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的神情微僵。
他想利用徐之行接近迟静姝是真的,却并不是……想叫她承自己的人情啊!
他喃喃开口,“我就不能……是为你出一口恶气么?”
“呵。”
迟静姝笑了起来,“小女何德何能,要将军如此费心?”
苏离轻轻皱眉,“你为何就不肯信我?”
迟静姝已经转过身去,没再看向苏离,“将军,您也未曾将心交付小女。何谈信任?”
苏离眼眶一瞪。
想说什么时,迟静姝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那个面生的婢女,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苏离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了下去,隐藏在温和儒雅的面貌之下,那在杀场磨砺出的真正万人枯骨的煞气,一点点显露。
费鸣从外头走进来,一看苏离这神情,便道,“将军,她拒绝了?”
苏离没出声。
费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本就无需找她,将军何苦自取……”难听的话到底没说出口,顿了顿,又道,“您问她跟太子到底有何干系了么?相国寺那日的联络信号弹,与她可有干系?”
苏离回过神来,静默了瞬息后,说道,“她并未提及太子。”
费鸣眉头一皱,“难道那信号弹不是她放的?那是龙卫?分明那天半夜,有羽林卫大量出没那片后山,还有争斗厮杀过的痕迹。”
苏离摇了摇头,“萧云和不回无缘无故带着羽林卫与御前侍卫出现在那里。前几日他被罚,只怕就与此事有关,再去查。”
费鸣点点头,又看苏离,“那徐之行,还要动么?”
苏离本要点头,可不知想到什么,却道,“先放着吧!他最近正跟万久福走得近,且看看他想做什么。”
“是。”
费鸣应下,转身便下去了。
苏离走到围栏边,看着曲调婉转的戏台子。
眼前再次浮现迟静姝方才那张淡漠又冷离的脸。
她说——将军,您也未曾将心交付小女。何谈信任?
可,他分明一次次地试图将心露出给她看了啊!她为何还不信?
苏离握住围栏的木头,轻声道,“不知她是否知晓自己身上的那个秘密,若是她不知……”
顿了下,忽然转身,追了出去。
……
迟静姝正要上马车。
忽然就听身后再次传来苏离的唤声,“九小姐。”
眉头一皱,转过身来,朝他看去,却未言语。
苏离一笑,拱了拱手,“方才是苏某失礼了,还请小姐莫要计较。”
迟静姝不知他又想做什么,便浅浅还了一礼,“苏将军客气。”
苏离含笑,“方才与迟小姐说的秋日祭灯盏,小姐是派个人跟苏某去取,还是苏某让人送到府上?”
迟静姝意外,没想到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居然还记得这茬。
灯盏再得确实不易,可她却不想要苏离的灯了。
正迟疑间,苏离笑道,“也不白给迟小姐,方才提议的事,迟小姐既然不愿,那不若以银钱交易。两盏灯,苏某要二百两,如何?”
二百两!
都够买迟府今年秋日祭所有的灯了!
翠莲在马车边不满地皱了皱眉。
青杏一直垂着眼,仿佛一个无声的空气人。
迟静姝闻言,却是心头一松,明知苏离依然是试图以此亲近,可有了这二百两,最起码不会被说成是白占便宜。
略想了下,点头,“那成,贺青,你跟着去一趟吧!”
贺青一愣,看了眼苏离,点了点头。
苏离也朝贺青笑了笑,那笑——别有意味。
迟静姝却没在意,只是转脸吩咐翠莲,“给苏将军二百两。”
翠莲连忙掏出荷包。
苏离也没拒绝,伸手拿了,又对迟静姝笑了笑,“迟小姐,苏某提议之事,您可再考虑考虑。”
迟静姝笑了笑,笑意并未达眼底。
苏离只当没瞧见,转身,带着贺青便离去了。
小四子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将军府不就在咱们府隔壁么?做甚要叫小青哥单独跑一趟?”
迟静姝一顿,也是有些疑惑。
可随即想起贺青,又笑着摇摇头,自顾上了马车。
小四子见她都没什么在意的,自然也就没多想,拉起马缰,马车便往迟府而归。
……
而贺青跟着苏离,却并未前往苏府。
反而是绕道来了春草堂。
贺青自从那日中了春11毒后,与苏离的一番交谈,便隐隐已将他当作可以交心之人,也没怀疑。
便问:“将军,灯盏是在此处么?”
苏离一笑,却并未回答,只是示意贺青往身旁的一间屋子里看。
那是一间分配药材的药房。
一个年轻静秀的女子,正低着头,专心地挑件手里的草药。
侧面看去,神态温柔又安静,竟跟迟静姝有几分相似。
贺青一愣。
下意识轻呼了一声,“啊。”
房内的女子听到声响,扭过头来,露出一张白净温柔的脸。
她看到贺青,显然也是被惊到。
随即匆匆起身,走到门口,朝苏离跪下,“春兰见过将军。”
贺青就站在苏离身边,见状连忙朝旁边躲开一些。
苏离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抬手,“起来吧。”
“谢将军。”
春兰的声音,与先前一般的柔声柔气,叫人听了都觉得十分温柔可人。
贺青又朝她看了一眼,想起这女子竟是自己的……脸上有些热。
苏离笑了笑,说道,“此处的活计先不用做了。你带着这位小哥去茶房略坐一会,我有东西要交给这位小哥。”
贺青立时说道,“我跟将军一同去取吧!”
苏离却朝他笑,“跑来跑去的,你不嫌累,我还嫌麻烦。正好我有几桩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你就在此稍等,自有人会将灯送过来。”
说着,也不看贺青着急的模样,便自顾转身走了。
贺青僵住,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苏离远去的背影,又……不敢往身旁去看。
春兰却安静有礼地走过来,轻声道,“爷,奴婢送您去茶房。”
贺青僵了僵,听着她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只觉脑袋嗡嗡响,也不知怎地,就跟着她,来到了春草堂的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