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斩中的是虚无的空气,却带来破碎的感觉,好像空气被层层割裂,又像是某种物质,类似玻璃的东西掺杂入了空气中,杂质让这空气像实质般被斩的碎裂。
清脆的破裂声中,碧玉贴内的光也像是被斩破,荧幕内翠绿色的氛围也彷佛被洗的一净。
这是规则与规则的碰撞。
黑风衣用他的刀势,去碰撞碧玉贴营造的规则。
这是奏效的一击,直观就能看出那支离破碎的碧色,但从超凡的视野中,看到的与普通人视角多有不同。
在规则上的碧玉贴,层层破碎,又每一层都奏效,好像碎裂只是削弱,但规则的描述性被无限制的削弱也不会消失。
那么既然没有消失,攻击就已经产生。
情绪纬度观览,黑风衣严谨密闭的自我框架也被打破,情绪一度掀起小范围的风暴。
非是严谨框架打破而形成的爆炸式风暴,其框架既破,竟只是扩大了几圈范围不被拘束,然而凝而不散,张牙舞爪之际像似野兽出笼,搅动的情绪维度一片混乱。
不对!
没了隔绝,周明才看的明白。
不止是情绪!
黑风衣的异能,在一次积势凝实过程中,将所有层面融为一体,肉体,刀势,自我框架,情绪……所有与个人有关的,都凝结不分。
这才是黑风衣异能的真面目!
这样看来,黑风衣固然强大,让异能走到了这一步,可也仅只是单纯的使用者,没能全面发挥异能的本职。
按法理,无论在哪个层面,哪个纬度,面对的都是浑圆一体,密不可分的黑风衣,也都是那无物不破,斩破规则的刀。
可因缺乏视角,以及蓝星里世界传统的物质界观念,黑风衣在其他纬度的霸道框架只做了不可侵破的防守,斩不出那以势破法的刀。
在以往是没问题的,没人能在其他纬度打破黑风衣的自我框架,那种掺杂混合了各个层面,包括物质界的实质,是不会被情绪纬度这样的单一之物打破的。而且蓝星对于个人纬度的理论基本无有,专注于此的也就周明这个挂逼。
现在却有了大问题了,各面一体,代表着现实层自我框架破碎,其他纬度的角度上也一应有隙,固然仍是强大,可不能应用的强大又有什么意义。
唔,不对!单一现实层应做不到这样。
是碧玉贴,那道独特的灵能式,其攻击模式是从多纬度发起,同时多纬度受创后,黑风衣的自我框架才整个崩溃。
不管是什么因由,重点在于,缺乏视角的黑风衣,能在情绪纬度挥出那样的刀嘛?
纬度不同于其他,看不到,就什么也做不到。
这里,不客气的说,目前是周明的世界。
规则应转,以情绪之鞭为骨架,融合了蓝星要素而不断蜕变的规则体系,终于全面运行。
神明巨人屹立于这无界之地,成了此处最为恢宏耀眼的星辰。强大的统摄力之下,所有情绪都归入掌控。
而一切的力,都施加在了黑风衣落于情绪纬度的节点上。
那凝而不散的聚合物,在失去了严谨自我框架后,再怎么狰狞,全不抵抗又能如何。
所有泄出自我框架的,皆被神明巨人一扫而空,全部纳入规则体系,隔绝熔炼,更易根本。
无根之水,在被规则体系打下周明的印记后,逐渐有了形貌。
像是...一把刀?
水城碎裂的石板路上,黑风衣立在碎石之中,碧玉帖架起的翠绿护罩将他笼罩其中,尽管向那道攻击斩出了一刀,可超凡者种类繁多的手段,每一次面对时都没法做到尽善尽美。
恍忽中,他似乎看见了一尊别具光彩的巨人,在一扫而过之后,自己的刀势便被削弱,连带整个人都再度萎靡。
恍若大病一场。
对这趁火打劫不明白道理,黑风衣也只能将其归咎在那是碧玉贴的攻击上。
一开始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对。
很快所有人都看出了那一丝不谐之处,黑风衣持刀的右臂消失不见,那把古典意味的阔刀落在地上。
奇怪的是,少了一条胳膊的黑风衣,竟然短暂的让几人觉得正常,就好像本就如此一样。
多方映照才发觉,那不止是物理层面的消失。
在超凡者的感知中亦是如此。
此时的黑风衣,在感知中,失去一只胳膊的姿态,居然是完整个体框架。
已经完整的人,自然不能修复,同样的道理,黑风衣永远也长不出那只胳膊。
这是碧玉帖的作用?
周明旋即否认,这绝不是碧玉帖就能达成的功效,真要如此,情绪维度中黑风衣的节点便不是牵连的框架受损,而是残缺部分但又完整的格局,哪里还能给周明顺手牵羊的机会。
这时,黑风衣剩余的左臂凭空摄取地上的刀,开口问崔蕤:
“我的手,在那里面?”
所指的是那一道道碧玉贴。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冷冽清澈的声音,和他的刀极类。
真是,该说不愧是浑融一体,连声音都如此。
这发问也提醒了周明。
是封印类!
怪不得……
崔蕤没有一点好口气,
“想知道,自己进去找吧!”
六十四道碧玉贴再次闪烁,俨然是要发动第二次攻击。
黑风衣仍不见任何惶恐意味,似乎他从来不曾恐惧,哪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是换了只手持刀,个人框架再次重立。
然而,先于碧玉贴响应的,是周围场中的突然出现,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危险感应。
其数量之多,让周明一刹那间以为是感知出错,像电视机坏了一样的满屏雪花。
可眼角斜窥,米一雯也一脸茫然,似乎也在怀疑自己。
那就不是错觉了。
太过密集的危险感应让人根本分不清源头何在,又冲谁去,以至于人人自危,都打起精神,崔蕤干脆收手,往周明处先扔了几层琉璃态。
透过琉璃态的玻璃透光,那些东西身影清晰出来。
看上去...像是一只只青鸟,又像密密麻麻的蝗虫!
崔蕤貌似是认出了这些东西,表情骤变,疯狂催动碧玉帖,想要再出一击就此让黑风衣殒命。
可是还是晚了,那些空气中飞舞的东西太多太快,仅是注意力分散的片刻,六十四道碧玉帖便粉碎殆尽。有那么一两个路过之时剐蹭在周明身前的琉璃态上,刺耳的声音传来,琉璃态上多了几条裂隙。
每一个都这么锋利?
周明人都有些麻瓜,那飞舞的破空声,这是要奔着将所有人千刀万剐去不成!
周明已经有了动用环火切焚尽一切的打算,至于桑切斯...听天由命吧!
可没想到,在这些东西击碎了碧玉帖后,却没有任何进一步动作,又赶紧向天空中飞去。
仰头看去,在遥远的地方,逐渐出现在天空中成为黑点,先是进入周围场范围,再慢慢映入视野,还在一边交手一边靠近。
那些小东西奔往的目标,正是交手的另一方,处于半空中的源头,这些东西的主人。
“飞镰鼠!李木儿!”
崔蕤咬牙切齿的说道,“居然是你这家伙!”
“啊呀呀!”那道在空中移速飞快,和这些小东西差不多的身影怪声道:“崔大小姐居然还记得我,真是倍感荣幸。既然大家认识,崔大小姐不如让这位美女收收手如何?”
“做梦去吧!”崔蕤没法子再去可惜好不容易搭造的碧玉帖,对面黑风衣只是得空,势便再次凝聚,而且比之前更盛,立即又用老战术继续压制。
“你们这些家伙,谁给的胆子来二十一院,你觉得你们谁能走的了!”
这话真是大实话,虽然不知道桑切斯是用什么手段封禁内外,时间是不久,可怕是已经引起了外界注意,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一大堆超凡者涌进来。
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带自己走?如果一开始就成倒是有偷鸡可能,可在一击不中打草惊蛇后,应该毫不犹豫的突围,说不定还能趁反应不及真偷空子跑出去那么半个呢。
周明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又是谁给了这些异能者这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换句话说,异能者这帮子什么时候这么有血性了???
半空中的李木儿仍旧是那高速移动中被风混淆的声音,“别这么看不起人哦,不止是超凡者,我们也有值得义无反顾的事情啊!”
说的倒是大义凛然,但明眼就能看出来,他才是最撑不住那个。
不提黑风衣那和小强一样顽强的生命力,也不说那个肉身类再支不住也能靠着皮糙肉厚再抗党无庸几分钟然后再被打死,这位李木儿,本就被程雨瑶压制的及及可危,又逞强分出一波来支援,现在真是当场要完的节奏了。
飞来掠去是在进攻嘛?那是在躲啊!
盖其因由,都在那道悬于程雨瑶上空,在里世界有鼎鼎大名的灵能式:毁灭之眼。
标准的球体,幽蓝色流动,一道道激光从中射出,每一击都精准的命中一只飞镰鼠。
论单发威力输出,就不差于手指枪,甚至略有胜出。
可手指枪也不过一次放一道,那颗毁灭之眼放出的毁灭之光一秒之间就激发数百次,在天空中拉出一条条射线。
拿出电影战争中两方军队交战时激光枪的来往,也就这样了。
重点是,那些毁灭之光百发百中,每一道都会击中一道飞镰鼠。
而且,这远不是毁灭之眼的极限,此时的情况只是因为能靠近的飞镰鼠也就那些,倘若拉开距离,让毁灭之眼能够直接面对更多的敌人,那它的输出是无上限的。
简直强力的过分,有这种灵能式,不客气的说做好自我防护,来多少送多少,无惧任何人海战术。
那颗毁灭之眼在周明的周围场中危险指数直接闪红。没错,周围场真的在毁灭之眼位置标出了从未有过的红点,让周明一阵无语。
“什么时候开始异能者都这么团结了。”崔蕤对程雨瑶放心的可以,根本不往那边多看一眼,一边攻击牵扯黑风衣一边冷言:“李木儿!真想把命留在这儿不成!现在束手就擒,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换来的是片刻的沉默。
以往从未被超凡者看的起的异能者,这一刻却用最平澹的语气让崔蕤对其改观。
“起码在那之前,还能再支撑一分钟。”
崔蕤怔住,随即狠狠的扔出一道炎火赤毒砸向黑风衣。
“那你就永远留在这吧!”
李木儿没有像他想象的坚持足一分钟,仅仅三十来秒,飞镰鼠被清理殆尽,身中数击的李木儿被一道毁灭之光击中头部。
这是注定的结局,一者靠人力操纵飞镰鼠,一者靠规则释放毁灭之光,人力有时穷,规则却既不疲惫也不变更,永恒无改的忠实响应。
这是第一个殒命者,战斗至今,实际上流逝的时间也短暂的不过打个盹功夫,但战斗这回事,平时是一回事,一旦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人类总能展现出极高的效率。
本就没混进多少的异能者,在程雨瑶解放后,几乎当场宣告了败局。
一直以来,异能者输的都不是不及超凡者的数量,而是每一个个体上全方位的压制。
这一队异能者是很强,可他们碰到的苏末他们,也是有名头的小队。不仅在个人天赋上出众,背后资源也一点不差,换做一般超凡者,无论毁灭之眼还是碧玉帖,都是想也不敢想的灵能式。
第二个殒命的是肉身类异能者。
在李木儿被击毙后,他的结局已经注定,被党无庸压制住,程雨瑶不带半分犹豫的连续三十七道毁灭之光对准额头,彻底洞穿那具强横的肉体。
倍化膨胀肌肉虬结的胳膊松开锁着的脖子,党无庸率先冲向黑风衣,而程雨瑶则仍悬于空中,崔蕤成对角位置。
米一雯这时总算放下心来,对着无处不在的河水说道:“害,真吓坏了我......那个什么...桑切斯?你不觉得你们完蛋了吗?”
桑切斯声音许久才传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队友的死亡而缅怀,听起来有些悠长:“我也觉得我们绝无生路。”
“但安德来内是不会骗我的。”
只剩下左臂的黑风衣挥刀的手依然平稳,无论是冲来的党无庸,疾射的毁灭之光,还是崔蕤的组合技,都没让他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