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耳边传来一众官员的议论声,整个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让人看不出杨廷和内心之中的想法。
不过这会儿不少针对李桓的官员大多是聚集在王鏊的身边。毕竟几位阁老当中,王阳明被百官视作是李桓一党,而刘宇则是被视作昔日阉党余孽,而杨廷和在朝堂之上则是显得颇为低调。
这种情况下,倒是一下子将王鏊给凸显了出来,毕竟在朝堂之上,王鏊那是立场鲜明的针对李桓,自然也能够吸引不少对李桓不满的官员。
只看这会儿聚集在王鏊身边的那些官员就知道王鏊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
不远处则是聚集了一些勋贵,这些勋贵同文官集团关系只能说是一般,哪怕是一些勋贵这些年来试图亲近文官集团,但是真正能够为文官集团所接纳的却是寥寥无几。
毕竟勋贵的出身便已经注定了他们先天就处在文官集团的对立面,纵然是经过多年的打压,勋贵集团早已经不复开国之初同文官集团并立朝堂,甚至可以压制文官集团的辉煌。
然而勋贵想要靠拢文官集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会儿以英国公张仑、成国公朱辅等一众大明顶级勋贵为首的诸多勋贵聚在一处,不少人的脸上都是带着几分担忧之色。
勋贵集团同皇家算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说这些年来勋贵集团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已经是丢了七七八八
但是勋贵集团百年下来所编织出来的那一张偌大的人脉关系网却是无比的庞大,纵然是皇城当中所发生的事情,可能文官集团都不知道,而勋贵集团便已经第一时间知晓了。
此番东方不败闯入皇城,大闹皇城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一众顶级的勋贵。
泰宁侯陈儒才袭爵没有多久,在一众顶级勋贵当中,算得上是后辈,也是最没有定力。
这会儿陈儒目光从不远处的那些兴奋的文官身上收回,带着几分忧色看向张仑、朱辅等人道:“英国公、成国公,这次的事情怕是不好办了啊。”
张仑抬头看了陈儒一眼,微微一笑道:“泰宁侯何出此言啊?”
看张仑那一副模样,泰宁侯不禁心中苦笑,这不是明摆着吗,李桓失职以至于贼人大闹皇城,这罪责若是坐实了的话,谁知道那些官员会如何针对李桓呢。
他们勋贵集团好不容易才有了复兴的希望,在场的一众勋贵都不是傻子,他们勋贵集团之所以能有今日,完全是因为李桓的缘故。
也就是说李桓就是他们勋贵集团如今在朝堂之上的代表,如果说李桓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也一样好不了。
若是李桓被文官集团打压下去的话,他们如今好不容易才抓到手中的那点权利,只怕也要随之被文官集团给夺回去了。
如果说没有拥有过的话,那倒也罢了,关键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掌握了点权利,在朝堂之上不再是如同摆设一般,再让他们将手中的权利放下,只要不是傻子,谁又能够甘心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做为如今的泰宁侯陈儒,自然是最为担心的。
要知道他们泰宁侯一脉如今可是出了陈昂这么一位新晋伯爷,可以说是一门双爵,眼看着他们陈氏有了复兴的希望,陈儒比任何人都要关心李桓的未来。
深吸一口气,陈儒看了张仑、朱辅等人一眼道:“几位公爷,咱们总归是要有一个主意吧,若是文官集团针对冠军侯的话,咱们大家伙要如何才能够相助冠军侯。”
陈儒此言一出,其他的一些勋贵也是纷纷点头,并且带着几分期待看向张仑、朱辅几人。
这些人都因为李桓的缘故而得了莫大的好处,也算是同李桓有着利益关系,也是最不想看到李桓出什么意外的人。
张仑、朱辅他们不单单是勋贵的核心,而且还同李桓有着姻亲的关系,所以说一众勋贵皆是等张仑、朱辅他们拿主意。
当然也有寥寥几名勋贵这会儿同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明显是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
不过这也不奇怪,勋贵之中有人倒向文官集团并不稀奇,真要说没有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张仑、朱辅、徐光柞之人对视一眼,就见张仑冲着朱辅微微点了点头
朱辅深吸一口气,看了一众人一眼道:“大家放心便是,此事我们已有决断,等下大朝会之上,大家听候吩咐便是。”
听朱辅这么说,陈儒等人一个个的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这些人齐心,等下若是李桓处境艰难的话,他们未必不能够帮李桓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远处传来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百官恭迎。”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响亮的鞭子声,就见天子銮驾缓缓而来。
随着天子下了銮驾,登上御阶,缓缓坐在御座之上,百官齐齐向着天子拜下,山呼万岁。
看着下方拜下的文武重臣,朱厚照目光扫过,就见李桓的身影正在其中,嘴角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随即沉声道:“众卿免礼平身。”
随着百官起身,高凤上前一步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不等高凤话音落下,就见一名御史道官员上前一步,带着几分兴奋,尖声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澹澹的扫了那御史一眼,朱厚照缓缓道:“讲!”
刘森做为一名御史,也是不止一次参与到弹劾李桓的事情当中,只是每一次都奈何不得李桓,甚至就连同僚也都一个个的被李桓给搞的家破人亡。
要说刘森对于李桓没有几分畏惧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毕竟李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就是罪证确凿,抄家灭族,完全就是将人往死里整,根本就不留一丝的情面。
在不少官员看来,李桓这就是嚣张跋扈,坏了他们为官的规矩,打破了大家默认的一种潜规则。
看着站在那里,比自己儿子还要年轻几分的李桓,刘森心中既是敬畏又带着几分异样的恨意。
按照他们私下里所说的那般,如李桓这般不按官场规矩来的人那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照李桓那般的狠辣手段,谁也不敢保证有朝一日会不会步了那些被李桓抄家灭族的同僚的后尘。
以往纵然是没有李桓的把柄,那也是要捕风捉影的弹劾李桓一番,所幸他们身为御史,弹劾朝廷官员乃是他们的职责,纵然是没有什么实证,也是奈何不得李桓,但是能够恶心一下李桓也好啊。
然而这一次却是不同啊,李桓犯下失职之罪,这可是实打实的罪责,纵然是李桓有千万张嘴,也绝对无法辩解。
此刻的刘森带着几分兴奋无比郑重的向着天子道:“启禀陛下,臣弹劾锦衣卫指挥使李桓勾结江湖反贼,意图谋害陛下……”
不少官员闻言登时睁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刘森。
刘森站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刘森肯定是想要弹劾李桓,但是他们却是没想到刘森这一上来就要给李桓扣下这么大的帽子。
要说李桓疏于职守的话,那倒也说得过去,但是要说李桓勾结逆贼,意图对天子不利,这话就是他们自己也不信啊。
谁不知道这满朝文武当中,要说论及对天子的忠心的话,只怕是没有人能够同李桓相提并论。
当初天子遇刺,性命垂危之际,是李桓挺身而出,冒着抄家灭族的罪责,硬是杀入皇城,救天子于危难之际。
自那之后,谁不知道李桓就是天子的头号心腹重臣,说李桓嚣张跋扈也吧,说他杀人如麻也罢,但是要说李桓意图对天子不利,便是三岁孩童也不信啊。
坐在那里的朱厚照不禁轻咳一声,带着几分惊讶的看着那一脸义正言辞的刘森忍不住道:“刘御史可有什么实证否?”
哪怕是他早就知道今日大朝会之上,必然会有官员拿昨夜之势做文章,但是刘森给李桓扣上的罪名,也是让朱厚照深感无语。
刘森的几名同伴也是一脸的愕然之色,显然是没想到刘森会上演这么一出,这同他们先前商议好的不一样啊。
一时之间,刘森为百官所瞩目,一下子成了大朝会之上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脑袋一热的刘森这会儿感受到一众人看向自己的异样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一下子从那种热血上头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心底隐隐有些懊恼的刘森知道自己那一番话有些夸张了,不过在天子那异样的目光注视下,刘森只能昂着头道:“那反贼杀入皇城,一路杀人放火便是实证。”
深深的看了刘森一眼,朱厚照的目光落在一众文武官员身上道:“众卿以为如何?”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王鏊这会儿脸上洋溢着几分笑意,一手捋着胡须,上前一步,冲着天子躬身一礼道:“启禀陛下,刘御史之言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冠军侯失职却也是事实。事关陛下安危以及冠军侯之清白,臣恳请陛下命三司严查此事,若然冠军侯真的只是失职之罪,也好还冠军侯一个清白。”
说着王鏊看向李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正所谓人孰无错,冠军侯毕竟是年少了些,做事之时出现一些疏漏也是正常!只要不是勾结反贼,意图谋害陛下,大家也不可对冠军侯太过苛责才是。”
王鏊这话听着是在替李桓开解,可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王鏊这摆明了就是在针对李桓。
三司查办李桓,说是要还李桓一个清白,可是鬼知道到时候三司会在其中搞出什么勾当来,别说是还李桓清白了,不将李桓的罪名坐实那才是怪事。
在场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这会儿听了王鏊的话立刻就明白了王鏊的用意。
这是要打着还李桓清白的旗号,将查办李桓的权利抓在手中,到时候李桓会如何,那还不是任凭他们拿捏吗?
不少官员皆是眼睛一亮,一脸钦佩的看着正一脸温和笑意看着李桓的王鏊,心中暗暗感叹,果然不愧是三朝元老的阁老啊。
“王阁老所言甚是,当有朝廷成立三司衙门,亲审此桉,还冠军侯一个清白,臣郑岩叩首以拜陛下,恳请陛下允准!”
“臣大理寺卿李庆附议!”
“臣刑部员外郎等附议”
一时之间,就见数十名官员一个个的站了出来,齐齐向着天子拜下。
看着架势,大有天子不答应便是违背众意的架势。
天子也不傻,这会儿已经看出其中的关窍,所以说面色之间带着几分不虞。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陡然之间响起。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这些人打什么主意,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冠军侯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又岂是尔等又能够质疑的。”
就见一名将领突然之间跳将出来,赫然是随李桓出征,因功受封为威远将军的军中宿将苏康。
武将出身自然也就性情暴烈了一些,再加上苏康一直都是在军中任职,根本就没有在朝堂之上呆过,可以说并没有什么官场中人的那种习气。
对于李桓,苏康那叫一个敬服,先前刘森给李桓扣上一个勾结反贼,谋害天子的罪名的时候,苏康都差点忍不住跳出去,也就是边上的同僚拉了他一把,不然他早就指着刘森破口大骂了。
现在看着一众官员竟然还想要三司会审李桓,这些人的打算到底是什么,便是他都看的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康才更加的忍受不了这些人得作为,终于是忍不住跳出来,毫不客气的冲着刘森等人便是一通痛骂。
“尔等不辨忠奸,诬陷忠良,有何颜面立足于朝堂之上,又如何对得起陛下对你们的信任,苏某羞与尔等共立于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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