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春天向学两个月都没收到过香港的消息,心中总有牵挂或者说幻想,认为想念一个人久后,是会重逢的。那时候见面亲人朋友突然关心会害怕吗,自始至终喜欢长情的人,恋忘常青的树。
他走上讲台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讲稿,煞有介事地在自己面前,十分自信地开始发言。苗水南一幅学者打扮,楞是把昂贵金丝边框眼镜上台前藏进公文包中,其实就算不带眼镜聊表斯文,也可以把折叠后挂在左胸中山装口袋上面。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可能原因今天听讲演的是上川猛夫组织联谊会。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朋友们、同志们:在这大地回春的吉祥时刻,我们相聚在这里。举杯邀月承八方友谊,特别与此地举行1941年第一场联谊会。恭贺1号完全脱离病危,即将再次主持大局,这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我看到一片繁华海上头,看到了锦绣前景。
此次出席领导有:76号安全部门金陵科长上川猛夫先生、金陵新政府副秘书长杨群先生,有到礼交部、行政部、统计部、赋税部……
下面有请杨秘书长上台发表讲演……”
冗长的报告和有预料的主人翁祝福词从讲台飘散出,时不时荒腔走板咳嗽几声稳稳场面被“发呆”、“无聊”带走的听客,向学这样子段位小职员几乎只能在外围看场内,一点都没羡慕场内那群端酒杯胡侃的人,为何还把他们拦成内外两层,刻意标榜总会让有些人想呼吸圈内空气。
老师作为这次联谊会主持人,已经毕恭毕敬迎接好几位领导,听讲话有过脑不忘本领也没多深印象,那个、那个…究竟讲了些啥,而那些语出惊人者又多是几盏酒下肚后的诳语,反正回去比这更无聊,还不如看这些人场内表演这些无聊冲剂呢。
神情似乎飘走,怎么就想到些和身处情景无关紧要事情呢,“不值得结束的事情,就不值得开始。”
甩甩脑袋想要用离心重力抛开这莫名思绪,并且还有些惊心肉跳感觉。出了大厅外面走着,思维甚是活跃,他不知道的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悲丝愁苦,这样意外情绪语言的确发生了事情。信件收发室窗口这么大夜晚还敞亮着,因为原来负责安全的山田海邨那么闹腾过一回,他跟着苗水南混的也算被传开的小有名气。
“哎,向学。来正好,有你份家信拿去,免明天再去你们部门专送了。”值班收发信件士兵说。
“噢,这巧。签字本在哪,现在领走。”
确认流程完毕后,泛黄信封一手拿着往另一手心敲几下,扇形翻飞带动凝结空气吹动刘海,每次落到刘海信封重量打响声“噗噗~”
他没有立即拆信看的习惯,再加上特别重要事情几乎不会这样通过信件千里传,没机密可言,所以关于乡愁的文字都喜欢回去后慢慢品。
然而这次失算了。
纸张特别粗糙厚实,文字简单直接,一句话内容以及落款父亲签名和标注时间:“香港局势忧患,家中尚且安好。另外消息确实安水来已经离逝。”
关于自身的坏消息让人瞬间呆滞而后回神,犹如穿单薄衣裳从暖气房中打开窗户那刻,噗哧下打个激灵,此时此刻他太多情绪只叹声叹气说:“那时候我们关系有多好啊!”
每个人的结局冥冥中好似早已注定,你生活中带给他人痛苦越多,那痛苦死去概率极大,可能过程中佐有孤独、无聊等状态。能有快乐吗,带过太多幸福、欢乐、惊喜给他人,离开对谁都难得快乐,不过能收获平静,这世界哭哭啼啼的来,平平常常的走。
而消息没第一时间听闻,太多尘封的故事也会揭晓,或听流言、偶得秘密、无心发现。没有什么事情能蒙在鼓里,想保存消息最好别封锁,那样真实一旦被捕获就裸奔了。应该润色后传播出去,真假混淆让其流传吧,众民品鉴吧!
向学有个能力就是反观自己情绪,现在看自己陷入悲情中无表现、不作为,完全视为天命该如此,用可骗的哲学视角来掩护自己,找个能置身事外的高尚角色安放自己的灵魂。
一根火柴划过磷粉,嘶啦声响便冒出赤色火焰,信封与信纸点燃迅速蔓延赤色中。黑色燃灰跟着火焰蔓走,快烧到手指时候向学当空扔出去,这点力量把燃灰扯得四分五裂,徐徐向地面晃动飘落,落地那刻已成为尘灰,连黑色也被烧尽无留。
“兄弟,你好走,你的事情我全包了。”向学心想着。
听说燃灰是连通阴阳两界短暂的时空便签,生人想说的话在毁灭燃灰同时坠地,话语更深沉下降到冥界里,而那个他在从万千信息中寻到消息,在借着那火焰燃烧后的无名气回看。此时无名气都飘在半空,即使声如洪钟也难叫应地面那人,只有风吹草木沙沙作响,闪电穿云轰隆刺耳,总之不寻常天气就是回应,当然这只是传说。
不管怎样,好在昔日同窗和战友热情延续在身,管你天高地厚。侵我家国者,以牙还牙;误惑亲密者,不削不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