你们放弃天道捷径,这会儿只能和我去畜生道了。"落尘叹气,有些为伙伴们放弃了好运而惋惜。
不料红泥却挑眉否定道:"走什么畜生道?当然还是直接去天道啊!"
"你认路?"落尘疑道。他从饿鬼道原路返回,这还愁找不着下一关的入口呢!
"不需认路。"屈轶接了口,"方才过来我留心了一下,这里虽然四通八达分不清来去,但是能有气韵为识。"
"怎么讲?"
"常理来说,地狱道多以烟雾为识,饿鬼道以腥红为辨,畜生道示蓝,人道泛黄,阿修罗显绿,天道微白。我们寻那云霭白色处必能找着天道入口。"
"真的能行?"落尘有些质疑。他从地狱道和饿鬼道转了一圈,可没见着如此标识,反倒是在那须弥芥子里又游了一趟云海。
红泥安抚道:"你就放心吧,破草这点上应该还算靠谱。"又嘟囔道,"反正本大仙头回就是去的天道,可不想跟着你去见识什么猪马牛羊。"
莫染亦点头。
于是四人结伴重新上路,循着路段气韵找那天道入口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