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亲侄子一脸惊恐的抱着自己大腿哀求不已,廖王妃不禁用一种充满了恨意的目光看向李桓。
就见廖王妃深吸一口气,拦在那几名锦衣卫之前,凤目之中满是怒色道:“谁敢!”
几名锦衣卫显然是被廖王妃的举动给搞得一愣,脚步自是为之一顿。
朱惟焯看到这般情形不禁皱了皱眉头,向着李桓看了过来。
李桓倒是显得很是平静,淡淡的看了那几名锦衣卫一眼道:“让你们停下了吗?”
几名锦衣卫闻言不禁身子一颤,眼中闪过厉色大步上前,伸手向着廖勇抓了过去。
廖王妃呆了呆,尤其是看着其中一名锦衣卫竟然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给推开的时候,廖王妃怒了。
“反了,真是反了你们了,本宫乃是大明已故秦王王妃,当今秦王叔祖母,你们竟敢对本宫无礼……”
怒斥声中,廖王妃再次向着站在门口处,低着头的周本业尖声道:“周统领,你莫非是瞎子不成,还不快给本宫将人救下。”
周本业看了看被锦衣卫给抓住的廖勇,再看看面目狰狞的廖王妃,深吸一口气冲着廖王妃拱了拱手道:“老王妃,请恕末将不能奉命。”
说着周本业向着一旁的秦王朱惟焯拜了拜道:“我等乃是秦王府护军,只听王爷一人命令。”
朱惟焯闻言嘴角微微一翘,看向周本业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而廖王妃闻言则是一脸怒色的尖声道:“周本业,连你都要反了吗,本王妃绝对饶不了你。”
李桓看着廖王妃那一副疯狂的模样,皱了皱眉头道:“秦王殿下,廖王妃身子不适,须得人好生看护才是。”
秦王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当即便冲着李桓点了点头道:“钦差所言甚是,本王自会命人好生看护叔祖母的。”
说着秦王冲着周本业道:“周统领,请叔祖母回府。”
周本业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当即冲着秦王躬身一礼道:“末将遵命。”
就见周本业行至廖王妃身前,神色郑重的道:“王妃,请回府。”
廖王妃看看李桓,再看看朱惟焯,继而哈哈大笑,一边大笑也便退后道:“你们想要囚禁本宫吗?本宫……”
不等廖王妃将话说完,周本业上前一步,伸手一指点在廖王妃身上,登时廖王妃身子一软,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扶住廖王妃的同时,秦王朱惟焯反应过来冲着两名侍奉廖王妃的婢女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着叔祖母回府。”
两名侍女上前将廖王妃给扶住,就那么架着离去。
厅中的廖家一众族老这会儿看着他们最大的靠山和依仗竟然被人就这么架走,脸上顿时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陈耀看了李桓一眼,当即一挥手道:“将廖家所有人统统拿下。”
此时秦王朱惟焯行至李桓近前,冲着李桓一礼道:“此番多亏了钦差,若非钦差助本王拿下廖氏的话,本王怕是还要受廖氏所控。”
然后看了一眼正忙着捉拿廖氏族人,并且抄没廖氏的一众锦衣卫,稍稍犹豫了一下又道:“廖氏盗窃王府财物……”
李桓微微一笑道:“殿下客气了,廖王妃勾结廖氏族人,欺凌秦王殿下,更兼勾结地方官员,贪墨朝廷赈济钱粮,实乃罪大恶极。本官也并非单单是为了王爷,更重要的是查抄廖氏,追回钱粮。”
朱惟焯闻言面色一黑,他这些年身在王府之中可是看得分明,廖氏上下齐手,几乎是将秦王府给掏空了。
他方才本是想请李桓帮他追回廖氏这些年自王府所盗窃的财物,可是看李桓那意思,摆明了是不打算将那些东西还给他了。
张了张嘴,朱惟焯想要开口,可是就听得李桓叹道:“哎,陕地百姓苦啊,天灾也就罢了,竟还有人祸,官员贪墨朝廷赈济钱粮,就连堂堂王府都牵扯其中,陛下若是知晓,不知又将如何震怒……”
朱惟焯闻言不由面色大变,脸上露出几分惶恐之色,向着李桓道:“太傅明鉴啊,一切皆是廖氏所为,同本王无关啊,本王受妖妇掌控,秦王府之事丝毫做不得主,廖氏贪墨钱粮,秦王府一丝一毫都没有碰,还请太傅为本王向陛下言明。”
看着朱惟焯那一副惶恐的模样,李桓笑道:“王爷不必惊慌,只要王爷没有碰那些钱粮,本官便会为王爷向陛下道明其中原委,定不让王爷受不白之冤。”
秦王一脸感激的向着李桓道:“多谢太傅,本王感激不尽。”
不过秦王想到廖氏这么多年几乎将秦王府的财富给搬空,可是他却是被李桓拿捏住,有苦难言。
想到这些,秦王不禁想到被带走的廖王妃,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恨意来。
他同廖王妃可没有一丝的血缘关系,也就是廖王妃占着是已故秦王妃的缘故,自他懂事起便饱受廖氏的欺压,要说秦王对其没有恨意那才是怪事。
深吸一口气,秦王心中不禁暗暗的打定了主意,待回去之后,定要这祸乱秦王府的廖氏付出代价。
正说话之间,就听得陈耀一脸欢喜的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份账册道:“大人,找到了,找到了,廖家这些年与吴威等官员相互勾结,贪墨府库钱粮,走私盐铁的罪证皆在其中。”
一旁的吴威闻言不禁身子一软,直接失魂落魄的跌坐于地。
在廖王妃被带走的时候,吴威便已经意识到自己完了。
本来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有秦王府站在廖家身后,就算是出了事,还有秦王府在前面顶着。
可是没想到当今秦王竟然隐藏的这么深,也不知什么时候同李桓勾搭上的,直接舍弃了廖王妃以及廖氏一族。
怎么看这么些年秦王都是一个受害者,毕竟堂堂一位王爷,竟然操持于一介妇人之手,大权旁落,也亏得此番借助李桓铲除了廖氏,否则的话,朱惟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掌控秦王府。
现在秦王府直接摘了个干净,一切罪责归于廖氏,而他同廖氏相互勾结之事,必然会被查个清清楚楚,菜市口上难逃一刀。
淡淡的瞥了吴威一眼,李桓冷哼一声道:“押下去,严加审讯。”
陕西榆林道,绥德州,做为毗邻草原的边镇重地,历年来便饱受关外鞑靼之荼毒。
又因榆林之地水草不丰,是为军镇之地,民间百姓更是疾苦。
若是太平年间,赶上好年岁的话,榆林道百姓倒也勉强能够维持生计,然而此番陕西大灾,尤其是榆林一地,更是陕西之地一大重灾区。
榆林一地百姓,自是雪上加霜,困苦不堪,已然有大量百姓生生饿死,所幸朝廷赈济已经在路上,消息传开,榆林一地无数受灾百姓总算是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对于朝廷赈济的钱粮可谓是翘首以盼。
若是朝廷赈济的钱粮能够早一日抵达榆林道,那么百姓便能够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绥德州
县令丁德朝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官服看着一名差役,脸上愁容满布道:“快说,朝廷的赈济粮到了何处,还有多久才能够抵达我绥德州。”
差役面带土色道:“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三万石赈济粮已经进入榆林道境内,至多还有两三日便可以抵达绥德,到时候百姓就有救了。”
丁德朝闻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强忍着内心的欢喜,可是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好,好,实在是太好了,有救了,我绥德百姓有救了啊。”
说着丁德超忍不住向着京师方向拜了拜颤声道:“陛下皇恩浩荡,绥德百姓感念陛下恩德……”
与此同时,绥德州县城之中
一座修葺的宛若堡垒一般的府宅在绥德州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正是绥德汤氏。
汤氏一族乃是绥德有名的大族,尤其是当今榆林卫卫指挥使汤定邦正是汤氏族人,借着这位执掌一卫的指挥使的权势,汤氏一族说是榆林道的土霸主也丝毫不为过。
毕竟榆林镇做为九边重镇之一,素来肩负着抵挡草原敌人入侵的重任,相对而言,武将的地位也就要稍稍比之中原内陆之地高那么几分。
就像身为卫指挥使的汤定邦,手下定员两万多兵马,在这榆林道绝对是跺一跺脚都要震三震的存在。
汤氏一族的触手可以说是遍及整个榆林道,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家族。
此时汤家的大宅之中,汤氏一众族老齐聚一堂。
十几名族老一个个面色凝重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家主汤定国。
就听得一名族老开口道:“家主,消息已经确定了,朝廷拨付来的粮食差不多有两万多石,至多再有两日便可抵达绥德州。”
听那族老开口,在场许多人皆是眼睛一亮,有些人脸上更是露出了兴奋与贪婪之色。
只听得一人满脸兴奋的道:“两万多石的粮食啊,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啊。”
倒也怪不得这人会是这般的反应,实在是榆林之地太过贫苦了些,汤家有汤定邦这位执掌一卫大军的指挥使坐镇,这些年向草原之上的鞑靼人输送大量的盐铁之物,换取了大量的皮毛等,自然是积攒了大量的财富,金银之物囤积了许多,可是粮食却是从来都不嫌多。
更何况榆林之地本就缺粮,从中原之地转运粮食到此,粮价至少要翻上一翻,所以说听到朝廷拨付的赈济粮足足有两万多石,见惯了大场面的汤家一众族老也为之震动。
如果说是几万两银子或者说数十万两银子的话,这些人见惯了金银,倒也未必会这般的反应。
可是这却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啊,正是当下榆林道最为紧缺的东西。
族老汤定力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几分兴奋之色道:“关外壶里部遭受大灾,与我们榆林一样,苦不堪言,壶里部头人阿里哈几次联系我们的人,希望我们能够给其部落提供粮草,帮他们度过难关。”
说着汤定力嘿嘿笑道:“大家可知道阿里哈开出了什么价格吗?”
一众人对于汤定力还是颇为了解的,汤定力负责汤家与关外鞑靼人的交易来往,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能够让汤定力这般反应,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壶里部头人阿里哈开出了极为诱人的价格。
身为在家住的汤定国看了汤定力一眼笑道:“三哥就不要卖关子了,告诉大家吧。”
汤定力笑了笑,神色一正道:“一石粮食换一匹良马,或者一头牛,五只羊!”
众人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惊色的看向汤定力,有人无比惊讶的道:“这怎么可能,阿里哈莫不是疯了吗,往常莫说是一石粮食,就算是十石粮食,他都未必愿意与我们交易一匹良马。”
说着那位族老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道:“其中莫非有诈?”
听那族老这么说,其余的一众族老也都露出了警惕之色。
鞑靼之人不可信,这点他们同鞑靼人打交道无数次,自然清楚。
汤定力笑了笑道:“阿里哈愿意给出这般的交换价格自然是有条件的。”
听汤定力这么一说,众人微微颔首,这才对吧,阿里哈好歹也是统领数千户牧民的一步头人,显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这要是没有什么要求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一位族老点头道:“阿里哈有什么条件?”
汤定力神色一正道:“阿里哈愿意交付我们三千匹良驹,而我们只需要交付他们三千石粮食或者盐茶都可以,但是……”
众人闻言精神一紧,显然壶里部的要求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又怎么可能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三千匹良驹啊,如果说转运到中原之地,随随便便一匹马都能够卖到数十两的价格,这就是近十万两的白银。
看着汤定力,而汤定力此刻则是神色郑重无比的看着众人道:“他希望我们能够说动大兄在榆林边地放开一道关卡,放他们入关……”
“嘶,阿里哈这是想要入寇关内劫掠吗?”
“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一时之间,一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实在是这太过惊人了,阿里哈提这要求,分明就是打算入寇中原,行劫掠之事。
一位族老皱着眉头看着汤定力道:“这不好吧,若是消息泄露了,我们汤家……”
汤定力冷笑一声道:“有什么不好的,鞑靼这么多年入寇的次数还少吗,不敢说年年入寇,至少三两年至少有那么一两次,甚至每逢大灾之年,必然入寇,今岁大灾,鞑靼若是不入寇,那才是怪事呢。”
那位族老犹豫道:“可是鞑靼入寇,同我们私底下放鞑靼入关却是不同啊。”
汤定力看了那位族老一眼道:“十三弟,你还是那么的胆小怕事,我且问你,就算是我们不放鞑靼入关,你认为边关处处关卡,又有几处能够防得住阿里哈部落数千精壮族人冲击?”
那位族老闻言不禁一声轻叹。
就如汤定力所言,如果鞑靼真的入寇的话,边镇真的是处处漏风,根本就拦不住对方。
忽然之间,族老汤定为面色微微一变道:“阿里哈他们不会是盯上了那一批赈济粮吧。”
众人齐刷刷的向着汤定力看了过去。
汤定力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果说不是阿里哈知晓有那么一批赈济粮即将到来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好说话,会几乎白送咱们三千匹良驹?”
说着汤定力冷笑道:“毕竟大兄执掌榆林镇一卫兵马,如果真的拼命对付他们的话,他们抢了赈济粮,也休想顺利逃回关外,所以说,那三千匹良驹就算是他们的买路钱。”
汤定为皱着眉头看着汤定力道:“关于朝廷赈济粮这两日即将到来的消息,想来也是三哥你告诉阿里哈的吧。”
汤定力捋着胡须,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微微颔首道:“不错,就是为兄有意泄露给他知晓的。”
汤定为看着汤定力道:“三哥你是想打那批赈济粮的主意吗?”
汤定力哈哈大笑,随即神色一正道:“不错,岂止是我汤家在打那批赈济粮的主意啊,你们难道不知道,随着赈济粮即将到来,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一批粮食吗?”
说着汤定力眼中闪烁着精芒道:“负责押送粮食的人马正是大兄手下一部,到时候阿里哈部从大兄放开的关卡杀入关内,咱们里应外合之下,双方平分了那一批赈济粮,到时候黑锅由阿里哈部背了,咱们平白得了上万石的粮食,如此两利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听汤定力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想不明白的族老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不少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汤定力,显然是对于汤定力的做为有些不太赞同,但是也有不少人忍不住拍手叫好道:“好,当真是天衣无缝,到时候就算是谁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汤定力一脸的得意道:“听说朝廷派了李桓为钦差前来陕地督查赈灾之事,这位李桓凶名在外不假,但是咱们也是不惧。其他人都敢明目张胆的贪墨钱粮,咱们这还有鞑靼人背锅呢,别说是李桓他查不出什么来,就算是查出什么,咱们也可以将一切都推到鞑靼人头上。”
就听得汤定力向着身为家主的汤定国道:“家主,此等万无一失,于我汤氏大利之事,何乐而不为。”
汤定国脸上洋溢着一种消息,看了看一众人,缓缓开口道:“诸位,那可是三千匹良驹,上万石的粮食啊,大家难道愿意放着这些东西视而不见吗?”
一下子众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是啊,虽然说私下勾结鞑靼人乃是大罪,可是谁让那看得见的利益太过诱人了呢。
汤定力将众人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当即便道:“别忘了,就算是我们不去动那些赈济粮,其他人也一样会去动,真正能够用在灾民身上的怕是寥寥无几。”
有族老轻叹一声,很快汤家一众族老便统一了意见,由族老汤定力亲自出面联络鞑靼人,一起谋划那即将到来的赈济粮。
鞑靼壶里部
壶里部位于延绥镇之外,距离延绥镇只有百里左右。
做为鞑靼诸多部落当中的一支部落,壶里部的实力其实并不弱,足足有数千户之多,一两万族人,在这大草原之上,也算得上是一个中型部落了。
壶里部能够占据这一片水草丰茂之地,再加上私下里同榆林道进行盐铁交易,相比许多鞑靼部落的苦日子,壶里部的日子已经算得上是极好了。
正常情况下,壶里部是极少会选择寇关劫掠的,毕竟能够走私来大量的盐铁等生活物资,再加上又占据水草丰茂之地,物资不缺,傻子才会跑到关内同大明拼命呢。
但是这一次,大灾降临,就算是壶里部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久之前,一次交易当中阿里哈无意之间从汤定力口中得知大明朝廷调拨的一批赈济粮足足有数万石之多,即将运抵榆林道。
当时阿里哈得知这个消息,便深感震惊,数万石粮食,足够他壶里部度过寒冬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阿里哈便想着如何才能够顺利的将那一批粮食带回大草原,让他们壶里部熬过这一个冬天。
所幸一直以来阿里哈便同汤定力交情不差,汤定力本就在谋划那一批粮食,一个有心,一个有意,没有几次试探,两人便相互勾搭在了一处,谋划出了一个劫掠粮食的计划出来。
这一日,阿里哈在部落当中正喝着茶水,忽然之间,就见一名身着袍服的年轻人跑了过来,带着几分兴奋道:“阿爸,阿爸,汤家的商队来了。带来了好多的盐铁呢。”
阿里哈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冲着那青年道:“索尼特,你快去将汤定力带来见我。”
索尼特跑了出去,很快就见汤定力带着皮帽子走进大帐之中,脸上被寒风吹的红彤彤的,冲着阿里哈躬身一礼道:“阿里哈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阿里哈起身,同汤定力抱了抱,大手在汤定力的胸膛之上锤了一下,带着几分兴奋招呼汤定力坐下道:“汤兄弟,快坐下说话。”
汤定力落座之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而坐在汤定力对面的阿里哈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汤定力,等到汤定力喝了茶水,这才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汤兄弟,怎么样了,你们可愿与我一起联手抢了那一批粮食?”
提到那一批粮食的时候,阿里哈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说着阿里哈盯着汤定力道:“若是汤家愿意助我的话,我壶里部定然会感念此恩,若是不然,我也只能带着族人,自行杀入关内去强抢了。”
汤定力如何听不出阿里哈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以壶里部如今的处境,寇关劫掠几乎是他们度过这个冬天唯一的选择。
一者杀入关内抢劫大批的钱粮物资,一者还能够趁机放弃一批年老体衰的族人,到时候壶里部便可以熬过这个冬天。
心中闪过这些,汤定力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冲着阿里哈点了点头道:“阿里哈,事情已经办成了,我家大兄那里已经答应,可以在三郎口撤回一部分士卒,到时候你可以带领族人自三郎口杀入关内。”
阿里哈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好,好,若是能够顺利入关,壶里部便是汤家的好朋友。”
汤定力微微笑道:“汤家也会是壶里部的好朋友。”
二人相视一笑。
汤定力神色一正道:“此番我来此便是从中联系,到时候我会亲自为阿里哈兄弟你们带路,顺利进入关内,然后直奔运粮队而去。”
阿里哈兴奋的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样也省的我们漫无目的的去寻找运粮队的行踪了,万一暴露了踪迹,惊动了那一支运粮队,对方躲进城池之中,一时半会儿之间,我壶里部还真的攻不破一座城池呢。”
汤定力淡淡道:“尽管放心便是,运粮的那支人马就是我家大兄的手下,大兄虽然说不能命令那些兵马将粮食交给我们,但是关于运粮队的行踪,却是可以随时提供给咱们。”
说着汤定力看向阿里哈道:“到时候能不能够杀散那一支运粮队,就看阿里哈你的族人够不够勇武了。”
阿里哈大笑道:“我壶里部的勇士都是以一当十的汉子,绝对不会让汤兄弟你失望。”
汤定力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厉色道:“到时候绝不许运粮队有人走脱,务必要将之杀个干净方可。”
阿里哈微微一愣,诧异的看了汤定力一眼,随即点头道:“放心便是,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放一个活口离开。”
榆林道的秋日已然有了冬日的几分苦寒,绥德州城外的荒野之间,随处可见一处处的窝棚。
窝棚之中全都是四方逃难而来的灾民。
做为绥德州的首府,绥德城在榆林道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城了,可是边镇苦寒之地,本就人口稀少,整个绥德州加起来,也就只有十几万人罢了。
绥德州县令,丁德朝此时身着一身打着补丁的官服,在几名差役的护卫之下,正在城外无数流民窝棚之间巡视。
城门口处,十几个大锅架起,锅里清汤一般的粥水翻滚着,除了极其稀少的米粮之外,其实大多都是汤水,根本就见不到多少粮食。
可是即便是如此,这在众多灾民眼中,便已经是无上的美味,能够救命的东西了。
身为县令的丁德朝为了筹集这些救济灾民的粮食,一家一家的拜访城中富商之家,费尽了口舌,舍弃身为朝廷官员的颜面,哪怕是一石一斗,丁德朝都不嫌少,总算是求来了这些粮食。
也正是靠着这些粮食,绥德州外的这些灾民方才勉强吊着性命,没有大批大批的被冻死饿死。
这些百姓大多都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有气无力的坐在窝棚里。
“县令大人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顿时不少灾民走了出来,向着丁德朝叩拜不已。
百姓都不是傻子,这些时日丁德朝如何为他们奔走,他们可是看得清楚的,大家都知道,他们还没有被饿死、冻死,全赖这位父母官为他们奔走。
丁德朝看着四周向着自己叩拜的百姓,连忙道:“大家快快起身,不必多礼,这都是本官应当做的。”
一名白发苍苍的乡老在子侄的搀扶下向着丁德朝道:“大人,您就是青天大老爷,没有您的话,咱们这些人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对,您就是青天大老爷,大家伙的救命恩人啊。”
丁德朝大声道:“诸位乡亲们,大家放心,有本官在,就不会让大家活活饿死,朝廷已经调拨了赈济钱粮,再有一两日,数万石赈济钱粮便会抵达我们绥德州,到时候大家伙都能有饭吃,再也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听了丁德朝的话,四周所有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无数人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呜呜,有救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乡老看着丁德朝颤声道:“大人,朝廷真的调拨了钱粮赈济灾民吗?”
丁德朝郑重无比的道:“天子已经知晓我们陕地大灾的消息,亲自下令调拨漕运粮食转运陕地以救济灾民,陛下心中记挂着我们陕地的百姓,皇恩浩荡……”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数百姓不禁高呼万岁。
丁德朝看着四周百姓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欣喜之色,原本许多人死气沉沉的面孔在得知赈济粮即将到来的消息之后露出了无限的生机和希望。
看着远方,丁德朝忍不住带着几分期盼默默道:“希望赈济粮能够早日抵达,我绥德州的百姓终于有救了啊。”
汤家的一处库房之中,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边上一人见状不禁道:“岳先生,您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吗?”
这青衫男子相貌儒雅,气度非凡,一看便不是一般人,若是有认识的人见了必然会大吃一惊。
这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失踪了一些时日的陕西锦衣卫千户官,岳不群。
岳不群冲着那家丁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年轻人,被贼人所伤,哪里有那么快能够痊愈的。说来岳某能够侥幸逃脱贼人的追杀,还多亏了韩兄搭救呢。”
韩乐闻言捋着胡须笑了笑道:“岳先生却是客气了,韩某不过是凑巧遇到罢了,大家同为读书人,韩某总不能眼看着岳先生你被贼人所害吧。”
岳不群轻叹一声道:“倒是岳某害的韩兄你被管事一通责骂。”
韩乐笑道:“无妨,无妨,那汤管事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我同汤家的汤九爷也算有几分交情,他还奈何不得韩某。”
正说话之间,一名家丁大步走过来向着韩乐还有岳不群二人道:“韩乐、岳群,你们立刻收拾一下,一会儿随九爷出去办事。”
韩乐、岳不群微微一愣,不过韩乐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告诉九爷,我们很快就收拾好。”
没有多久,韩乐以及不时咳嗽不已的岳不群便见到了汤家九爷,汤定为。
此时院子之中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如韩乐、岳不群一般的账房先生,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就是汤家所蓄养的数百家丁。
这些家丁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凶煞之气,以岳不群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些家丁比之许多军中士卒还要精锐几分。
不过想一想也正常,汤家的大爷是身为卫指挥使的汤定邦,可想而知汤家的家丁几乎都是军中退下来的悍卒。
岳不群看到这数百汤家的精锐家丁,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诧异以及好奇,这汤家突然之间聚集这么多的家丁还有这么多的账房先生,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岳不群心中非常的好奇,四下打量着,越看心中越是惊骇。
岳不群发现这些汤家的家丁外面看上去穿着的的确是家丁服饰,可是内里却都穿着棉甲,这绝对是军中棉甲,可谓是甲胄的一种。
数百家丁身着甲胄,这要是让人知晓并且传扬出去,那可是谋逆的大罪啊。
同时岳不群也越发的好奇,汤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要干嘛,总不至于是想要造反吧。
心中想着这些,岳不群下意识的向着韩乐看去,就见韩乐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显然也是不清楚,汤家这阵仗到底是要做什么。
就在岳不群想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就听得站在那里的汤家九爷汤定为肃声道:“所有人随我出发,任何人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大声喧哗,不得私自脱离队伍……若有违犯着,严惩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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