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烽却沉着脸,一言不发——本想亲自来澄清迟敏敏的嫌疑,谁想刚到跟前就听到她的那句‘父女恩断’。
气得此时胸口血气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见他如此,迟静姝低低一笑,又转过脸去看迟敏敏,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嗯,五姐姐,院子里押了一个人,您要不要去瞧一眼?”
“什么人?”
迟敏敏一脸的疑惑,又看了眼迟烽的脸色,约莫猜到自己刚刚的话怕是叫他听进去了。
虽然她如今有了徐之行做依仗,可毕竟眼前这人还是不能彻底翻脸。
而且……迟静姝这突然回来,也确实十分不对。
难道是外祖父的计划没有实施?或者出了什么变故?
笑了下,说道,“那好,我去瞧瞧。不过……”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容我先穿件衣裳。”
她身上穿的是入睡前的寝衣,不算难堪。
可若是到院子外头,都是下人,瞧见了未免不妥。
迟静姝没说话。
迟烽皱了皱眉,也没出声,只是无意又朝她身上瞟了一眼——怎么感觉这丫头近段时间来,丰腴了不少?
迟敏敏便微一福身,绕到了屏风后面。
本是跪在地上的银翘匆忙跟上,赶紧拿了一件宽大的外衫给她罩上,又特意遮了遮肚子。
满脸的惊惶。
迟敏敏却是不慌不忙,捏了捏她的手,朝某个方向做了个眼神。
银翘当即会意,连忙点头。
迟敏敏这才转出屏风去,笑道,“不知是什么人,还劳烦九妹妹带我去瞧一瞧。”
迟静姝扫了眼屏风后面——银翘未出来。
也没指出,朝后头的翠莲看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让开两步,“就在院里,姐姐来瞧一眼。”
迟烽当头便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迟敏敏才发现,原来院子里竟无声无息地站了这许多人。
方才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样的阵仗……莫不是……
心下微提,正猜测时,前头的人忽然让开身来。
露出一个一身白衣,被扣押在院子里的少女。
迟敏敏一眼看去,顿时脑中‘嗡’地一下!
瞳孔骤缩!猛地掐住手中的帕子!
迟静姝在旁边笑问:“五姐姐,可认识这个丫鬟么?”
迟敏敏掐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努力撑起一点笑意,反看向迟静姝,“这是何人?怎地来问我?”
迟烽的脸色又微不可查地变了下。
迟静姝依旧笑着说道,“这丫鬟,扮作女鬼,去父亲的晨光台作乱。恰逢我去给父亲请安,被抓在当场。在父亲跟前伺候的半夏说,她曾在姐姐的院子里瞧见过这个丫鬟,所以,我们便来问一问。”
三言两语间,便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迟敏敏的脸色,顿时变得起伏不定。
她竭力装作镇静,可是心里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丫鬟确实是她院子里的人不假,可她分明让她这几日不要随意行动了,她怎会自己自作主张地又去做鬼吓人?!
怎么回事?
下意识地察觉到事情不对,开口便道,“她说是在我院中见过的,便是我院中的人了?那我还说,在九妹妹的院子里见过这个丫鬟呢!莫不是这人就是九妹妹的人了?”
她有意推脱转移注意力。
迟烽果然眼神一沉,也朝迟静姝看来。
迟静姝只当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淡而浅地笑道,“五姐姐说笑了,方才不是还说不认识这丫鬟么。”
一句话揭穿迟敏敏的险恶心思。
迟敏敏面皮一僵,又冷笑,“我说不认识,你们也不相信啊!父亲,九妹妹,大半夜地带着人到我这院子里,无非就是怀疑我罢了!我想问问,这丫鬟,亲口指认是我指使她去扮鬼惊吓父亲的么?”
不得不说,迟敏敏却是是有几分机变的。
迟静姝看着她临危不乱的模样,心里一片冷漠——只可惜,今夜,她却不再打算放过她了。
另一头。
银翘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院子里,悄悄溜到一处耳房里,从柜子上取下一个不起眼的罐子,掏出里头的药包,踹在袖子里,刚要折身往后院去时。
突然,背后闪过一个人影。
一个手刀,将她劈晕。
然后,将她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凑到鼻前闻了闻,然后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便扛着银翘,从后头悄声离开。
院子里。
迟静姝摇了摇头,“没有呢,这丫鬟不曾开口一句。”
迟敏敏心下暗暗松了口气——那是自然!她老子娘都在我手里头,如何敢开口?
正微微放松时,忽而,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迟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既然此事与五丫头无关,那就把这贱婢带下去,严刑拷打,务必问出幕后指使!”
迟静姝没出声。
迟敏敏微皱了下眉,对上那丫鬟猛地看过来的眼神,当即警告地回瞪过去。
丫鬟面色一白。
就听旁边的迟静姝柔柔气气地说道,“你不过就是个受人指使的小丫鬟而已,若是老实招供出来,就不必受了那样的皮肉之苦。”
小丫鬟还是看着迟敏敏。
迟敏敏却并不理她,只对迟静姝说道,“你与她废话这许多做什么。既然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就该受些教训才是。总不能牵连家人一起受累吧!”
这句话,叫那小丫鬟看向迟敏敏的目光,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她垂下头。
扣着她的人,当即就要将她朝外拖。
本是放弃挣扎的她,忽然用力地挣动了一下。
两人一个不妨,再加上她本就手脚灵活,竟叫她挣脱出去!
一下抓住了迟敏敏的裙角,声嘶力竭地喊道,“五小姐!您不能这么对我!您说过的,只要奴婢能将老爷吓疯了,就保奴婢一家衣食无忧,奴婢娘亲的病也有钱能去看大夫的!”
呼号一出,如平地炸雷!
本是寂静无声的院子里,顿时哗然一片!
可众奴仆下人只做惊讶,也不敢当着主家的面议论什么。
唯独迟烽。
双目瞪如铜铃般地朝迟敏敏看去,“你说什么!是谁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