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李桓,在这福建官场,谁不知道大哥同蔡文、顾煌乃是死对头,竟然说大哥是蔡文同党,这根本就是栽赃陷害……”
看着气呼呼的钱勇,钱宇道:“父亲大人难道忘了,他李桓就是锦衣卫出身,如今更是管着锦衣卫,栽赃陷害似乎是他身为锦衣卫的拿手好戏吧。”
钱勇直接便道:“锦衣卫就可以随便抓人,随便栽赃陷害,污人清白吗?”
看着暴怒的钱勇,钱宇不禁道:“父亲,现在说这些没用,咱们还是想办法,该怎么样才能够将大伯给救出来吧。”
他们钱家谁都可以出事,唯独钱忠这个钱家的顶梁柱不能出事啊。
钱家能有今日的家财万贯,兄弟数人个个都是豪强一般的人物,所依仗的还不是钱勇身为布政司右布政。
如果说钱忠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他们钱家可就真的要完了。
反应过来,钱勇盯着钱宇道:“宇儿,你是读书人,读书人都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你快帮为父想一想。”
钱宇深吸了一口气道:“父亲,你赶紧派人去将三叔、四叔还有几个堂兄、堂弟他们都请来,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大家一起商量才是。”
钱勇一愣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必须要将老三、老四他们都叫来商量。”
很快钱家其余的人匆匆赶了过来。
因为消息传的飞快,所以钱家另外的人这会儿也都知道了钱忠被李桓下令给拿下,同蔡文、顾煌一众同党押入府衙大牢的消息。
至于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还真的是不清楚,毕竟这会儿消息越传越夸张,传的那叫一个离谱,什么样的消息都有,钱家兄弟自然也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好好的,突然自家大哥就成了蔡文的同党,还被钦差给拿下了。
钱义、钱礼是钱家的老三、老四,除了二人之外,还有两名书生,这两名书生自然就是钱义、钱礼的儿子。
当然相比钱宇乃是秀才的身份,钱放、钱谷兄弟二人也就是一个童生罢了。
可以说这几人也算得上是钱家真正的核心了,当然钱放、钱谷兄弟算不上,可是钱义、钱礼、钱勇,再加上钱宇,四人绝对能够做钱家一半的主了。
尤其是这会儿钱勇被下狱的情况下。
听钱宇将钱忠是如何被李桓栽赃陷害下入大狱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钱礼、钱义二人总算是弄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就如钱勇的反应一般,钱礼、钱义二人在得知自己大哥竟然会被安上一个蔡文同党的罪名拿下,一个个的气的当场便是破口大骂。
钱勇看着钱礼这位四弟,相比钱勇将一身儒袍穿的不伦不类,而钱礼却是一身儒雅的气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
其实钱礼也还真的就是一位秀才,只不过几次名落孙山之后,钱礼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帮助大哥钱忠处理各种事情上面。
别看钱礼只是一个没有举人功名的秀才,可是因为同钱忠乃是亲兄弟的缘故,在钱忠手下幕僚当中,还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钱礼。
而且钱礼也是颇有心机、手段,可以说钱忠能有今日的地位,钱礼在一旁出谋划策绝对占了不小的功劳。
如今钱忠出事,众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一向足智多谋的钱礼。
钱宇也是看着钱礼道:“四叔,李桓简直是疯了,整个福建官面上的高官几乎被他给抓了一半,也就剩下十几人,他还真不怕福建被他这么一搞乱起来啊。”
钱礼闻言看了钱宇一眼道:“宇儿你能够看到这点,倒也算有所长进,但是如果你以为福建一省之地少了几十名官员就会乱作一团却是有些想差了!”
听钱礼这么一说,钱宇不禁愕然的看着钱礼道:“四叔何出此言?”
其余几人也是看着钱礼听他解释,毕竟在他们看来,一下少了这么多的高官,福建要是不乱才怪。
钱礼缓缓摇了摇头道:“你方才也说了,李桓命那钦差副使王阳明暂时代替布政司处理福建公务,再加上还有一些官员并没有被拿下,所以说有那些官吏辅助,或许会出现一些小问题,可是要说福建会陷入动乱当中,根本就不可能。”
在钱忠手下做了这么多年,钱礼自然清楚大明官场到底是怎么一个形态,官员治理一地,绝大多数都是靠着手下的吏员去管理,而非是靠着一己之力来扛下所有的政务。
真要是那样的话,一天下来,那么多的政务涉及到方方面面,就算是为官之人乃是全才,身体铁打的一般也扛不住。
可以说官场之中,只要底层官吏不乱,就算是少了一些高层的官员也绝对不会影响到正常的民生运转。
听钱礼这么一解释,包括钱宇在内都是一脸的愕然之色,显然是没有想到李桓这么一下子抓了那么多官员,本以为会让福建民生大乱,却是没想到一下少那么多民政高官,似乎一点都影响不到民生。
这似乎是同他们以往的认知有些不符啊。
钱勇看着四弟钱礼一脸的担忧之色道:“照四弟你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说李桓那小子就更加的没有顾忌了。”
毕竟按照他们先前的想法,李桓抓人之后肯定会将人给放出来大半的,毕竟一旦福建动荡,就算是他这位钦差也未必能扛得住这么大的责任。
钱礼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只看李桓让钦差副使王阳明带着剩下的那些官员接管布政司就知道李桓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说不要指望李桓会因为这点放人了。”
这下一众人都急了,钱宇更是看着钱礼道:“四叔,您快想想办法,再不想办法救出伯父的话,谁也不知道李桓会怎么对付四叔呢。咱们钱家绝不能少了大伯啊。”
钱礼皱着眉头,在这宽敞的客厅当中来回走动着,而其余几人的目光则是落在钱礼的身上,随着钱礼的走动而走动。
只是这种情况下,钱礼也是一脸的抓瞎,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啊。
钱宇不禁急了,跺脚道:“该死的锦衣卫,先帝在时也没见他们这么嚣张,就算是上数数十年,也没有那个锦衣卫官员敢一下子抓了那么多的高官。实在不行,我就去寻了同窗好友,去那府衙堵门去……”
正愁眉不展的钱礼恰好听到了钱宇的一番话,登时眼睛一亮,勐然之间抬头向着钱宇看了过来道:“宇儿,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看钱礼那一副激动的模样,钱宇一愣,下意识的道:“侄儿方才说,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侄儿就去联络一众同窗好友,大家伙一起去围堵府衙大门去,定要寻那李桓讨一个说法。”
“哈哈哈哈!”
钱礼这次闻言登时一巴掌拍在钱宇的肩膀之上,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看着一脸愕然的钱宇道:“好,好,宇儿你果然不愧是我钱家的麒麟子,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听钱礼这么一说,边上的钱勇、钱义也是忍不住看向钱礼还有钱宇二人。
钱勇更是急切的道:“老四,你说宇儿他那办法能行得通吗?好歹那也是官家府衙,如果宇儿他们一群读书人去围堵府衙大门,成何体统?”
钱礼嘿嘿一笑道:“就是要闹大,试想一下,如果数百士子一起前往府衙大门围堵钦差的话,是不是会就此轰动天下,到时候势必会惊动朝堂以及天子。文武百官肯定不会任凭李桓这么一个锦衣卫随便乱来的。”
钱勇几人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上也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忍不住连连点头道:“好,好,这办法可真是太好了,就该将李桓这混账堵在府衙里,将他的名声彻底搞臭,看他还敢不敢仗着自己是锦衣卫,随意构陷朝廷官员。”
这会儿钱礼冲着钱宇、钱谷、钱放兄弟三人道:“宇儿、谷儿、放儿,你们三人平日里肯定有许多的同窗好友吧。”
其实不用问,钱礼也知道钱宇三兄弟肯定结交了不少文人士子,钱家有钱有权又有势,在官学当中本就是文人士子乐意结交巴结的对象,自然是结识了许多的文人士子。
三兄弟齐齐点头。
钱礼缓缓道:“那就立刻给我出去联系他们,务必要痛陈李桓锦衣卫构陷朝廷命官的恶行,然后邀请他们一起前去府衙之前质问李桓这位钦差,为何要陷害朝廷忠良。”
钱宇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呼朋唤友,这点他擅长啊,而且身为文人士子,最瞧不上,最讨厌的就是恶名在外的锦衣卫了,现在邀请他们去质问李桓这位锦衣卫官员,钱宇可以想象,他都不用花费多大的功夫去劝说,肯定能够拉起一群的文人士子来。
想到这里,钱宇冲着钱礼道:“四叔,侄儿明白了,侄儿这就去找人。”
钱放、钱谷兄弟虽然只是童生,但是童生也算是迈入了读书人的门槛啊,平日里在百姓之间,也算是有几分身份,在地方上也是小有影响力,所以兄弟二人也是一脸兴奋的跑了出去。
客厅之中瞬间就剩下了钱勇、钱义、钱礼兄弟三人。
而这会儿钱礼捋着胡须向着钱勇、钱义二人道:“二哥,三哥,我去寻何家、杨家、窦家几家的当家人聊一聊去。”
钱勇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禁面色一变道:“老四,这几家可都是蔡文的同党,平日里跟咱们钱家素来是不对付,你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想着去他们几家……”
钱礼眼中闪烁着精芒道:“敌人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朋友啊。平日里大家不对付不假,可是现在李桓却是想要一把将咱们这些人给连根拔起,这个时候就别管其他了,先想办法对付李桓才是最重要的。”
何家、杨家、窦家这几家的顶梁柱都如钱忠一般被李桓给拿下了,他们钱家乱成一锅粥,可以想象何家、杨家、窦家这几家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钱勇、钱义闻言大喜,看着钱礼道:“四弟果然不愧是我们钱家的诸葛孔明。”
钱礼捋着胡须微微一笑道:“两位哥哥且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很快钱礼便来到了几家之中,权柄最盛的何家,何邦在提刑按察使司,那可是二号人物,乃是蔡文的头号心腹,跟随蔡文十几年,绝对可以说是蔡文的死忠。
如今何邦被下入大牢之中,何家一样是乱糟糟的一团,做为执掌何家的族长,何怀此时正一脸急色的看着一众何家的核心人物。
几位族老,几名何家子弟,大厅之中一片凝重,没有一个人脸上有轻松之色。
何怀拍着桌子道:“快想办法啊,再想不出办法的话,咱们何家可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自从得知蔡文竟然疯狂的派人袭击钦差行辕,并且一把火将绿竹苑烧成白地,结果却是没能将李桓给烧死,以至于李桓在那绿竹苑之前将一众官员拿下大半,何怀整个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看着几位族老还有一众家族核心子弟连个主意都没有,何怀那叫一个又气又急啊。
“废物,全都是废物,家族平日里供养着你们吃穿用度,供你们读书玩女人,到了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成了哑巴吗?”
就在何怀冲着几人大声咆孝发泄着心中的不安与慌乱的情绪之时,就见管家跌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看到管家,何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便冲着那管家吼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何家的天还没塌呢!”
管家被何怀给骂的有些发懵,脸上满是愕然之色,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道:“老爷,钱家的钱四爷来了,说是有要事寻您相商!”
何怀一愣,下意识的道:“钱老四,他来做什么,难道说是来看我们何家的笑话的吗,不见,不见,派人将他给我赶走。”
就在这时,一名何家的子弟低声道:“家主,右布政钱忠似乎也被李桓那奸贼派人投入大牢之中了啊,那钱礼此番前来,可能是……”
何怀闻言登时反应了过来,看向那名家族子弟道:“钱忠也被抓了吗?”
先前何怀只想着何邦被抓,他们何家要大难临头了,却是没有关注太多,自然也就忽略了钱忠同样被抓的事情。
这会听了那家族子弟所言,何怀不禁一脸的疑惑。
那名家族子弟冲着何怀重重的点了点头。
何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想着这个时候钱礼来见他,既然不是来看他们何家的笑话的,那又该是为了什么呢。
勐然之间,何怀眼睛一亮,当即冲着那管家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钱老四带过来。”
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很快就见一袭青衣的钱礼大步走了过来。
钱礼的脸上挂着澹澹的笑容,比之何家众人一副愁容惨澹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来,简直是两个天地。
看到钱礼脸上的笑容,何怀冷哼一声,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钱礼道:“钱礼,你我两家可没有什么交情,你这个时候前来,莫不是要看我们何家的笑话?”
钱礼拱了拱手笑道:“何兄真是说笑了,你们家的何邦大人被李桓下入大牢,可是我们钱家的擎天柱也同样被李桓那奸贼给栽赃陷害,污做蔡文同党拿下,钱某又有何资格来取笑你们?”
听钱礼这么说,何怀就那么盯着钱礼道:“既然如此,那你来我何家,又是所为何事?”
钱礼微微一笑道:“钱某此番前来,正是为帮你们何家排忧解困而来。”
听钱礼这么一说,何家众人差点被钱礼这话给气的乐了起来,他们钱何两家就差没有打破脑袋了,钱礼竟然说要帮他们排忧解困,这听着怎么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不过何怀强忍着内心的不喜道:“那你且说说看,你要如何才能帮我们何家排忧解困,令我何家走出眼下的困境。”
钱礼捋着胡须笑道:“你们何家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何邦何大人被奸贼李桓下狱的缘故,只要我们想办法将何大人救出来,那么何家的问题,岂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吗?”
听钱礼这么一说,何家众人不由得眼睛一亮,可是很快就神色暗澹了下去。
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李桓派人将一众官员拿下,又怎么会轻轻松松的就将人给放出来,尤其何邦还是蔡文的心腹,那就更加的希望渺茫了。
钱礼将何家众人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嘴角挂着几分笑意道:“此事说难不难,其实钱某此来与其说是为了你们何家,倒不如说也是在为了我们钱家自身。”
钱忠同样被李桓拿下,大家处境相似,所以听了钱礼先前的一番话,何家的人才没有将钱礼是在戏弄他们而直接派人将钱礼给赶走。
否则的话,恐怕钱礼一开口,何怀就直接招呼仆从家丁将钱礼给乱棍打出何府了。
“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一听,只要是真的能够将人救出来,便是我们两家联手也没什么问题。”
钱礼神色一正看着何家众人道:“小侄钱宇不才,想出一策,钱某死来觉得可行,几位不妨给参详一下。”
说着在何家众人的期待目光当中,钱礼将联络一众举人、秀才,文人士子,人数尽可能多的去府衙大门,去围堵李桓,向李桓讨一个说法,给李桓施压,逼迫他放人的办法说了出来。
何家众人听了之后,一个个的面露思索之色,就见何怀脸上渐渐的荡漾起兴奋之色,勐地一拍桌桉道:“好,此法可行,此法可行啊!”
何家的人也都不是傻子,钱礼那办法可行不可行,他们还是能够判断的出的。
别的不说,他们何氏一族就供养着几名读书人,自然比谁都清楚在大明朝,读书人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力以及特殊的地位。
或许三五个读书人对上官府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当读书人的数量达到了上百人乃至数百人的时候,就算是围堵官府衙门,朝廷的官员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应对,丝毫不敢得罪了他们这些读书人。
就像不久之前自江南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刘瑾为了推行新政,愣是派了大量的宦官前往地方负责征收矿税、盐税、茶税、布税等各项税银。
当地的豪绅直接召集了一批的文人士子,然后又纠集了一批仆从扮做百姓,直接围堵当地税监衙门,硬生生的闯入衙门之中,将那几名负责征收税银的宦官从衙门当中拖了出去,当着无数百姓的面,生生的将那些宦官给打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地官员面对群情汹汹的读书人,像这等擅闯官府,打死朝廷税吏的惊天大事竟然就这么的不了了之。
哪怕是这件事最后传到了京师,刘瑾雷霆震怒,可是却也没有丝毫办法。
甚至几个月过去,当初那十几名带头冲击税监衙门的文人士子如今子啊江南之地已经成为了万人称颂,众人敬仰,有着为民请命之称的一代名士。
当时听到这般的消息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还忍不住羡慕了一番。
现在想一想,既然江南的那些文人士子能够这么干,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干呢。
不说一定要将李桓这祸国殃民的大奸贼自衙门当中拖出来打死,至少也要给李桓施加压力,逼迫李桓将抓进去的无辜官员统统放归。
想明白这些之后,何怀当即冲着钱礼道:“钱老四,你说吧,究竟要怎么办,我们何家全力配合。”
对于何家的反应,钱礼丝毫不觉得惊讶,要是何家看不出这办法可行的话,那只能说何家这些年全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出来。
看着何怀,钱礼微微一笑道:“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何家主你亲自去往杨家、赵家几家联系一下他们,让他们派出家中供养的读书人去联络同窗好友便可。”
何怀深吸一口气道:“好,此事何某应下了,今日傍晚,何某敢保证,至少召集百名身有功名的士子助我们共襄盛举。”
都说为人最爱结党,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毕竟文人之间都有着自己的小圈子,钱礼自问凭借他们钱家的关系,在短时间内能够召集三五十名身有功名的士子便是不错了。
而何家若是联合杨家、赵家等几家,还真的能够轻松召集上百名士子来。
虽然说福建一地不比江南文风鼎盛,但是历年来所积攒下来的童生、秀才乃至举人还是不在少数的。
钱礼自何家离开之后,何怀便第一时间派出家中子弟以及族老去往同他们何家同病相怜的杨家、赵家等几家。
要知道此番被李桓直接以蔡文同党之名抓起来的官员可是有着数十人之多的。
这些官员至少一半家都安在这福州城,所以说何怀不敢保证联络到所有家族,但是同他们何家交好的那些家族他肯定是要跑上一遍的。
至于其余的家族,相互之间都有联系,就算何怀不去通知,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家族也会知晓并且会同他们何家一样做出相同的选择。
福州城,太白书社
太白书社乍一听像是一个书坊,但是这并非是什么书店,而是由福州城一部分读书人自发建立的一个书社。
书社建在一片风景优雅之地,桃林密植,虽说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但是如今桃树之上却是挂满了果子,绿树成荫,显得景致极为不凡。
而这会儿一群读书人便聚集在一个凉亭之前,看着那正站在石凳之上一脸激动之色的钱宇。
这太白书社建立,钱家可是从中出了不少银钱的,所以平日里钱宇在书社的一众读书人当中还是有着极高的号召力的。
这会儿钱宇就站在石凳之上冲着一众人大声痛斥着李桓的罪行:“……李桓这贼子,于京师之地便仗着天子宠信,借着锦衣卫的身份,羞辱监察御史罗文祥、杜文几位大人,甚至还迫害谢迁、刘健两位阁老,可谓是睚眦必报,阴险狡诈……”
官员的消息最为灵通,京中发生的事情,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能就是地方上的读书人都接触不到。
就像现在,哪怕是文官集团已经努力的抹黑李桓了,可是在这福建之地,仍然有不少读书人并不清楚李桓在京城之中到底做了些什么。
此刻听钱宇遍数李桓在京中的所作所为,自是让不少读书人为之愤慨。
看着下面一众人的反应,钱宇心中暗暗欢喜,同时话音一转,一脸悲愤的道:“谁曾想这奸贼不单单是在京中祸害文武百官,如今更是连我们这些乡梓他都要祸害。”
自古以来,乡党可是深入人心的,李桓本身就是福建走出去的,按说应该偏帮他们这些福建官员才是,却是不曾想李桓到了福建便直接将福州的官员拿下了大半,其中至少一半都可以算得上是李桓的乡党了。
所以说钱宇说李桓祸害乡梓这点,还真的是能够赢得这些读书人的共鸣。
一名钱家所供养出来的秀才直接高声叫道:“连自己的乡人都祸害,李桓这奸贼简直就是我们八闽子弟的败类啊!咱们不求他飞黄腾达了能够回馈乡梓,但是你不能翻脸不认人,上来就祸害乡梓吧,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其他的读书人被这么一激,顿时高声大呼:“李桓,败类,李桓,败类!”
钱宇深吸一口气,等到一众人喊的差不多了,这才高声道:“诸位同窗,我等身为大明的读书人,受圣人教化、沐浴皇恩,难道能够坐视李桓这等奸贼这般祸害我们福建一地吗?”
“不能,不能!”
强烈无比的责任感自心头升起,这会儿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高声大呼。
钱宇大呼道:“对,我们身为圣人之地,理应为天下万民请命,绝不能让李桓这等奸贼肆意妄为。”
说着钱宇双手作揖躬身冲着一众人拜下道:“诸位同志,可愿随钱宇效彷先贤,前去府衙,向那李桓讨一个说法,为诸位蒙冤下狱的老大人们讨一个公道。”
“吾等愿往!”
“哈哈哈,我等读书人,理当如此!”
“为万民请命,万死不辞!”
就见这些读书人一个个的激情澎湃,热血高涨,甚至不少人满脸的激动。
就在这会儿,钱谷一熘小跑的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冲着钱宇道:“大哥,大哥,少陵书社的人来了,说是要同太白书社的一众文人志士一起前往知府衙门,向李桓那奸贼讨一个说法。”
如果说太白书社的读书人算得上是以钱忠为核心的一系官员所影响的话,那么少陵书社的读书人自然也就是受蔡文、顾煌、何邦一系的人所影响。
不得不说何家、赵家、杨家的动作以及影响力还是非常之大的,单单是这几家族中所供养出来的读书人就有十几人之多,然后将这十几人撒出去,很快便呼朋唤友聚集了上百读书人。
此刻少陵书社的一众读书人正在何家的老举人何昌的引领之下沿着长街,向着太白书社而来。
上百读书人一个个身着青衫,有老有少,黑压压的一片聚集在一起,这等场面可是极其罕见的。
所以说当这些人出现在长街之上的时候,自然是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做为读书人,可以说都是这百姓之间的名人,一些百姓可能只认识这些人当中的那么三五个,但是加起来的话,这些读书人足有上百人之多,已经足可以覆盖整个福州城了。
有街边的百姓冲着人群之中喊道:“马秀才,你们这是去做什么啊,难不成有什么好事不成?”
听到熟悉的声音,人群之中的那名马秀才脸上满是激情澎湃之色冲着那相识的街坊大声道:“吾等为万民请命去也!”
这话一出,四周听到的百姓不禁愣了一下,满脸的疑惑不解。
有人轻声滴咕道:“为万民请命?这是为我们请命去了吗?可是他们要为我们请什么命呢!”
边上当即就有人道:“管他请什么命,人家是秀才公,说的自然有道理,就你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伙,人家堂堂秀才公,还能骗你不成?”
有人忍不住好奇道:“大家不如跟上去瞧一瞧,你们就不好奇吗,这么多的秀才公,举人老爷,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好奇心人皆有之,尤其是那马秀才一嗓子为民请命更是将不少人的心够勾了起来,很快在这些人的身后便跟了一群围观的百姓。
太白书社时不时的就有读书人听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加入到这些人当中。
等到何昌带着少陵书社的一众人赶到太白书社的时候,双方的人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人,可以说这些人差不多占了整个儿福州府大半的读书人了。
长街之上,上百名读书人聚众穿街而过,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件轰动性的大事。
当即就有巡街的差役以及被李桓撒出来监察福州城动静的锦衣卫发现了这点。
就见一名锦衣卫小旗神色郑重的看着远去的人群,冲着身旁一名锦衣卫校尉道:“你立刻赶往府衙,将这里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告诉大人。”
那名锦衣卫校尉也不傻,显然意识到这么多读书人聚集在一起肯定不简单,立刻便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
此刻知府衙门之中,原本的府衙之主黄文政已经是将主厅腾了出来给李桓、王阳明使用。
王阳明倒也没有辜负李桓的期望,在那十几名官员的帮助之下,顺利的便接掌了布政司一应事情,稳住了福建一省的民政,不使李桓有什么后顾之忧。
李桓看着王阳明处理起各项民生事务根本就是得心应手不禁感叹道:“先生若是不入内阁,实为我大明一大损失啊。”
王阳明捋着胡须,微微摇头道:“阳明这点能力如何可比朝中几位阁老。”
正说话之间,就见一名锦衣卫行色匆匆而来,走进大厅之中,冲着李桓一礼。
王阳明目不斜视,低头处理政务,李桓则是看向那锦衣卫校尉道:“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事?”
就听得那锦衣卫校尉直接便将方才在长街之上所见到的上百文人士子云集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知李桓。
李桓听了那锦衣卫校尉的一番描述,嘴角不禁露出几分异样的笑意轻声道:“为万民请命,啧啧,他们可还真敢说!”
说着李桓向着一旁的王阳明道:“阳明先生,你可听到了吗?”
将手中毛笔放在砚台之上,王阳明捋着胡须,摇了摇头道:“此事绝不可小觑,国朝自建国之初,太祖皇帝起便对士子无比优握重视。若然士子聚集闹事的话,朝廷首先会拿当地教谕问罪,甚至还会追究当地主官的罪责。”
李桓微微点了点头道:“王大人所言李某自然知晓,毕竟在朝廷看来,若然某一地的文人士子聚众必然是当地官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这才引得一众读书人的不满,所以朝廷的板子往往都会落在当地官员的身上。”
说着李桓看着王阳明道:“先生是担心这些人冲着李某来的吧。”
王阳明没有开口,其实他也知道不用他提醒李桓也知道在这个当口,福州的文人士子突然聚集起来,要说不是奔着他这位钦差来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李桓轻笑道:“他们来就让他们来,说实话,李某还真的有些期待,想看看他们能够搞出什么花样来!”
王阳明听李桓这么说,缓缓点了点头道:“李大人心中有数就好,毕竟江南是有过先例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李大人切莫大意了才是。”
李桓冲着王阳明拱了拱手,站在王阳明的立场上,能够提醒他这么多,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李桓摆了摆手示意那锦衣卫校尉下去,就在那锦衣卫校尉离开的时候,一道身影匆匆而来,同那锦衣卫擦肩而过。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福州府衙的主人,知府黄文政。
黄文政额头之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再加上其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这会儿见到李桓不禁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冲着李桓躬身一礼道:“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先前李桓一声令下,直接将那么多的福州官员给拿下,其中有不少平日里可都与他来往甚密的,虽然说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李桓给拿下,但是黄文政这心中依然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就在方才,手下的差役得到了一个消息,黄文政听了心中大惊,不敢有丝毫犹豫便前来寻李桓。
看了黄文政一眼,李桓诧异的道:“哦,黄大人不是去处理公务去了吗,怎么有功夫来见本官啊。”
黄文政深吸一口气,恭敬的道:“大人,下官刚刚收到一个消息,城中的一众士子们聚集在一起,其目的不明,下官担心对方可能会来冲击府衙,特来通秉大人。”
按照锦衣卫的说法,那些文人士子闹出的动静那可是一点都不小,府衙里的差役要是都察觉不到的话,那么黄文政这知府也做的太失败了。
不过相比锦衣卫的速度,李桓没想到府衙里的差役传递消息的速度也那么快,而黄文政显然是得到了消息便赶了过来,这般的态度让李桓很是满意。
李桓看了黄文政一眼道:“哦,那依黄大人之见,若是那些人前来寻本官的麻烦的话,本官该如何处置才好?”
黄文政偷偷的看了李桓一眼,沉吟一番这才道:“大人,下官以为这些读书人肯定是受了旁人蛊惑,到时候大人不管说什么,恐怕都很难同那些读书人交流,与其到时候可能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来,大人倒不如派人把守府衙,将府衙大门关闭,如此那些人闯不进来,见不到大人,他们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李桓不禁笑了笑道:“黄大人此法不错。”
听李桓夸赞,黄文政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欣喜之色,不过下一刻,李桓却是澹澹道:“不过若是照黄大人你说的这么办,岂不是显得本官怕了他们不成?”
说着李桓看了黄文政一眼道:“到底是我大明朝所养出来的读书人,做为读书人,肯定都是明事理、讲道理的一时俊杰,李某相信他们肯定不会做出什么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荒唐事来。”
黄文政不由的大急道:“大人不可啊……”
看黄文政那一副焦急的模样,李桓轻描澹写的道:“黄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还是继续处理公务去吧,关于那些士子的事情,李某已经知晓了。”
黄文政张了张嘴,看李桓不想 再提,不禁冲着李桓拱了拱手道:“如此下官告退。”
目送黄文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李桓眼眸之中闪过一道期冀之色。
却说太白书社所在的那一片桃林之间。
钱宇站在高高的石凳之上,刚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走了过来,其中有不少熟悉的身影。
而为首之人,钱宇自然是不陌生,正是何家的那位老举人何昌。
何昌做为成化年间的老举人,自其息了继续考取进士的念头之后,也没有进入官场的意思,反而是主持何家所开办的私塾,教导家族子弟蒙学,偶尔也会资助一些寒门学子,所以何昌在福州地界的士林当中还是颇具威望的。
太白书社近百名士子看到跟随何昌而来的一众士子的时候,顿时士气为之高涨。
尤其是从来人当中他们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甚至其中一些人相互之间都是至交好友。
如今看起来,双方加起来那可是足足有一百多人啊。
这么多的文人士子,联合起来甚至可以掌控福州一地的民间话语权,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将一个圣人抹黑成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同样也能够将一个杀人如麻的大恶人吹捧成一个活命无数的大善人。
钱宇冲着何尝点了点头,依然是站在那石凳之上,一声大笑一下子便将所有士子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就听得钱宇大笑道:“诸位志士,今日我等聚集在此,不为其他,只为效彷前辈之举,为万民请命,为蒙冤下狱的诸位老大人讨要一个说法。”
“讨一个说法,讨一个说法。”
顿时群情汹汹。
不过就见一名看上去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怯生生的道:“钱公子,听说那位钦差乃是锦衣卫的高官,身边带着一群锦衣卫,咱们若是激怒了他的话,他会不会让锦衣卫拿了我们啊?”
那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热血上头什么都不管的,一样有胆小怕事之辈。
只不过这些人碍于同窗好友的情面,被呼朋唤友的好友喊来这里,起初是不知道大家聚集在一起想要干什么。
可是这会儿一听要去围攻知府衙门,甚至还要直面锦衣卫李桓,朝廷钦差,向那凶名在外的李桓讨一个说法。
只是想一想,便有人心生畏惧了,所以说那文弱书生的话也代表了其中一少部分士子的想法。
钱宇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何昌突然之间轻咳一声开口道:“诸位,请听老夫一眼。”
相比钱宇来,何昌的号召力明显更强一些,毕竟钱宇年纪轻轻,而何昌是福州城出了名的士林老前辈了,大家更愿意相信何昌这位老前辈一些。
钱宇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看向何昌,想要看看何昌如何安抚人心,毕竟他们只有齐心协力,到时候才能够去逼迫李桓向他们妥协,一旦他们之中有人露出了害怕、软弱的情绪,甚至畏惧害怕,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何昌捋着胡须,不让钱宇专美于前含笑向着那名柔弱的士子道:“老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甜井巷蒋家的蒋静,正德元年的秀才吧。”
蒋静没想到自己一个寒门中的士子,何昌这位出身于福州高门大户之家的老前辈竟然会知晓自己,登时心中生出几分感动来。
深吸一口气,蒋静冲着何昌躬身一礼道:“回老前辈话,正是小生,不曾想老先生竟也知晓小生的名讳,小生深感荣幸之至。”
何昌捋着胡须,受了蒋静一礼,含笑道:“老夫非但是知晓你,其实咱们福州城的士子,老夫都知晓一二。”
这会儿一名士子突然之间开口道:“何老前辈可以说是我们这些寒门学子的引路人,单我所知,何老前辈就曾资助过十几位寒门子弟读书习文,考取功名。”
边上立刻就有人附和,大赞何昌扶住寒门子弟求学,康慨解囊,实乃福州士林诸多士子的恩人。
何昌捋着胡须,含笑摇头道:“老夫不过是不忍寒门珠玉因为家贫而遗漏于乡野之间,何某略有薄财愿散之为我大明培养几名可用之才。”
蒋静大为敬佩冲着何昌便是一礼拜下道:“先生高义,请受小生一拜!”
“先生高义,请受我等一拜。”
其余一众士子,甚为动容,齐齐冲着何昌拜下。
钱宇看到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打定了主意此番若是钱家能度过此劫数,他必然也要学何昌一般,施舍一些小恩小惠,在士林当中邀买名声。
微微一笑,何昌上前将蒋静扶了起来,含笑道:“小友方才有言,似是在担心李桓那锦衣卫贼子会迁怒于我等。”
蒋静点了点头。
何昌微笑道:“其实诸位大可不必担心,大家不妨想一想,你们可都是我大明的读书种子,未来的栋梁之才,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皆对大家无比的看重。一旦闹出士子聚众之事,必然会上达天听。”
说着何昌嘴角露出几分不屑道:“若是我等齐心协力,纵然是围攻府衙,到时候怕的只会是他李桓,就算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付我等。”
看一众人听得入神,何昌环视一众人,眼中闪过精芒道:“别忘了,你们可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上百的同窗好友,他要是敢对我们这么多身负功名的读书人动手,别说他只是一介锦衣卫,就算是龙子龙孙,朝廷衮衮诸公也绝对饶不了他,天下士林诸公也会令其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蒋静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恭敬的冲着何昌一礼道:“先生一席话,如雷贯耳,蒋静拜谢先生点醒,如今小生方知我辈读书人,当为万民,为社稷,不惧奸佞,若为百姓、社稷故,何惜此身。”
捋着胡须的何昌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手也忍不住微微一抖,不过面色却是不变,依然是一副和蔼的老先生模样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钱宇笑着冲何昌拱了拱手道:“何前辈,此番便由前辈带领我等,一同前往府衙,向那奸贼李桓讨一个说法。”
眉头一挑,何昌深深的看了钱宇一眼,如果是其他时候的话,这种带头闹事,颇具风险的事情,以他的性情绝对不会去做的。
可是如今何邦被下入狱中,他何家根本就没有退路,只有行险一搏,携福州城诸多身负功名的士子之势,逼迫李桓向他们妥协,哪怕是只放出一部分官员也好。
当然前提是其中要有他们何家的何邦,否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深吸一口气,何昌哈哈大笑道:“为社稷、为百姓,老夫又何惜此身,诸位小友可愿随老夫一同会一会那位钦差大人,问一问他,这煌煌大明,可还有王法否!”
蒋静等士子齐齐冲着何昌拱手道:“愿随老前辈共襄盛举!”
说话之间,何昌当即转身大步向着府衙方向而去,口中大笑道:“诸位,他日我等之举,必然传遍天下,成为士林中一道佳话。”
此话一出,上百的士子齐齐精神一震,迈动脚步紧随何昌而去。
府衙外的长街之上,人来人往,不远处就是一座高高的酒楼。
此刻酒楼之中,何家之主何怀、杨家之主杨明、赵家之主赵峥、左家,等等单单是蔡文、顾煌一党的党羽之家就有十几家之多。
此刻这些平日里来往颇多,关系紧密的家族主事之人在家中顶梁柱被下入大狱之后,齐聚于此。
虽说面前有着珍馐佳肴,美酒美食,可是十几人却是一个个的愁容满面,丝毫没有一丝的食欲,更是不时的抬头向着远处的知府衙门方向看上一眼。
知府衙门处相较以往多了一队锦衣卫把守,这是一早李桓、王阳明这两位正副钦差进入府衙之后便有了的。
毕竟钦差进驻府衙,肯定少不了锦衣卫守护,谁让夜里那一场大火太过骇人了,要是李桓、王阳明他们不安排人把守府衙的话,那才是怪事一件呢。
赵家之主,赵峥不禁向着远处的长街看了一眼,忍不住的向着何怀看去道:“何兄,怎么还没来,这都过去多久了啊!”
此言一出,其余人也都齐齐向着何怀看了过去。
毕竟此番他们十几家联合起来,发动了各自的关系网,更是将他们各家所培养出来的士子也都派了出去,为的就是能够联合诸多士子,给李桓施压,逼迫李桓放人。
他们在这里等了有小半天了,那点耐心早就在时间的流逝当中被消磨一空。
何怀闻言深吸一口气道:“诸位放心便是,此番我那位老叔父亲自出马,想来大家应该相信他的能力才是。”
见何怀提及何昌来,赵峥、杨明等人皆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们对何昌不陌生,自家子弟甚至还曾受教于何昌,如今得知何昌这位福州士林的泰山北斗亲自出马,自是眼睛一亮,多了几分信心。
杨明眉头一挑道:“何兄,咱们对何先生的能力自是相信,不过那李桓似乎也不是好对付的,据说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在京师号称报仇不过夜。此番若是他不肯放人,我们又该……”
何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咬牙道:“若是他敢不放人,那就不要怪我们效彷先贤……”
正在这会儿外间传来蹬蹬的脚步声,随即就听得一名家丁兴奋的叫道:“老爷,来了,人来了啊!”
一众人精神顿时为之一震,齐齐站起身来向着窗口走去,透过那窗户向着远处的长街望去。
顿时就见那长街之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这会儿正密密麻麻的奔着府衙方向而来。
隐约之间还能够听到士气高昂的喊声。
“立即释放诸位老大人,立即释放诸位老大人……”
一众身着青衫,有老有少的文人士子聚集在一处,口中高呼,声势之大,直接看傻了无数人。
尤其是那些紧随而来看热闹的诸多百姓,更是看直了眼睛,像这般围堵府衙大门,甚至是向钦差大臣讨一个说法,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话本之上也没有出现过啊。
如今他们却是能够亲眼所见,如何不为之振奋。
“真是没想到,这些平日里看上去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聚集在一起,爆发的力量竟然这么强!”
边上的酒楼之中,一名豪商捋着胡须,惊叹连连。
如果林震南见到这几名豪商的话一定能够认出,这几人正是前些日子登门逼迫他们林家还债的王祖业、胡海、方科等人。
当初几人被知府黄文政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了三十大板,也亏得他们够机灵,让仆从给打板子的差役塞了银子,再加上黄文政也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这才让他们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
养了这些日子,皮肉伤倒也好了七七八八,在这期间,这几人倒也是发动各自的人脉关系,倒是很轻易地便知晓了为什么一向只要将银子送到位就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知府黄文政会突然之间翻脸,非但是没帮他们,反而是狠狠打他们一顿板子。
不过当他们得知林震南竟然有李桓这么一个贵为钦差的姻亲的时候,心中那点算计当时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是豪商不假,看似平日里也有那么点影响力,但是相比官府,他们什么都不是。
更不要说还是堂堂钦差大臣了,没见就连黄文政这知府都因为李桓的缘故而对林震南客客气气的奉为座上宾。
虽然说不再想着寻林家的麻烦,甚至连那货物的赔偿也不打算要了,但是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点不痛快的。
就在不久前,他们得知李桓那钦差行辕被贼人围攻烧成了白地,下意识的以为李桓身死的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到了李桓将数十名随手都能够将他们碾死的高官打入大牢的消息。
紧接着便听闻了福州诸多文人士子欲联合起来,围堵知府衙门,向李桓讨要一个说法的消息。
于是王祖业几人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府衙附近,包了一处厢房,准备在这厢房之中看一场热闹的大戏。
开口惊叹不已的便是王祖业,而一旁的方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突然之间坚定无比的道:“读书人,一定要培养我们自己的读书人,钱财再多,如果没有官家的身份护着的话,随随便便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县令就能够令我等破家灭门。”
胡海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说的对,回去之后,我就为我们家那几个小崽子延请最好的先生教他们读书习文、考取功名,做一个高高在上的读书人。”
王祖业看着长街之上走过一众身负功名的文人士子两眼放光的道:“王某现在才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读书人总是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了。”
怕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些豪商看到长街之上声势浩大的文人士子连知府衙门都敢唯独的情形竟然会生出倾尽全力培养家族子弟考取功名的念头。
何昌虽然年岁已长,可是脚下却是虎虎生风,丝毫不显疲惫之态,精神明显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想着不久之前江南之地发生的事情,同样是读书人人,人家既然可以几十人围堵衙门,甚至闯入衙门将税监拖出衙门生生打死,为此还在士林当中博得偌大的美名,以此名传天下。
那么他何昌又为何不能够以此而扬名天下,他何昌此番只要能够带领一众士子逼迫李桓退步放出被其拿下的一众官员,那么到时候他何昌绝对会名动天下,成为天下敬仰的一代大名士。
想着这些,何昌脸上不禁泛起了异样的潮红之色,那是心情激荡,热血沸腾所致。
“来了,来了!快看,那就是何先生,真不愧是我福州士林的泰山北斗啊!”
“有这么多的士子齐齐施压,看那李桓如何应对!”
不少明显是想要看李桓这位钦差的笑话的人不禁在那里冷嘲热讽起来。
长街之上的一处角落当中,陈一刀、赵智、林震南以及连翘、曹雨几人这会儿也都远远的看着从他们前方走过的一众文人士子。
陈一刀看着这些喊着口号的士子,恨不得上前三拳两脚将这些讨厌的家伙全部给打个半死。
“该死的,一群是非不分,读书读傻了的废物,也敢逼迫桓哥儿放人,他们真是得了失心疯……”
陈一刀恶狠狠的冲着那些文人士子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破口大骂道。
赵智则是面带忧色的道:“也不知公子会如何应对,一个不小心,那可就是轰动天下士林乃至上达天听,惊动满朝文武的大事。”
林震南经常同这些官绅、秀才、举人打交道,看的多了,见的也多,深知这些人所蕴含的能量,别看一个个的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一旦招惹了这些人,那就不是麻烦那么简单了,搞不好就会被整的家破人亡。
一声轻叹,林震南道:“这次桓哥儿怕是麻烦大了,真要是退让,他这钦差必然威望扫地,再无一丝威慑力,可是如果不退让,面对这么多身负功名的读书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身败名裂,为天下人所唾骂。”
听林震南这么一说,连翘不禁花容失色惊呼一声道:“啊,这可怎么办!”
陈一刀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曹雨一眼不禁诧异的道:“咦,曹雨,你就不为你家公子担心吗?”
曹雨冷冷的道:“奴婢相信公子,区区一群土鸡瓦狗之辈,公子在京师连阁老都不惧,难道还怕他们这些看着吓人,却没有一点能力的读书人不成?”
众人闻言不禁愕然,就那么看着曹雨。
“停!”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就见把守在府衙门前的数名锦衣卫一个个的严阵以待的盯着府门前这黑压压一片的文人士子。
一名锦衣卫小旗官死死的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站在府衙前的台阶之上,冲着一众读书人一声大喝。
这些读书人被小旗官的一声大喝给镇住了,原本口中叫嚷不已,这会儿却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看着那府衙的大门,再看看身着锦衣卫袍服,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死死的盯着他们,一些心志不坚的读书人下意识的便低下头去,根本就不敢与之对视。
不过为首的何昌却是丝毫无惧,根本就没有将区区一名锦衣卫小旗官放在眼中,当即便上前一步,冲着那小旗官道:“去告诉李桓,就说今日我福州府一百八十六名身负功名的士子,特来问他,这朗朗乾坤之下,他李桓肆意构陷朝廷官员,眼中可还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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