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这几日你可盯紧点儿,可别让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趁你不注意做出什么让人膈应的事儿来。
少夫人瞧那两个丫头透着聪明劲儿,胆子也不小,是个敢作敢为的,实在是担心方小小会吃亏。
“少夫人放心,就算是我看不住,相公也看不上她们。若她们真做出什么事儿来,我就直接打发了,绝不留下。”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若两人真不老实,她连费心调教都不想,直接打发了。
今日,自己将两人买下,也算是替她们解了围,免于她们为人做妾的下场,还让姐妹二人不用分开,若两人不知足,不感恩,那便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了。
这样的人,她定然是不会留的。
正说着话儿呢,大妮儿从外头推开了门,探进来一个脑袋,小眼珠子四处找了找,最终落在了莫愁身上,顿时双眼一亮。
“婶婶,大妮儿能进去么?”大妮儿又看向方小小问。
方小小点头,冲她招招手:“莫要吵闹。”
又转头看莫愁:“若觉得无趣,就与大妮儿玩儿去吧。”
莫愁当即摇头:“有趣,我喜欢跟姐姐们聊天儿。”
大妮儿推开门,又弯腰朝几位夫人行礼,这才带着欢喜的笑意来到莫愁旁边,乖巧的坐在一旁。
方小小看到李秀芳的那两个侄儿也在外边儿,便也冲他们招了招手,谁料那两人竟理也不理,喊着大妮儿两声,大妮儿让他们进来,他们也不进,再喊的时候,就没出息的溜了。
几位夫人瞧着他们那一副胆小的样子,都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咱这是长得有多凶狠,竟让他们这么怕。”
“哈哈哈……那是你长得凶狠,我可是很讨小娃儿喜欢的。”
“你们说,这两个婶婶长得可让人害怕?”少夫人指着钱夫人和陆夫人问大妮儿和莫愁。
莫愁摇头:“姐姐们都慈眉善目的,不可怕。”
一旁的大妮儿也赞同的点头。
少夫人笑得前俯后仰,说莫愁竟没上她的当。
“那是……咱这姿色,怎么看都是姐姐,哪里是什么婶婶……”钱夫人摸了摸脸蛋儿说道。
陆夫人同样如此。
两人又将莫愁夸了一遍。
隔壁房间里,李秀芳看着跑回来的两个侄儿,将两人好一阵数落。
“不是我说,嫂子,这两个侄儿这么没出息,我都看不下去了。”
李家嫂子也没想到,自己两个孩子胆子能这么小。
大妮儿都进去了,两人竟然还临阵脱逃。
一块儿进去不就好了么?
被李秀芳这么一阵数落也没法反驳 。
两个娃子直接被李秀芳说哭了,还不敢大声哭,怕隔壁的贵人听到,只默默流泪,又被李秀芳好一阵嘲讽。
“以后,便将他们留在我家里,让他们多长长见识 。”李秀芳道。
李家嫂子忙不迭点头。
“可是吃好了?若吃好了,咱这就走,出去逛逛。”钱夫人一直惦记着给莫愁买礼物呢,一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提出要走。
少夫人瞧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又出言揶揄一番,这才挽着方小小的手臂起来 。
“让你们两个表现去,我与我妹子说话。”少夫人道。
于是,钱夫人与陆夫人就一人一个,带着两个小孩儿在前面走着,少夫人又跟掌柜的嘱咐一句,让隔壁桌的的客人吃好了再走,不着急,慢慢儿吃。
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上的李秀芳等人,顿时又安安稳稳的坐着了。
可是终于能有心情好好品尝一下这大饭店的手艺了。
“你这披风是哪儿来的,瞧着精贵。”少夫人挽着她的手,靠近了才发现,方小小这披风似乎不简单。
瞧着好似寻常的毛披风,毛色还不是上好,有些杂毛,但是摸着却十分柔软。
她细看了一番,那上面的杂毛好像是……
她伸手揪了揪,毛就掉了。
“这是后来加上去的。”少夫人道。
方小小点了点头。
这披风是相公特意花了大价钱寻来的,据说得上百两银子呢,原本的样子是纯白色,十分蓬松柔软,就是不懂行的也能看出来是好东西。
相公说如今的她穿着这样的披风太过招摇了些,便让先前她治过腿的猎户寻了些旁的动物皮毛来加上。
瞧着像是普通的狐狸皮毛,但保暖效果还是一样的,倒省得她穿着这样的披风出来遭贼人惦记。
少夫人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得不佩服林正和的细心,对方小小的心性也越发赞赏起来。
换作是旁的夫人,得了这样一件宝贝,哪个不是万分珍重,要么迫不及待的穿出来显摆,要么便将宝贝一样供着,非重要场合不穿。
但是林正和和方小小,竟只注重了这披风的保暖效果,对于这样一件宝贝,也没有丝毫显摆的意思,伪装一番便像寻常衣裳一样穿出门了。
一时间,少夫人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十分清楚。
林正和和方小小都十分清醒,并不会因为自家突然发迹就飘得找不着北了。
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尽管医术比旁的大夫好些,但终归也不是什么出了名的名医。
不过短短数月,她家中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佣人都养了二三十个,但她整个人却无甚变化。
在方小小身上,她好像看到了一种境界。
随遇而安。
不管周遭环境如何变幻,她一直都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去适应环境的同时,自己这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变化。
想想就觉得很神奇。
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听说还是童养媳出身,是家中养不起了,才把她卖了,家中境况肯定是不好的。
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也可想而知。
然而,不管是以前那一段不好的日子,亦或是如今一跃成了清河县大户,在她身上都看不到一点心态上的变化。
唯一称得上变化的,便是她身上的气度,随着身份的不同,也越发矜贵起来。
就好像尘封在泥土与砂砾中的玉石,不管是风吹雨打,亦或是沧海桑田,剥开外层覆盖的丑陋外壳,总能发现里头的美玉,依然保持着最美最真的颜色。
而此时此刻的方小小,覆盖其上的丑陋外壳,正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