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快要发作,再看看旁边,4、5个人站着,那个混血的就在不远处望着他,身姿挺拔,面容精致。他的瞳孔颜色很浅,眼神也冷淡,深潭一样毫无波澜,却叫人惊心动魄,仿佛要被卷进去。
两次都被这帮人拦着,林新极力压住心头火。
他有段时间特地去学过柔道,身手很好。看得出来那些黑人都是保镖,一两个他还能应付,但这么多,又是在人家地界上。林新微笑,站直了将袖口重新抹平。
“怎么又是你?”黑人离他很近,借着车灯打量他。
“我的车钥匙滑到那部车下面去了,是你们的车?”
黑人点头。林新说:
“那更好。麻烦把车移个位,谢谢。”
黑人还没答话,旁边过来个白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十分干练。他在车底座和四周仔细摸索,然后顺手拿起地上的钥匙,隔空抛给林新。
林新接了钥匙,口里道了谢,就转身去开车。
白人示意司机开车,然后走向车后方:
“先生,车没有被动过手脚。”
乔抑声点头:
“最近事情很多,不要大意,另外,跟紧那个人,两次都遇见,是巧合最好,如果不是,你看着办。”
林新去了附近一间酒吧,他那位朋友早就到了。
他上前,点了一杯啤酒,然后坐下:
“不好意思,遇到点事,耽搁些时间了。”
朋友叫苏远,小时候就移民来了加州,做律师也有好几年了,林新觉得他多少对williams家族有些了解,也就不再多做寒暄,开门见山就问他。
苏远并不吃惊,喝了一口酒,笑道:
“怎么,你要跟hoc公司合作?”
林新点头,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苏远摇头:
“他不会跟你合作的,据我所知,他正和英国人谈这个案子,他们合作好多年了,williams在合作里占绝对的主导地位,没有必要冒风险和你们签约。
林新想想也是,决定明天最后再去一趟,不行就走了。
结果第二天,带了两位助理过去,在小会议室里呆了半天,被告知不可能有合作机会了,对方已经同其他公司签了约,并对此感到非常遗憾抱歉。
林新心想,还真是给苏远说上话了,出了人家公司就打电话给他,表示不该白耗这么长时间,早点找他算一卦就好了。
苏远笑,说williams家族你惹不起,如果没有合作机会,还是尽早抽身吧。
乔抑声坐在办公室里,正前方一面墙上的投影幕布,里头的人静静坐在一边,偶尔同身边两人低语。直到助理过去,告诉他不能合作了,也不见他有明显的失望,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模样,点头握手,然后说期待下次有机会合作。
“先生,这是我们上回在希尔顿遇到的那位,我刚查过,除了是中皇的总监之外,他自己还经营了一家律师行。”
“继续跟着他。”
林新回到酒店,时间尚早,收拾了行李,打算隔天就离开,去法国。他以前在那里留学,人脉更广一些,也有不少合作公司在那边,虽然不是最理想的选择,但成功的把握却很大。
打电话给助理,都出去了,他看了看表,挺晚了。想起家里老爷子上回说看到几幅山水画,意境开阔,相当不错,他知道自己爷爷的喜好,这回他腿疾犯了,又没人呆在身边,就打算物色一两幅精品带回去赔罪。
他知道加州有几家画馆,里头的画很不错,都是从各地收购来的,中国画也多,但他自己是个大外行,也不太懂得分好坏,身边更没什么人懂这个,想着这事,房间里电视也开着,他却睡着了。
醒来后已经是半夜,腹内空空,只得起来找些吃的充饥,又去洗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去了几间画馆,始终不见满意的画,想想还是回去后再说,一时匆忙,找不到好东西很正常。
就沿着街边慢走,不时进两旁的小店四处看看,这条街很有特色,大多都是经营艺术品的小店,东西不贵但很精致,仿中世纪的盔甲,古老的羽毛笔,埃及风情的面具,目不暇接。
林新走了一段路,被一家小店的布置吸引,不由得停了脚步,站在一边细细地看。
店上头一块横匾,写着“古意轩”,墙面是乌青色的砖块堆砌的,可能年代久远,墙身微有些斑驳,店门是现在已经少见的两扇对开式,古旧的木门,下面是一方横槛,踩踏的多了,中间微微凹陷,可见生意是极好的。
林新进去,正有几个游客,走马观花地看,店面不大,里头还有一间小屋,老板果然是个中国人,60多岁的年纪,柜台上还放了一把大算盘,周边似乎要脱落了,用细绳绑着,固定得很好。
林新先四处看看,很快锁定了几幅,走近了。
“先生,您要画?”
“我先看看,您这里都是正品吗?”
“倒也没有什么正品不正品,店小,没有资本经营大家的画,只是我有几位相熟的朋友,算得上名家,送了几幅画在店里挂着,不卖的,压压场面。另外就收一些自己喜欢的,放在店里谋个营生。”
林新点头,继续看。
忽然就看到角落里,一幅画被遮了大半,压在其他作品下头,只依稀看到个日头,红艳艳的,十分耀眼。
林新像被人牵引着,立刻就走过去,翻开了上头的画,仔细打量。
国画一般都清新悠远,很少见到这样强烈的色彩,不知道作者什么想法。
直到揭开了另一半,整幅画呈现在面前,情绪立刻又被引着转了个弯,好像那么明艳的日头就是个假象,四周分明一片沉寂深幽,杳无尽头的潭,碧绿的水慢慢延伸,边上只有一户人家,几株翠竹。
虽然对比强烈,但过渡得非常好,丝毫没有突兀凌乱的感觉。
林新把画抽出来,慢慢抚平:
“师傅,我想要这张。”
店主把老花镜戴好,缓缓走过来,稍看了片刻,就摇头:
“这张不行,先生请另选吧。”
林新沉默一下,还是坚持:
“但我真的很喜欢,您再考虑考虑。”
“这张是人家暂放在我这的,以后有空了他还要亲自裱起来。不过你等等,他在里屋裱另一张画呢,我替你问问。”
林新点头。
店主走到里屋门口,问道:
“乔,有人想买你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