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乃成。王怒,欲杀之。剑有雌雄。其妻重身当产……
干将莫邪的故事,曾被收录于语文课本的文言文当中,乃出自《搜神记》,谢端自然清楚。
干将莫邪夫妻情深,令人神往,眉间尺舍命为父报仇,反抗楚王暴政统治,何等快意恩仇!
只是后来的结局,是楚王、眉间尺、以及侠士三人都死了,这也正是后世“三王墓”的由来。
干将莫邪两把旷世宝剑,亦从此下落不明,如今过去了上千年,它们怎么会在延平津出现?
后事种种,谢端无从得知,不过这两把剑既是古剑,又能引起阴阳符钱的感应,显然是来历不凡,如若当成垃圾给扔了,那真是有眼无珠。
故而他干脆找了块长布条,将两把剑完全包裹了起来,又弄了根麻绳系于两头,负在背上,至于这剑中隐藏的秘密,也只能容后再行探索。
只可惜自己不会剑术,倒是一件憾事。
……
七日后,商船顺利抵达吴郡。
谢端与莫世仁道过谢,就此分手。
吴郡与临海郡乃是邻郡,而且此处距离侯官县也不远,两个地方正好挨着,算是边界县城。
谢端施展起神行术,不消半日便已抵达。
原主出生的地方是在这儿,自己降生的地方也是在这儿,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想起一年前那场洪灾,至今仍是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日。
谢端径直进了城,举目朝着四周打量。
一年的时间沉淀,倒是恢复了不少民生,被洪水冲垮的房屋再次盖了起来,而街道两边的商铺也重新开张,行人商旅穿街过巷,车水马龙。
听着周围的乡音,谢端只觉得五味杂陈。
凭借印象中对侯官县城的了解,谢端来到了学道街瓶儿巷,沿着道路进入巷中,四下观望之际,虽有破败凄凉之状,好在尚有人间烟火气。
洪水过后,瓶儿巷大部分建筑被冲垮,只有少数青砖高楼幸免于难,眼下的瓶儿巷里,倒是有不少房屋被重新修建起来,增添了些许生机。
“谢家二郎?这不是谢家二郎么?”
迈入巷子中央地段,此时一名妇人右手挎着菜篮,左手牵着个孩子,迎面走来,见了他,先是有些吃惊,紧接着仔细打量一番,脱口而出。
“可是洪娇婶子?”
听得这么一叫,谢端也是转目望向了她。
这妇人也姓谢,名叫洪娇,算是谢氏同族。
在侯官县学道街,姓谢的占据了大半。
“哎呀!真是二郎回来了。”
得到了确认,谢洪娇顿时眉开眼笑。
“这一年多你去哪儿了?大伙还以为你……”
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索性住了嘴。
“说来话长,去年洪灾过后,我走投无路,便南下去投奔亲戚了,直至近日,方才回来!”
对此,谢端倒是实话实说,毕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是往日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原来是这样!哎,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儿刚买了些菜,走走走,去我家,婶子给你做好吃的,记得你小时候,可是时常来我家蹭饭呢!”
谢洪娇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索性转移了话题,一脸淳朴的笑容,邀请他过府。
“婶子的好意心领了,我想先回家看看!”
两家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只是中间有一条岔路分隔,一个在岔路口,另一个却在路的尽头。
谢家大宅的规模不算很大,不过却也是青砖砌成,相对而言比较结实。
这座宅子是他爹弃文从商后置办的,费了不少银子,与早已经拆掉的祖宅相比,更显奢华,也更加安全。
洪水过后,宅子的整体结构并没有被冲毁,只是被冲塌了两间房屋。
另外就是屋顶瓦片什么的,被冲走了大半,加上整座宅子泡在水里,地基土壤也受到影响。
更别提屋里的家具财物了,真是一贫如洗。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被逼得外逃投亲。
听到谢端说要回家,妇人的面色微微一变。
“二郎啊!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这一年没回来,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所以你家的房契地契全都被官府回收,早已另行分配,归他人所有了。”
她此言一出,谢端不禁心头一怔。
“什么?”
如此一来,自己倒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二郎啊!你这刚刚回来,想必也是舟车劳顿,身心疲乏,不如就先到婶子家吃个便饭,休息一番,待养好了精神,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谢洪娇见他神色有异,当下出言劝解道。
谢端思索之下,索性也就接受了下来。
爹妈在洪水中丧命,他们手里的房契地契也被毁了,加上自己外逃,一没有去补办,二没有交赋税,官府回收他家的土地,倒是理所应当。
“如此倒是麻烦婶子了。”
谢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着她迈步离去。
“你这孩子,跟婶子还客气什么。”
谢洪娇大大方方,显得很是热情。
“这是富贵吧!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嗨!这小子也没个眼力见,也不知道叫人。”
“发伯近来可好?”
“他呀!你发伯在外做工,中午不回来吃饭。”
……
一场洪灾,大大拉低了侯官县的经济水平。
与一年前的侯官县相比,如今的城里物价飞涨,加上赋税加重,普通百姓的日子更是难过。
因为前朝的女性地位普遍较高,所以相对而言更加自由开放,到了启朝,虽有约束,却不重。
乡邻之间互相照顾,宴请吃饭,更是常事。
到洪娇婶子家中用完了午饭,随便闲谈了几句,谢端继而回大宅看了看,发现宅子早已由当初的残破不堪,变为了如今的红墙绿瓦,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修缮一番,宛如新房,甚是大气。
如今这座宅子的主人,姓牛!
其实他若是现在去官府要求补办契约,并交上这一年的赋税,虽然房屋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但是却可以得到一笔补偿。
可想了想也没必要,侯官县的衙门,可不比长山县,那才是真叫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他想安家落户的话,重新找一处院落便可,不必太执着于过去。
想想姐夫临别时给他的银两,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花费,就算是现买一座院子也绰绰有余。
何况他本就不打算长住,祭完祖之后,估计便要求道而去。
之所以要在此处置办个房屋,也是想着以后能有个容身之所,一来自己入正一门下,出不出家尚是未知数,万一以后有了子嗣后代,也能给他们留下一份家业。
再者谢家先祖以及父母的灵位,他总不能背着到处跑,终归得有个安置的地方,让他们落叶归根。
就算真做了出家道士,留给姐姐姐夫,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