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天而降的黑色光柱似乎是从亘古的宇宙中射来，连接了整个天与地，连接了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整个铁石堡都看到了这让人心灵震撼的一幕，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扼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有的士兵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响，好像他们一发出声音就会被远处那遮天黑羽的主人发现一样。

加达尔看着远处的光柱，闭上双眼，流下了泪水。

不用确认是否有生还者，在这样的力量下，不会有谁能够活着的。

罗素战死了。

四个人从此彻底失去了一个，变得不再完整，好似一颗被啃了一口的红艳苹果，虽然没有其他瑕疵，颜色依旧红润，滋味依旧香甜，但却不会再被人买走。

加达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撕下了一块，这种疼比他身上挨了一刀还要疼上一万倍。因为这是灵魂上的疼啊，肉体上的疼痛怎么比得上灵魂上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加达尔吼了出来，震得城墙上的灰尘都飞了起来，浮现在空气之中。

安妮站在加达尔身后，两手蹂躏着衣摆，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猫一样，弱弱的说：“加达尔，饭做好了……”

如此小女儿一般的姿态，安妮从来没有在加达尔面前摆出过。

“你给我滚！”

加达尔吼道，一句还不能解气：“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安妮的眼中涌出了泪水，能够主动服软，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可即使是这样，依旧不能平息加达尔的怒火。

她静静的离开了这里，连黑旗军的士兵都看不下去了。

西尔维娅下意识的抓紧了黯的手，两支纤长的耳朵都有些耷拉下来。感受到掌心里女孩的细细汗珠，黯知道西尔维娅在担忧什么。

他捏了捏西尔维娅的掌心，然后沉声道：“加达尔，我觉得你这并不是一个对待妻子应有的态度。”

“这是我的私事，你管不着！”加达尔猛地扭头过来。

“安妮参谋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她做出了正确的分析，你的部队要是上去，不仅没法救下罗素，还会把你们全都搭进去。”黯说。

“那也不用你管！”

“我必须管！”黯圆目一瞪，吼道：“本来铁石堡的这些兵力就没法再那么大基数的亡灵海面前抵抗太久，要是再失去你们黑旗军，整个塞斯南部就不用要了！我们全部都得玩完！”

加达尔嘴角抽搐着，简直就要爆发出来，但是黯却丝毫不怕他想要择人而噬的眼神，用着同样狠厉的眼神反瞪了回去。

最终还是加达尔退却，他恨恨的一甩袖子，掉头就走。

黯抿了抿嘴唇，他决不能让其他部队再去送死了，现在支援部队还没有到，第一批支援部队要在三天后才能到达，这三天内是铁石堡最脆弱的时候，万一格兰特发动进攻，能不能挡住还是个问题。

“你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对我啊，我会难过的。”西尔维娅把脑袋埋在黯的怀里。

她毕竟还是个小女生，加达尔对安妮的态度让她第一次对爱情产生了怀疑。

“放心好了，我不会这样对你的，我保证。”黯捧起西尔维娅的小脸，看着她梨花带雨、眼泪婆娑的模样，分外心疼。

罗素的尸体在那样的力量下不可能留存，已然灰飞烟灭，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他的遗体只能由生前穿过的一套军礼服替代。

格兰特并没有来进攻，支援部队也已经到了，这让铁石堡能有一个举行葬礼和追悼会的机会。

八名黑旗军的士兵穿上了军礼服负责抬棺，与罗素生前交好的军官扶灵，安妮眼眶还是红红的，据说现在还没有和加达尔和好。

黯和西尔维娅也参加了在校场举行的追悼会，军乐团奏了哀乐，城墙上的士兵们穿着军礼服面对校场，每隔五步就有一个，在低沉的哀乐声中，军官们脱帽跟在扶灵队伍之后护灵，直到到达铁石堡要塞专门开辟的墓地。

这次要下葬的不单单只有罗素，红衣军的所有将士都准备了衣冠冢，红衣军墓地里密密麻麻的墓碑看的人心里一阵心颤。

这里是英灵们的沉眠之地。

罗素的遗物被第一时间整理出来，由传送阵送到了暴风城。

今天，暴风城的气氛很是沉闷，街上的巡逻士兵没由来的全部换上了军礼服，黑压压的让人一阵眼晕，暴风城的民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气氛却被穿着军礼服的士兵压的低了好几度。

“妹妹，今天我上街上看见外面的士兵都换上了军礼服，而且爸爸从早上就出去了，这都下午了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璐璐穿着一身猎装，明显是刚刚骑马回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不会吧？不是说那些堕天使和亡灵都被打退到帝国南部了吗？哪里会有大事啊？”薇薇安嘴里咬着铁针，正在准备缝制一件军官披风。

距离上次收到罗素的回信还没过去几天，薇薇安心里已经非常思念了。

“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你的罗素，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傻丫头。”璐璐没好气的敲了自己妹妹的头一下。

“哼。”薇薇安委屈的揉了揉脑袋。

外面突然奏起了哀乐。

暴风城的民众们都惊讶的抬起头，听到响彻全城的哀乐，所有人都在猜测究竟是哪位大人物死了。

薇薇安也在惊讶，但她的母亲，子爵夫人在楼下叫她，所以她来不及多想就下了楼。

子爵回来了，他一身礼服坐在沙发上，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穿着军礼服的军官，其中一个捧着一个铁盒子。

两个军官、子爵歪到一边的脸、外面的哀乐……薇薇安的心里一抽，她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薇薇安的眼中渗出了泪水。

两个军官对视一眼，那个捧着铁盒子的军官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另一个军官说：“薇薇安小姐，我们很不幸的告诉你，在铁石堡前线，红衣军遭到了敌人的伏击，全军覆没，罗素将军战死，尸骨无存。这是他的遗物，另外，国王陛下为他追授了最高的太阳英灵勋章，追封为红衣公爵，鉴于您是罗素将军的未婚妻，这个爵位转授给您，现在您是红衣女公爵了。”

“您可以去王城贵族院选择您的封地，得到您的红披风纹章，您的礼服会在一个月后送到家里。”那个捧着铁盒子的军官补充道，“现在，这些遗物都交给您了，公爵夫人。”

薇薇安的世界崩溃了，她的眼睛模糊了，那个家伙居然连一句遗言都没留给她就战死了。薇薇安忘记了礼节，接过铁盒子后就哭着跑上了楼。

“怎么了怎么了！”站在楼梯上，想要下来看个究竟的璐璐一头雾水的看着妹妹从自己身边跑过，进了房间，还锁了门。

可看到楼下的两位军官，再联想到自己妹妹刚才的反常现象，璐璐就算反应再慢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素……”

房间里，薇薇安打开了装有罗素遗物的铁盒子，里面是十几枚勋章，一大摞薇薇安写给罗素的信，他还保存着，除此之外就是一张薇薇安的画像了。

画中的女孩安静恬淡，眼角挂着甜甜的笑意，活脱脱的绝色佳人。

“罗素，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薇薇安嚎啕大哭。

“你说你要娶我的！你说话不算话！我恨你！恨死你！恨死你！恨死你！”

薇薇安猛地拔出一把镶嵌着华贵宝石的装饰用匕首，这是罗素送给她的礼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