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从胸口刺处，程余愁发现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随着剑尖流逝殆尽。

“为什么……”程余愁倒在地上。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死。”程无庸抽出剑，血液在剑尖凝结成血珠，犹如一颗颗鲜艳的宝石落在地上。

“杀了单心和这个叛徒，为二当家报仇！”镖师们突然冲向单心，他们的剑无法伤到单心，就扑到单心身上又啃又咬。顷刻间一堆人山便堆起来。

为什么？大家还是要这么去送死呢？明明都可以安心的生活，单心既然敢放下数千精兵强将和坚固的城堡，连护卫都不带就前往京城，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大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相信罗相是无所不能的，罗相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人山还在堆积，可从人山内部突然出现剧烈的波动，单心一声怒喝，竟然将扑在身上的数十人全部震开。

接下来的场面，程无庸已经不忍去看，他看着地上的程余愁，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他从小父母双亡，投奔叔叔。是叔叔将自己养大，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亲手……

小时候上私塾，别的小孩子嫉妒他读书聪明，过目不忘，便对他名字各种讥讽。你学这么多有什么用，你名字就叫没用！那时候听见这个话，他非常气，气自己父母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一度厌学逃课。

后来叔叔将他按在父母的灵前，说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不平庸，凡事不能看外表，就像他的名字不能只听读音。后来事实证明他的确不平庸，与他共读私塾的孩子们不是退学就是走了，这些人之中竟然连个考上秀才的都没有。如今在京城里有些人看到他都要尊称一声程先生，就是因为他书读得多，是京城万事通。

如今没想到，当初教他这个道理的叔叔，自己却没有悟明白。

再这么走下去，会不会还要杀更多人。

看着单心在远处战斗着的身影，是那么的强大，无法撼动，他就像海中的礁石，撕裂着海浪永远不会倒下。

“庸儿。”程余愁竟然还留着一口气。

“在，我还在。”

“你选的路，只能以自己走啦……不要怪叔叔，叔叔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选了自己的路……”一代叱咤风云的镇远镖局二当家，就此驾鹤西去。

看到这里，战事已经可以见分晓，暗地里观察的人，也纷纷散去。

京城，泰戈仑大宅。

宰相差人送来一封信，豪腕·泰戈仑拿着这封信，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战斗仍然在继续，程余愁的死并没有让这伙镖师停下来，他们依旧在扑向单心，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有家人，唯一的目标就是杀死泰戈仑。

这场战斗根本没有对错，只有选择，大家都只是选择了自己的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死亡并不是终点。

大家只是在做出自己的选择。

程无庸看着众人，再度拿起自己的剑。

“原谅我。”他小声的说道。银霜软剑剑指苍穹。

时间过得很快，在单心打到最后一个镖师的时候，鲜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染红。他看向程无庸，也没好到哪去。但他没有停下，而是在尸体间观察着。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趴着的人，这个人还活着。单心正准备开口让程无庸问一下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可程无庸直接用剑割开了这个人的喉咙。这个人捂着脖子颤抖着倒下，眼中充满着疑惑，不解。

“这又是何必，他已经不能造成威胁了。”单心道。

“若是他们回到京城，将这个事情传出去，江湖上受过镇远镖局恩惠的人都会前来杀你。”程无庸面色如水般平静，此刻的他理性的程度已经超越常人。“单心先生，如今京城之内，已经没有人是偏向于泰戈仑家的了，如果你想顺利进京救到你的父亲，那么此刻便不能手软。”

单心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程无庸动手。

皇子项鸿禧被人扶上马车的时候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多的鲜血，也没有看见过如此冷酷的人。

随后单心叫赶车的仆人们一起过来帮忙，将这些尸体搬进驿站之中。驿站里有不少的酒坛子，此刻全部被砸碎，里面的酒都被淋在尸体上，程无庸在后厨还找到了被绑上的驿站伙计老板，以及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子。

“我来解决吧。”程无庸道。

单心伸手拦住他，道：“这只是些平民百姓，没必要。”说完，他亲自上前将这些人的绳子解开来。说：“没事了。”

被解开的人手藏在衣袖下，脸上是惊恐的，手中却捏着一把匕首。

噗。

程无庸一剑将这人刺死，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能在江湖人出没的地方开驿站，没几个是简单的，泰戈仑先生，这女人就是刚才放毒的。两袖清风苏二娘，她的袖子里常备数十种毒药，杀人于无形。置于刚才杀的伙计，是绿林道上的游龙方白玉。是打家劫舍的大盗，与这两袖清风苏二娘是一对。至于其它几人，则是江湖上没有任何名头的家伙，但个个都是好手。”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泰戈仑，你拥兵自重，染指叛国，不得好死！”苏二娘张嘴骂道，程无庸随后便是一剑，这位毒娘子登时香消玉殒。

“娘！！！”两个小孩子顿时哭出声来，他们这么小，根本分不清是好是坏，看见自己母亲被杀，只有大哭。

“单心先生，还请您将酒泼在尸体上，这个事就由我来吧。”程无庸说。

单心看着这两个小孩子，他感到非常悲哀，这就是现实吗？连活下去的权力，都不能保证，就连孩子也不放过。祖辈们的劳苦功高，只因为皇帝的欲望，就此化为虚无，自己代父驻守边疆，竟然还落得拥兵自重的骂名。若是真的拥兵自重，染指叛国，自己又干嘛要来京城。若真是那样，呼啸狼牙军必将碾压过境，哪里还有这些人的一条活路。

“下辈子，多读书，考个功名吧。”单心转身出了厨房。身后的哭声戛然而止，留给他的，是揪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