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没了头,怎么可能还能存活!
这如此诡异恐怖的一幕,使得刚醒来的谢端吓了个半死,只觉得毛骨悚然,心脏一阵狂跳。
本能性的张口想喊,却发现嗓子眼发紧,根本喊不出来,周围的环境似虚似实,如梦如幻。
“莫慌,莫慌!是做梦,肯定是在做梦,特么在我梦里还能让你给吓着了?”
谢端心里自我安慰,强忍着恐惧平复下来。
他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疼,疼得很真实,而且也没有像料想中的那般从梦中苏醒。
这下,他感觉到眼前的情况有些许不妙。
厢房距离大殿并不远,所以大殿门前的灯光能够照射到这里,虽然不甚明亮,却足以视物。
因为床板的老化,谢端惊慌之下弄出了些许动静,此时站在对门的那位好像是扭了扭脖子,朝他望了过来。
似乎是感觉到被人察觉,紧接着一眨眼的功夫,门后已然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影。
谢端心惊之余,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他也曾帮人收尸殓葬,扒取过死人财物,心理素质算是不错,可是一码归一码,胆子大却并不代表不怕鬼,二者也不可相提并论。
一个是死物,另一个是死了但没完全死,任谁三更半夜醒来,猛然见到一个没头的人站在面前,估计都无法淡然面对。
谢端此时也顾不得太多,趁此间隙,缓过劲来,拖着有些发软的双腿起身,便要夺门而逃。
怎奈刚到门边,连门闩都没拔出来,身后便传来“笃笃”的跳动声响,紧接着一只干枯的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顷刻之间,谢端便没了力气。
他如遭雷击,当即侧身倒了下去,打眼看时,却见那无头之人正站在眼前,身上衣着破烂,一股霉味,不过从衣服上的图案来看,倒是有些像官袍。
他双臂完全裸露在外,手臂上布满了尸斑,加之皮肤褶皱干瘪,枯瘦如柴,如同一具干尸。
与一开始不同的是,这回他是带着头来的。
头不在脖子上,而是用左臂夹在腋下,面朝向谢端,双眼深深凹陷,口鼻中喷出丝丝白雾。
整具躯体站得笔直,从上到下,似已僵硬。
“僵尸?无头僵尸!”
谢端心底猛然蹦出这么几个字,万念俱灰。
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被这无头僵尸在肩膀上拍了那一巴掌的缘故,谢端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意识也是越来越模糊,几近晕阙。
然而此刻,他胸前却是莫名的异常燥热,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灼热难当,而且越来越烫,如同一颗炭火落在了皮肤上一般。
灼痛之下,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往外吸取了,只感觉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好似悬浮于水面。
“嗡……”
一声轻鸣,谢端的脑海猛然清醒,却似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紧接着,便见两道光束从他胸前的衣服里面飞出,迅速打向了那无头僵尸。
他看得清清楚楚,光束之中所包裹着的,正是之前埋葬那具尸体之时,从中得到的两枚铜钱。
本来是要用它买粮食救命的,不曾想还真就救了自己的性命,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啪啪”两声,铜钱打中僵尸的心口,声音清脆,光芒乍放之际,将整个房间映得亮如白昼。
无头僵尸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猛然受此一击,但见一团黑气从脖颈处喷涌而出,仿佛受到某种吸引一般,转眼间便没入了一枚铜钱当中。
这团黑气一出,无头僵尸当即往后倒了下去,成了彻彻底底的死尸,再也不得动弹。
两枚铜钱盘旋一周,随即定在了半空,隐隐约约,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围绕着铜钱绘出了一个圆,而两枚铜钱,则成为了圆内的两个孔洞。
乍看之下,与阴阳太极图倒是有些相似。
这种状况持续了片刻,接着光芒快速散去,“叮叮”两声,铜钱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从半空掉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谢端眼前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谢端整个人为之一振,原本麻木的身躯恢复了知觉,开口也能够发出声音。
他先是伸手揉了揉灼痛的胸口,随即捡起落在眼前的那两枚铜钱,紧紧的握在手心,并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望着眼前的场景,谢端一脸的骇然之色。
手忙脚乱的抽出门闩,打开房门,口中一边喊叫着“有鬼”,一边冒雨冲向了大殿正堂。
山神庙虽然破旧,但因为有守庙人在这里守着,所以香火一直没断,供奉着神像的大殿,无论黑夜白昼,素来是灯火常明。
谢端跑进大殿,首先见到的是山神的神像,着一身乌光宝铠,右手持着一把开山斧,左手则托着一座青山,一脸威严,看上去英武不凡。
自家小庙里都闹僵尸了,您老还能坐得住,不愧是一方山神,果然不动如山!
可牢骚归牢骚,谢端却并不敢有什么不敬之意。
放眼环顾四周,只见殿内左侧另设有一间耳房,一道竹制门帘倒挂而下,将房间与大殿分隔开来。
谢端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冲将进去便将老者唤醒。
张老汉睡得正香,猛然被谢端叫醒,显得有些云里雾里,而对于殿外之事,更是一概不知。
当听谢端说起他方才的经历,除了惊愕,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直至谢端拉起他到厢房门外去看,方才确信他所言不虚,这大半夜的,想想着实有够瘆人。
面对此景,张老汉同样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的接受能力明显不弱,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为防生变,他将房门再度上了锁,又拿了些香烛纸钱在门外烧了,只待天明,再另行处理。
经此一吓,谢端是再也睡不着了,这大半夜的也没法赶路,索性便拉着老汉在殿内耳房坐下,询问起这件事情的由来。
关于此事,老汉也并没有隐瞒,从一开始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来看,明显是心知肚明的。
说起屋里的那位,其实也挺惨,死得憋屈。
八年前,江州一带爆发罕见的大旱灾,土地干裂,饿殍遍野,可谓是惨绝人寰。
朝廷派出官员赈灾,由附近的州府调运粮食救命,此人便是押运赈粮的押粮官,因为路上赈粮被人给劫了,这脑袋就没保住。
常言道: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他的家人千里迢迢赶到江州,雇了马车,拉着他的尸体回老家安葬,可运到一半,却发现资金不够了,再也付不起这个车马钱,可路程又还有一大半,实在是没了法子。
无奈之下,便将尸体暂时寄居在这山神庙里,想着回家取了钱,再来接回去。
可谁曾想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过,也不知是忘了,还是不想接了。
人虽死,但终究是官老爷,所以老汉也不敢擅自掩埋,万一哪天人家亲属来问他要人,自己交不出来,可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因此就一直这么搁在屋里,转眼已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