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说人话吗？”林烨皱着眉，语气中的不耐烦显露无疑。

“你态度好恶劣，我改变主意了。”女孩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毫不犹豫的从大腿边的枪套中拔出一把奇形怪状的手枪，对准了林烨。

“你想干什么？”面对枪口，林烨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女孩完全不理会林烨的反应，自顾自扣下了扳机，脸上尽是理所当然的表情：“送你上路啊？”

——龙城不是禁止杀人的吗？在这一瞬间，林烨想到的居然不是她居然能对人类开枪，而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法律，尽管他自己对法律的认识也并不深刻。

“滋……”那奇形怪状的手枪喷出淡蓝色的光芒，子弹结结实实的撞在林烨右肩上，却没有丝毫痛觉传来。

这一方面是因为林烨的机械臂已经没有多少触觉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射出来的根本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子弹”，而是一个拇指大的机械装置，让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这不是上次她出现之后，留在爱德丽丝身上的那个东西吗？

还没等林烨伸手把它摘下来，蓝色的“纽扣”就绽放出数百道电弧，眨眼间包裹住林烨的全身，又在瞬息之间湮灭无踪。

“这……”林烨感觉脑子不够用了，“这是什……！”

林烨的话到此就没了下文，腿一软就跌倒在地，剩下的声音全都卡死在喉咙中，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感从肩一直蔓延到全身，让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头晕，干呕，身体与大脑像有延迟一样的感觉如梦似幻，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现在正处在梦境之中。

伴随着这股感觉一起出现的还有四面八方的数道虚影，那些影子和自己的动作一模一样，时快时慢的向自己靠近着。

“最后一件事，不要被压抑到疯掉哦。”女孩闲庭信步的走了过来，弯下腰笑着对他摆了摆手，“再见啦，宝贝儿。”

话音刚落，虚影与实体重合，空间激荡着发出肉眼可见的波动，下一瞬间林烨就在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

另一方面，林烨曾经去过的地下城外。

爱德丽丝已经在地下城外徘徊了将近24小时了，不是她找不到入口，而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进入地下城。

人类？还是人形？

跟着林烨这么久，逐渐修复的情感条例也让她能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去考虑一些事。

二代人形无论是在地下城还是在卡美洛都是抢手武器，而自己在没有长官的情况下独自进入地下城的话，无疑是一块大肥肉，而自己又不能对人类动武……那会给林烨带来很多麻烦的。

继续伪装人类？

那更不可能，没有林烨的话爱德丽丝与他人沟通的能力几乎为零，就连进地下城的身份都是个问题，更别提装成人类所需要的生活物资消耗了。

为什么林烨不和自己一起来，为什么林烨一定要要留在天空城。

难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吗。不再有用处的武器终将被抛弃，而被抛弃物品的归属就是充满垃圾与废物的地下城。

她就这么坐在废墟高层的窗口，像个雕像般一愣就是好几个小时，完全不知所措。

但毫无行动的人只有爱德丽丝一人而已，地下城的诸多势力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在城市中形单影孤的人，而第三生命无疑是最先采取行动的。

清晨的阳光铺满了在废墟的绿叶，爱德丽丝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但她并没有回头，因为她早在这个人踏入高楼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怎么在一直发呆呢？有什么烦恼吗？”穿着洋裙的少女坐在爱德丽丝身旁，歪着脑袋挤进她的视线之中，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格外清澈。

爱德丽丝却没有回应，她依旧愣愣的望着朝阳，像是待机了似的。

少女自讨没趣，却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只是无所事事的荡着腿，和爱德丽丝一起沉默。

过了许久，爱德丽丝突然开口了。

“我不想让他失望。”

“那……他要你干什么呢？”女孩顺着她的话问。

“他要我找到第三生命，了解、合作。”爱德丽丝喃喃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因为我是人形。”爱德丽丝的声音平淡又机械，听起来就像回到了刚刚启动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这样喔。”女孩却笑了，笑的很阳光，“你只是在迷惑而已，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你赶过来，对吧？”

“对。”爱德丽丝没有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去完成呢？”女孩对她眨眨眼，“等到你完美的做好了他要求的事，他却没有在该出现的时候来接你，那时候你才要想该怎么办呀。”

“那该怎么办？”爱德丽丝转过头来，面对那个名叫幽的人形少女。

“怎么办？”幽被问得一愣，她皱起可爱的小眉毛，撑着下巴苦思冥想道，“去找到他，然后质问他：‘你凭什么把我丢下不管！？’，甚至还可以顺便抽他两个耳光，就像旧世界爱情电影里女主角面对出轨的男主角一样。”

“人形有这么做的资格吗？”

“爱德丽丝，我们也是生命，是人类与白魇以外的第三生命，没有谁可以剥夺我们的权利，就连我们的造物主也不例外。”幽的脸色看起来严肃了些。

甚至，我们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会更新世界的格局，白魇与人类的末日就要到了。她想起了某个人的决心与能力，在心中补充道。

“第三生命啊……”爱德丽丝低下头喃喃自语着，眼神恢复了光彩，“我也是第三生命吗？”

“当然，我们都是。”女孩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对爱德丽丝伸出了手，“为了我们的明天与未来。”

“为了我们的明天与未来。”

爱德丽丝握上了幽的手，在迷茫之海中找到了自己的独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