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珏眉头一挑——还真是说曹操。
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罗孚，对倒吊在庑廊边缘的龙十二说道，“让他去偏殿候着。”
龙十二‘哎’了一声，刺溜一下没影了。
龙五抬眼看了看，心里叹气——这狗胆包天的臭小子真是……怎么殿下就能这么偏心呢？
就听萧厉珏又对罗孚说道，“去把那刺客的尸体弄到偏殿去。”
罗孚愣了愣，可在东宫伺候到大总管的位置，就证明他不是个蠢的。
心下隐约猜到。
当即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戴罪立功的事，定然要积极的！
膝退几步后，爬起来就一溜烟跑了。
萧厉珏转过脸，冷笑一声，对一直站在后头的龙五说道，“去告诉龙一，留点踪迹在上清宫。”
龙一正领命在翻查上清宫呢，龙五不知萧厉珏要干什么。
可也不敢多问，便应了下来，找人传话给龙一。
……
偏殿。
元格正笑眯眯地等着太子殿下呢。
好大一会儿都不见人，心里还琢磨——如今太后娘娘重新掌权了，他这一趟居然就直接进了东宫里头了。
这看来太子殿下也不像先前表明的那般无欲无求嘛！
暗暗撇了下嘴。
忽听背后‘噗通’一声响。
他下意识回头，“啊！！！”
尖细仓皇的叫声，刺得躲在外头树上的龙十二嘴角直抽。
掏了掏耳朵。
身影又一蹿，将那扔在元格跟前的尸体拎起，一闪没影了。
元格跌坐在地，双腿发颤。
一只手捂着眼，哆哆嗦嗦地还要去看，却——
“……嗯？”
他愣了愣，还当是看错了，跪座起来正要细看。
就听偏殿门口传来似笑非笑的说话声，“元公公今日倒是守规矩得很。”
那声音森凉寡寒，跟冰刃似的，直接戳到他脑门上。
元格惊得一抖，下意识以头贴地，颤巍巍地恭声道，“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下，方才高居慈宁宫的气势，瞬间抖落千丈。
元格暗恼。
却看一双莲纹皂靴停在几步外，正好是方才那尸体出现的地方……
尸体！
对了！
他忽而抬头，“殿下，方才……”
却对上了萧厉珏一双深黑如夜潭的眼，顿时一个寒颤，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方才如何？”
萧厉珏似是调侃，“元公公莫不是还要怪罪本宫来得迟了？”
一定大帽子直接就把元格再次扣得趴在地上，“奴婢不敢！”
萧厉珏嗤笑一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头都不敢抬地元格，“所以，今儿个又是为了什么事？”
元格喘了口气，心说，今日这太子还真是够给面了，居然没刻薄几句，看来果真是忌惮太后娘娘重新掌权了。
这么想着，心里又多了点底气。
“奉太后娘娘的吩咐，来请问太子殿下一句话。”
“哦？”萧厉珏挑眉。
“太后娘娘问，太子与上清宫的圣女，可有旧交？”
元格说完，还偷瞄了萧厉珏一眼。
却只看到太子殿下拇指上那枚鲜红的血玉扳指，那扳指上，九瓣莲花盛开的妖冶又幽艳。
忽而想起后宫中一个暗传许久的传闻——
太子殿下是个堕了魔的佛下童子投的胎，故而出生的时候，后背肩胛骨的地方，有一朵血染的佛莲胎记。
正愣着神。
就听萧厉珏笑道，“旧交？若本宫说有呢？太后要如何？”
分明是落于下乘的回答，偏那语调又太过理所当然，反而像是太后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个。
元格呆了呆，似乎也没料到萧厉珏会这么回答。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小心道，“太后娘娘说，若是太子殿下不识得那位上清宫的圣女也就罢了。若是识得，还请殿下，派个人，去上清宫一趟。”
萧厉珏听出了元格的停顿。
笑了起来，“原来太后还知晓本宫现在还是被软禁着。”
元格没明白，大着胆子抬了抬头。
就听萧厉珏又道，“这般明目张胆地派人来东宫，还要带东宫的人出去，是生怕皇上不知道她在跟皇上对着干。”说着还睨了眼元格，“是吧？”
元格被问得又一下趴了回去。
可想起太后的吩咐，到底不敢违抗，颤着牙关再次说道。
“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也是奉太后娘娘的吩咐。若殿下不愿派人过去瞧一眼，娘娘让奴婢告知殿下，上清宫的圣女，与康王私会，被明王殿下撞破。”
座上的萧厉珏，眼里露出几分玩味。
“这是秽乱后宫的大罪，娘娘便命人封查了上清宫。先前答应殿下的事没做成，实在是情况所迫，还请殿下明白娘娘的无奈，莫要介怀。”
萧厉珏单手支着侧脸，无声地笑开。
看着底下战战兢兢的元格，慢悠悠笑道，“本宫先前以为，太后是个聪明的。”
元格一愣，隐约觉得萧厉珏这个话是在骂太后，可又不敢多问。
便听萧厉珏道，“下去吧。”
元格傻眼，按照太后的话，萧厉珏如果知道上清宫有事，就算没什么行动，也该会有几句话。
可现在这句‘以为太后是个聪明的。’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他还想再试探两句话，可一抬头，就看到萧厉珏自上而下俯瞰来的目光，森冷又清摄，似乎早就看透了他的意思。
他顿时一个激灵，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地爬起来，退了出去。
龙五抱着胳膊看元格灰溜溜地爬出去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回头对萧厉珏道，“殿下，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想拉拢您么？这又是试探又是对着干的，到底想干什么？”
萧厉珏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起身。
才转过长廊，就见那个叫翠莲的丫头，肿着一双眼在拉扯叶尚春。
大嗓门地催促，“你倒是快点啊！谁能保证耽误这一时三刻的，我家小姐能没有其他意外？”
“我能保证！”
叶尚春被她扯得衣领子都歪了，气得直喘气，“你们一个个的，都把那丫头当珠宝，不把别人当人！惹急了我，我……”
威胁的话还没出口呢，又被翠莲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