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馨心情很平静,这两天的经历以来,令她几乎已经忘记了何谓恐惧。
然而内心却有一个隐约的谜团,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费尽心机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国际贩婴组织会这么费尽心机地把她安排在那么昂贵的医院治疗吗?
难道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尤其特殊?
她绑着手,也无法把自己眼罩给扯下来,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地没用,失去了记忆,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任由人搓扁揉圆。
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涛声,巨大的海风刮在她的身上,总算感觉到瑟瑟的冷意了。
这样的感觉,令她蓦地回忆起十二年前与秦肇深在瑞士遇见狼的往事。
她原本是一个那么平凡的人,可是自从遇见了他,人生就开始走在了风口浪尖,居然第一次见面就能在山上遇见狼这种《动物世界》里才看得到的动物。
他镇定自若地和自己一边唱歌一边吓跑了那么凶猛的动物。
就跟做梦一般。
如果他现在还在身边,会怎样?
一定是先骂自己是笨蛋,随后指责她未婚先孕,反正就连失忆也是她的错。
不过骂完之后,他还是会不动声色地把这帮坏蛋解决地干干净净的。
因为他是秦肇深。
董馨觉得自己魔怔了,这么命悬一线的时候居然会想到他来。
想起那个十二年前抛下自己走得干干净净的男人。
想着想着,她脸上居然淌下了泪来。
一种莫名的情绪萦绕在她坚强的气质里。
如果她死了,真的死了,那么以后每一年她就不能去苏黎世那个空了十二年的房子里。
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董馨这个人会在那里等他。
如果她死了,真的死了,而万一的万一,他找了回去,该怎么办?
他会知道她等了他十二年吗?会知道那些整理地整整齐齐的信笺都是源自于她的手吗?会知道她曾经在那里哭得像个孩子吗?
不会,他不会知道。
所以到底这世上的爱情故事,痴心错付和失之交臂一样多。
"蠢。"一道轻轻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幽幽地钻进了董馨的耳朵里,成功地阻止了她汩汩的泪水。
谢婉踩着高跟鞋,一脸嫌恶地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缩在甲板上默默流泪的董馨,漂亮的双眸俱是鄙夷之色。
感觉到有人的靠近,董馨闭上了嘴,咽下了哽咽的声音,紧抿着倔强的唇瓣。
这个叫谢婉的女人对她有很深的成见,源于一种莫名的原因。
她看不见她,但是感觉到那双审视的眼神像探照灯一般照射在她的脑门上。
渔船顺利地驶出了陆地附近的海域,谢婉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了下来。
现在,她总算有时间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了。
谢婉一把扯下了董馨的眼罩,董馨对上了她一双毒蛇一般的美眸。
"若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杂种,我早就把你给碎尸万段了,"谢婉冷笑了一下,"搞一个这么大的麻烦在身边,我真是招什么惹什么了,还不如早点弄死了干净。"
董馨瞪着她:"我的孩子和你有仇?"
"我倒是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搞笑,你以为自己是电视剧女主角吗?还真来失忆这种俗烂桥段!"
"谢婉,无论我之前跟你有什么仇怨,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谢婉讥讽地笑了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啪地一声,一巴掌打在了董馨的脸上。
颊畔传来火辣辣的疼,董馨尝到了唇上铁锈的腥甜。
这一刻,她认识到一点,这个谢婉不但要她的孩子,还要她的命。
她是真的恨她,恨到骨髓里。
她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但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刻骨的恨意。
即便是生下孩子,她也不可能放过她的,必然会杀了她。
思及此,她心底涌上一股绝望。
望着谢婉那得意狂妄的笑,在夜空中扭曲成一种妖魔般的符号,吞噬了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董馨慢慢地扶着船舷站了起来,长长的头发掠过她的脸颊,垂到她纤瘦的肩膀上,她在谢婉吃人一般的视线中,将眸光扫到了那荡漾个不停的海面上。
远处灯塔的微弱亮光照在起伏剧烈的波浪上,夜晚的大海,看上去如黑洞般幽静、深邃,充满死亡的气息。
她星子般的眼眸微微闭上,望着起伏不定的海面,思绪飞扬。
与其生下孩子被残忍地夺走,还不如现在带着孩子一起...离开这个丑陋的人世。
反正她在这个世上,孑然一身,已经了无牵挂。
当这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全副的神魂,她脆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感到呼吸急促,连紧抓着船舷的手,都微微地发颤。
海风猛烈地揪着她纤弱的身子,仿佛要将她刮到空中。
而璀璨的星空,居然还是美得那么残忍。
阳光下没有新鲜事,月光下亦然。
生老病死,如此周而复始。
这个绝望的女人,也不过是沧海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泡沫,和小美人鱼的最终归宿没有差别。
董馨定了定神,毅然决绝地要为自己的生命画上句号。
"你想死?"谢婉见董馨频频望向大海,漂亮的脸庞浮现一抹嘲讽的意味,"就凭你,还能有勇气死?"
董馨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个因为表情过于夸张使得脸庞显得有些扭曲的女子。
只见她的眼神倏地变得狠辣起来,伸出手揪住董馨的下巴,压低嗓子说道:"我警告你,别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你从国内搞到这里来,弄得我整个人精疲力尽,你如果真的想死就早点和我说一声,我先把你的孩子给弄出来,再慢慢搞死你。"
她的声音令人觉得不寒而栗,而语气中的血腥味则令她觉得恶心作呕。
她从未见过这世上有这么丑陋的女人,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谢婉看到满手的秽物,嫌恶地松开了董馨,又是反手啪地一声,一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董馨觉得脑袋嗡嗡嗡地作响,然而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绑缚住的双手奋力地抓住船舷,攀了上去,纵身一跃,像一抹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坠落进了冰冷的海里。
对不起,宝宝。
来世再结亲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