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姝的手指再次抠进了掌心。
受人鱼肉,无力反抗。
她前世风雨漂泊了十几年,重生之后只想自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居然还是免不了这可悲的下场。
被掐着的萧厉珏忽然嘶哑着嗓子吼出一句,“闭嘴!本宫何需你这样一个废物来救!滚!”
破脸之人被吓了一下,扭头看居然还能出声的萧厉珏。
随后又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是在说,这小丫头,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萧厉珏冷笑一声,看向那人,“本宫看上的一个玩意儿而已,倒是值得你们这么费力。”
破脸之人又挑了挑眉。
几步开外,迟静姝却看着萧厉珏,几乎泪涌!
她不愿命运受人摆布,可萧厉珏又甘愿么?
他本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却都经历了什么?
他面对的凶险与阴暗,她连想都不敢想。
这么一个一直不甘受人算计摆弄的人,今日,却因自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明明为他,什么都没做过啊!
抬手,擦了擦眼角。
她开口,轻轻说道,“凤之于飞,尸骨成堆。莫问忘川,抬目三生。”
这是老丁之前意图自杀时,留下的话。
破脸之人猛地看向迟静姝。
迟静姝的眼睛冷淡的厉害,她看着那人,又说了一句,“再加上一个,我的命,换太子的命!”
“迟静姝!你敢!”
萧厉珏猛地抬头,掌心猛地抬起!
只要内力释放,便是跟对面破脸之人玉石俱焚!
可……至少能给那该死的丫头留得一线逃离的生机!
然而,刚抬起手,破脸之人便察觉出来。
微微一笑,将萧厉珏推倒在地。
“人家姑娘好容易给你换回来的命,太子殿下,还是别糟蹋了!”
萧厉珏一口血呕出。
迟静姝眼眶通红,攥着早已被指甲抠得血肉模糊的掌心。
对面的萧厉珏朝她狠狠看来。
她却朝他轻轻地笑了,“殿下,一直以来都是我骗了您。我一直都知晓凤飞于天是什么,接近您,也是故意的。我贪图荣华,想要富贵,本是在您身上下了大赌注的。可今夜才……”
她的手指又攥紧了几分,掌心的伤口痛的钻心。
她却依旧笑着,“可今夜才发现,您原来也不过尔尔。念在您从前对我的照顾,今夜这一回,便当是还您的恩情了。从今以后,你我各走一边,再不相干。”
“你!”
萧厉珏又呕出了一口血。
迟静姝转过脸,整颗心都在抽痛——殿下,为了我,不值得您这样辜负自己的性命的。望您往后,能不再受魑魅魍魉纠缠厮磨,得安康,享欢乐。
“走吧。”
破脸之人笑了笑,黑影上前,将迟静姝抓起。
萧厉珏又咳了几声,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挣扎着朝前方看去,却只能隐约看到那个该死的小东西,被人像破布一样拎着。
在快要消失在门外的时候,忽然又转过头来——
朝他,弯了弯唇。
“混账……”
他动了动手指,却爬不起来。
挣扎着翻过身来,就看到头顶的月,晃得人眼花。
忽然想起,夏日祭那晚,那个瘦小的家伙,拼了命地拽那比她还大的芭蕉叶的模样。
“骗子……”
他闭上眼,彻底陷入血海猩暗之中。
……
第二日。
京城几乎炸了锅!
秋日祭当夜,居然有好几处发生了人命!
据看见的人说,现场是血水一片,到处横尸,简直堪比屠宰场。
尤其是这些个命案现场,居然还发现了禁军,兵马司,甚至还有亲王的护卫!
有人说,是哪个亲王夜行观灯是,遭遇歹徒劫杀。
幸而有兵马司与护卫拼命相互,这才发生了这样惨烈的场面。
可……敢在天子脚下如此为非作歹,也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一时间,无数流言四起,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着实提心吊胆了一番。
兵马司、皇城军,以及京城府衙,各处部门,全都展开调查。
京城之中,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道之上,行人稀少又匆匆,竟隐隐有了风声鹤唳之兆。
外头虽已是风云暗压的势态,可大长公主府里,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萧蓝站在萧悠的屋前,急匆匆地问:“孙大夫呢?还没请来?”
话音刚落,一个婢女从走廊那头跑来,着急忙慌地摇头,“回禀大长公主殿下,孙大夫的屋子里没人!”
萧蓝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婢女低头道,“角门的婆子说,昨夜孙大夫说要去给郡主殿下抓药,便出了门再没回来!”
萧蓝的神情终于不太对了,她皱了皱眉,转脸叫来管家,厉声道,“去,带人去城东,把他的家人全部抓来!”
敢跟她玩花招,叫他一家子都死无葬身之地!
管家应是,匆匆便去了。
萧蓝刚要吩咐人去找其他的大夫时,屋里的萧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
萧蓝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去。
就见萧悠捧着一面镜子,浑身抖如筛糠地看着镜面中的自己,拼命地摇头,“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啊啊啊!”
萧蓝赶紧过去,劈手就夺了她手里的镜子,转身喝骂跪了一地的下人,“都是死的么!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让郡主碰到镜子!”
萧悠却抓住了萧蓝的胳膊,凄厉地叫道,“母亲,我的脸怎么了!孙大夫呢,让他来啊!快来救我的脸啊!!!”
被楚梦然无意划伤后,得了迟静姝的药,经过一番调理后,萧悠的脸曾一度恢复到如琼脂一般的细腻光滑,还不知引来多少人的羡慕。
可昨夜,迟静姝却在她脸上狠狠抓了一把。
她当时并不以为意,只当是迟静姝的趁机泄愤,还想着日后在萧墨白手里好好地整治她报复回来。
却不料,回到府里后,脸上便一直火辣辣的疼。
又疼又痒,让她忍不住抓挠。
还不知屋里的下人和萧蓝在慌什么,直到方才看到镜子。
萧悠才看到自己的脸——原本细腻的肌肤上,一道道的血痕子。
痕迹底下的血肉,早已烂成了泥。
单看那半张脸,就好像早已老化腐烂之人,到处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且那些烂肉,还在一块块往下掉,脓水淌过的地方,又被腐蚀得变了色。
像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