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量很高，身形魁梧，脸上布满了胡须，看不清容貌，只觉得眼睛很黑，鼻梁很高，总感觉非常倨傲。

"Lance先生吗？我是之前打电话来应聘的。"

他说了中文，证明自己符合他要找中国人的条件。

秦肇深微微点了点头，将他领进了屋子。

Andre这辈子也没见过比这里更乱的屋子了。

散了一地的报刊、书籍，pizza盒堆积如山。

工作台上一台电脑正闪烁着屏幕，而这个奇怪的男人把他迎进来之后更是一句招呼都没打就又坐在了电脑前敲起了键盘。

这是什么情况？Andre顿感窘迫，可对方似乎沉浸在工作中并没有闲暇时间接待他，而他如果突然开口说话会不会打扰到他呢？

就这样，他在堆积如山的沙发上清理出来一个狭小的空间，默默地坐在上面，等了他足足一个小时。

终于，那个奇怪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问了一句："你会分类整理文件吗？"

Andre如获大赦般捣蒜般地点头。

"会做中餐？"

"呃...要求不是很高的话。"

"OK，你明天正式过来吧。"

说完，他又低头敲起了键盘。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Andre始终觉得很是不安。

至于Lance是怎么回答他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因为他说的声音很轻很轻，而他似乎听见了一个类似的词语可是他始终认为自己听错了。

一直到一年之后，他们的第一个案子实施成功，他才明确那天Lance确实说了那个词"收割。"

是的，他们的工作就是收割，筛选对象、搜集信息、确定方案、分步实施、逐一收割。

你辛苦栽种，他们轻易收割。

只要你存有漏洞、破绽、短板、不足，就会遭受他们无情地攻击，而后，你们彷徨、无措、诅咒、患得患失，而他们，安静地享受前人栽种的果实。

这就是收割者，只有手起刀落的银光闪过，没有温情脉脉的情怀与诗。

如今的Andre，早已靠着Lance不固定的薪水成为了亿万富翁，但他依然是Lance最忠实的助理和粉丝，只因为这个谜一样的男人身上，拥有他难以企及的智慧。

与这样的人共事，何尝不是一种享受，是再多的钱也换不来的缘分。

北京的春天与上海的截然不同。

漫天的杨絮令人仿佛看到了冬天的雪。

这些飘散的白色精灵令帝都增添了一些旖旎的风味。

这次来北京，陈斯蔚要代替刘天去参加一个国内互联网大会。

因为刘天临时改变了行程，所以陈斯蔚这次的出差才会通知地这么突然。

这种类型的会议，董馨当然很有经验，在昨天晚上加班之前，她就已经安排了北京的同事为Kevin做好支持和接待工作。所以他们一下飞机，就有专车来接他们奔赴会场。

"老大，发言稿你再熟悉一下吗？"

董馨从公文包里拿出几页资料。

"不用了，早就烂熟于心。"

陈斯蔚依然面带微笑，坐在奔驰的后坐上，与外界拥堵的交通隔绝开来，他仍沉浸在刚才飞机上那一幕。

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女人，居然从上海一直睡到了北京。

这是做他秘书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她总是那么警醒，生怕搞砸了任何一件事情。

她一定是太累了。

可这是不是也能够代表，她在自己的身边，已经能够全然放松了下来？

想到这一点，陈斯蔚当然是欣喜的。

就在刚才，她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发觉自己居然靠在他的肩膀上，那模样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被人发现在偷萝卜那么可爱。

"对不起，老大，我居然，我居然...太不好意思了！"

她红着脸跟自己不停地道歉，仿佛和他学生时代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可爱的女同学有了重叠。

"It＇s my honor to be your pillo。"他如此回答，自认为既得体又绅士。

然而她却低下了头，不再说什么。

陈斯蔚盯着她的乌黑的顶发，很享受这种自认为的淡淡的暧昧。

然而董馨却很苦恼，这一次恐怕她是真的苦恼了起来。

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她得想办法与他撇清关系才行。

互联网大会很热闹。就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举行，互联网各界的精英，济济一堂。

泰和这一次却非常低调，加上北京分公司的VP，只出席了五个人。

刘天的缺席令主办方非常遗憾，但也昭显了他拥有更大的野心。

Kevin就泰和的云计算、大数据的概念做了演讲。

像这种类型的互联网大会，业界都心知肚明，真正的杀器都不会公布的，演讲的内容，也是普罗大众都了解的一些概念。

董馨坐在嘉宾席的第一排，凝视着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陈斯蔚，他一袭黑西装，米色的衬衣，黑皮鞋，一边比着手势，一边引导着LED大屏幕滑动的演讲内容。

八年前陈斯蔚从硅谷回到中国，加入泰和，就一直致力于组建泰和世界级的技术团队，其中云计算就是他最大的梦想。

为此他力排众议，组建了泰和的云计算团队，现在，泰和拥有全国最快最高效的的云计算能力，这都是由陈斯蔚一手实现的。

然而，工程师的理想总是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

至少在泰和的管理层中，陈斯蔚的研究课题由于过于超前，短时间里很难得到巨大收益，总被那些公司元老广为诟病。

然而不管怎样，五年前，泰和首个云操作系统的问世，总算堵住了悠悠众口。

这个理想主义的年轻人，也并不只是在空口说白话的，或许真的有可能，在他的手上能够研发出除了IOS和Android系统之外中国人自己的操作系统。

长久以来，支持着董馨死心塌地为陈斯蔚冲锋陷阵地正是他纯粹的理念。

与泰和其他高管不同，在陈斯蔚的身上，能够看见一个工程师的浪漫情怀，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事情，或者说，是为了全人类做出个划时代的东西。

无论他能否成功，具备这种伟大情怀并为之努力的人，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商界，是非常罕见的。

能够见证一场业界的变革，并能够成为其中的一份子，董馨倍感荣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