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在幽冥帝宫兀自思索良久，觉得其中还有隐情未解，这便带着那一丝猜疑的可能找上了陶安真人，期望不用惊动他人的情况下能够求证一二。只是毕竟存着忌讳，虽然面对的是心性纯善的陶安，有些话也不好太过宣诸于口。

孤竹想了想，继续道，"本尊以为，应该是身上曾被人做过手脚，故意隐了精气之源。而以照骨宝物之能，恰是又在此人手段之下，故而不能显现..."

"那人因何要这么做？"陶安真人总算将脑子从他的锻造事业中跑了出来，被勾起了一点心眼，追问道，"帝君所说的那两位小友，是仙是妖？亦或是你幽冥之属？"

"天生仙根。"眼见陶安真人对这问题面露纠结，孤竹遂明白了，对方大约不会比自己知道得更多，无意于直线深究，于是便话锋一转，"不过一时闲聊，真人不必在意此事。那二人的渊源，或者我也猜到了一点，只是不太肯定，也不便说破。本尊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向真人求证——"

"哦，帝君请说。"陶安真人果然心思简单，立时就被带离了话题。

"当年，妙真她——，是否果然折在浞生之手？"

陶安真人闻言却是面色一变，蹙眉咕哝道："帝君怎的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了？也不该提及那人的。"

孤竹目光幽深地盯着他片刻，不见端倪便又呵呵笑道："是本尊不妥，勿怪，勿怪！"然后又东拉西扯地说起了天庭里的故事，"...唔，提及天帝，日日见他端坐天庭，不怒自威，却是近乎忘了，论及那征战杀伐的英姿，在三界之中也是无人能及的。"

"天帝威武英明。"陶安点头。

"嗯，说起天帝威武，好像还有真人你的添彩之功呢！真人虽造了不少精美之物，但在本尊认为，还是神兵利器最为无与伦比，其中又数御用为最..."

陶安闻言羞赧，摆手谦虚道："微末小技，不值提，不值提！再是如何却也比不得天地造化的传承之物。"

"也是，论及御用神兵，自然又数天地传承为最。"孤竹赞叹之余又作惋惜，"只是可惜，一件早已损毁无踪，再无可替，另一件，却也因旧事不再完美无缺..."

陶安听他提及御用神兵损毁之言，羞赧之色不禁转为遗憾："小老儿赖有司职便宜瞻望过几次，却不想...唉，早知道缘分如此浅薄，还不如不曾见过的好！"

孤竹知他匠人痴心，闲聊至此作不经意问道："真人就不曾想过为当今修补或再造么？虽说三界如今无波无澜，用不上那等天威利器，可到底也是传承之物啊！"

陶安真人闻言叹道："世间万事万物讲究缘法，天地造化非外力轻易能左右，再造谈何容易！便是可以重新铸就，对于原物而言，也是替代不了的。至于修补之事——当今从未提及，小老儿也不太好主动过问。"

"哦——，如此说来，那件残损之器当是束之高阁，留作念想了？"孤竹点点头表示了然。

曲曲折折地旁敲侧击，说东道西地验证猜测，孤竹最终还是得到了一点点想要的讯息。传承帝甲无迹可寻，帝剑自仙妖大战后也再未示人。无迹可寻不提，但是这再未示人——或者可以两说。

孤竹见陶安所知无多便不再多问。闲坐少时，便两下里相互作别，各按其所。

————

天上一月，人间一年，便是在玄圃上下，也非处处都与天庭或幽冥时光共度。至少，在那围台之海外的虚境内，就不能与别处相提并论。

槐江山烛阴、英招一战到孤竹寻上陶安，也不过仙界短短数日，落尘几个却经历了混沌初开和潮海、热海的考验，又在天台山被玉虚折磨几回然后"流放"到下赤城被王五斗继续摧残。

落尘那日龙涎山一行，误打误撞遂了张赖头的愿。张赖头起先以为落尘有心敷衍，带回来的所谓龙涎不过是些替代物而已。孰料倾倒葫芦见着那带着仙气的透明液体后，心中滋味杂陈近乎不能言表。

等他一番周折调制出特效胶水修补了法器后，终是对落尘刮目相看起来。不仅践言将多多鸟送给了落尘，又借了完好如初的法器给他去向王五斗交代，还强授了几招自家绝学，言曰，璞玉难得，不琢遗憾。

张赖头得此善缘难免在外行走带了与有荣焉的姿态，加之红泥那张小嘴逢人吹嘘，落尘的名声便在下赤城中不胫而走，引来前所未有的礼遇，连带那几个也跟着水涨船高。

众人慕名善待三个半小仙，偏那王五斗是个天生反骨，不仅不见"摧残"收敛，还扒着那张单子将落尘四个指使得团团转，并以耳目督促不允各家徇私，硬是将小仙当成了苦力在下赤城中兜走了大半。

王五斗大包大揽的安排本非玉虚授命，不过是因了"锻炼"二字得了些默许。随着门下弟子回报时的越来越难以启齿，玉虚终于感觉到了王五斗离谱得厉害，良心发现地将几人重又召回了天台山。

遣下山的初衷，算那王五斗所料不差，玉虚正是意在要落尘几个懂得自保的重要与关键，只怕一人之言不足以信，便借了下赤城众人"言传身教"。但是，仙根当了柴火棍子去填灶膛，未免太过。修为居高者都在山上，这教授之事，还是回天台山妥当。

玄青、玄白将落尘四个带回光风霁月堂时，玉虚已然等了好一会儿。

见人来了，屏退闲杂，象征性地问了几句近况后，道："你等经过禁地里的种种，又于城中磨炼了一番，如今当是心智渐熟、体魄见强了。那么接下来，便当寻求外利之器。我欲亲授功法与人，只是有些受师门训诫不宜外传，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虽是仙凡有别当以仙君仙子为尊，却也要受些委屈与我定下师徒名份方妥。几位意下如何？"

(⊙o⊙)...？

"当然了，此事还要你们自己心甘情愿才好，在下并不欲一味勉强。"

落尘几个彼此看看，不曾立时接口。

拜师？好像不曾想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