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
陆垚在观看完潘文给自己的关于之前历年来的科举考试题目和类型之后,其实越发的疑惑起来。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陆垚很久了。
那就是,现在的这个时候,按照常理来说,已经是范仲淹变法结束的时候了,而此时的科举考试,甚至于是一些其他方面的政策,或多或少都应该做出了一些变化才对,可是为何现在朝堂之上,从赵祯,再到韩永合、曹佾、陆盱,都丝毫没有提起变法的事情呢?
陆垚现在即将参加的科举考试,也就是省试,是由尚书省礼部主持的,在整个宋代“科举考试”流程中,省试其实是最为关键的一环,虽说通过了省试之后还有皇上亲自参与的殿试等待着考生,不过基本上从殿试上刷下来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大家经常才会说通过了省试也就等于是走上了仕途之路。
说到这里,其实陆垚虽说是按照正常流程参加科举考试,但是还是吃了一些身份的红利的。
因为若是按照正常宋代的科举考试流程,在陆垚即将参加的礼部省试之前,其实按照正常流程,陆垚还应该参加一个考试,也就是发解试。
宋代的“发解试”,在京由国子监、开封府(南宋时为临安府)举行,地方则由州郡统一举行。考试结束后,并非所有合格者都能送推到礼部,参加下一场考试,而是有名额限制的,犹如今天的“指标”。指标的多少,直接关系到考生的切身利益,也影响到地方官员的政绩和声誉,因此各地经常申请增加名额。
虽说现在陆垚身处汴梁城当中,但是他本来也应该是要参加发解试的,对于这一点,陆垚之前问过苏轼和苏辙,他们两个都在老家的时候参加过。成功通过发解试之后的考生,才能够进入到省试之中。
对于自己经历的这个特殊待遇,陆垚曾经询问过自己的父亲。
而从陆盱的口中,陆垚得知,自己在这一个环节,的确是走了后门,虽然自己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赵祯,对于陆垚还是十分重用的,他很看重陆垚的头脑和才气,所以说,让陆垚直接进入省试,说不定在赵祯决定让陆垚入朝为官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直接要去参加省试,也是个好事。只不过,这省试也是一个规距颇多比较麻烦的过程。
省试在贡院内进行,连考三天。为了防止作弊,考官俱为临时委派,并由多人担任。考官获任后要即赴贡院,不得与外界往来,称为锁院。考生到达贡院后,要对号入座,同考官一样不得离场。试卷要糊名、誊录,并且由多人阅卷。而殿试则于宫内举行,由皇帝亲自主持及定出名次。自宋代起,凡于殿试中进士者皆即授官,不需要再经吏部选试。
也就是说,这个考试规距,决定了陆垚到时候要在宫里住上三天,光是想想陆垚就觉得可怕,到时候,自己要跟一帮穷酸文人在一起生活起居,陆垚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管怎么说,陆垚这一天的闭关时间算是结束了,在看完了潘文给自己的文稿之后,陆垚深思了一番,大概了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接着就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而接下来他写的东西,跟科举考试倒是不怎么沾边。
他现在要做的,是写出明天早上潘文和陈晨来到陆府要取的关于教练员的文稿。
陆垚陷入了沉思之中,别看教练员这个职位是自己今天刚刚想出来的,但是既然是要新设立的职位,还是要思考的更加全面些,把能想到的都给想到了,不然这次是大概率由带头人来做教练员,但是之后呢,肯定是不能这样下去的。若是这新蹴鞠大赛真的成了联赛的话,到时候肯定每个球队是要有专职的教练员的,所以功夫要做在事前,虽然陆垚估计着自己写出来的这东西也就陈晨和潘文能当回事好好阅读,不过为了之后不背锅,也为了之后不做出补充,自己还是要好好弄一下这个教练员的职责。
而既然要想全面了,外加上战术和如何指导用人的大纲,这文稿自然就会变得很长,所以,陆垚这天在晚上快到午夜的时候才睡着。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陆盱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儿子,这是陆垚闭关的第一天,陆盱也想看看他的状态,不过这当中闹了个误会,陆垚晚上基本上都是在研究关于教练员的事情,陆盱还以为这陆垚是在房间当中苦读到半夜呢,十分欣慰。
其实足球教练员,简而言之,他在场上负责的事情也很容易说清楚,比如指导球队战术、首发人员、选进退出人员,安排每天训练计划,人员变动,有时还包括了解球员内心情况等。临场上调整首发人员、安排阵型,但在关键时刻还是有换人的个性应变操作的。
“看来,能够把教练员这个职位发挥到极致的带头人,应该就是这次比赛过程当中最大的变数了,”陆垚心下这么想着,毕竟这些人这几天的训练强度其实是完全一样的,对于一个新运动来说,真正实力上的差距,完全是可以通过战术和人员调整来抹平的,就看他们明天的时候,要怎么处理关于教练员的这个事情了。
带着这个思索,陆垚进入了梦乡。因为今天从早到晚陆垚真的是看了太多的书,甚至一度出现了眼冒金星的情况,所以他很快的就入睡了。
不过睡梦当中,陆垚也没消停,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而那个人,很明显是在背诵什么东西。
陆垚走上前去一看,那人竟然是自己,不过让他吃惊的是,背书的陆垚,给他的感觉,和那些穷酸文弱书生没什么区别,实在是有够让人厌恶的。
仔细一听,果然,这位“陆垚”在背诵的,正是陆垚在下午的时候看得头晕眼花的《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从梦中醒来的陆垚,更加加深了对《大学》的印象。
他看了看手机,现在的时间是早上的七点多钟。
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饭,今天因为起来的比较早,陆垚想着到自己家的小院子当中溜达一会儿,毕竟现在自己的大脑还在苏醒的状态中,如果现在强行看书也不会起到好的效果。
陆盱自然是理解陆垚说的这种状态,其实要说陆盱和陆浩考试之前准备的时候,也经常会出现这种状态。作为考生,参加这种考试,就算是陆垚这种穿越者,也会感到紧张,而且,陆垚总觉得,这省试,其实和高考有些差不多,一想到这里陆垚不由得就苦笑起来,没想到,活了这么大,竟然能够第二次体会到那种被高考支配的恐惧。
刚溜达了没一会儿,外面陆府的大门就被敲响了。陆垚让福伯去开门,福伯一边嘟囔着这么早会是谁,一边倒是也去开门了,这边因为陆盱和陆浩要准备去上早朝,所以也就没过多关注大门的情况。
陆垚这边呢,回到房间去,拿出了自己昨天晚上整理好的关于教练员的文稿,随后就朝着大门方向走去了。
陆垚其实是算好了时间的,这个时间点,陆盱和陆浩都在自己的房间整理着衣物准备上朝去,而昨天吃饭的时候,陆垚给到陈晨和潘文来自己府上找自己的时间就是这个时候,当然,福伯在去开门的同时,手上已经被陆垚给了十贯钱了,陆垚表示,希望福伯不要将有人来找自己的事情说出去,若是其他人问起,就说是敲错门了。因为现在时间还早,下人们都在各自忙活着打扫的事情,很少有人关注大门这边的动静。
收了钱的福伯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的,不过福伯心里倒是有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是,这棠溪不知道已经背着自己做了多少次这种事情了,看来他很有钱啊。
陆垚这边快步走到大门口,确保自己这一路上没有被其他的下人看到。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正是一脸兴奋的潘文和陈晨。
二人通过昨天跟陆垚的一番沟通下来,已经十分清楚了这教练员职位的重要性,再就是,陆垚弄出来的文稿,到了最后,真正能够十分关注并且付诸于行动的,其实也就他们两个人,说白了,他们还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这文稿,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就是武功秘籍啊。
虽然两个人都十分激动,但是当看到陆垚拿过来的东西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这文稿,足足有二十页之多,而且,这只是一份啊,一会儿还要再去印上很多份呢,恐怕单单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拿到宫里去,只能找人,或者是放在马车里,然后进到宫中之后,放到折克行的住处,再行分发下去了。
“我写的越多,那些带头人可能就更不会感兴趣了,之前的那些文稿,都不到十页,你看他们认真看了么?如果真的好好看了我之前给到他们的基础知识和选人标准,他们应该不会选出那种队员阵容出来吧。”
陆垚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这个教练员的相关文稿,只要页数越多,其实对于陈晨和潘文来说是越有利的。毕竟这东西不管是多少页数,陈晨和潘文都是会仔细研究明白的,而其他的那几个带头人呢,本来就因为一次又一次的事情而忙的焦头烂额,因此也对陆垚颇有微词,他们已经渐渐觉得这陆垚好像根本没有准备好,就赶鸭子上架要举办这次的比赛,所以说,当他们看到这二十多页的文稿的时候,第一印象肯定是不值得好好去观看的,若真是这样,那陈晨和潘文的优势就更大了。
陈晨和潘文现在算是明白了陆垚的用意。
接着陆垚简单交代了几句,更多的也都是关系到文稿方面的专业性的事情,聊的差不多了,陆垚也就表示自己要回到房间去继续闭关了。不成想,陈晨倒是叫住了自己。
“怎么了?”陆垚问了一句。
陈晨说道:“昨天我们两个可能是跟您说话太激动了,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哦?”这倒是让陆垚没有想到,要是从陈晨口中能够说出来的重要事情,那不用说,肯定是跟新蹴鞠大赛有关系的。“说来听听。”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您给到韩大人的建议,还是说他们自己决定的,文远队,他们的队员阵容已经更换了三个人。”陈晨想了想,说道。
陆垚十分吃惊,显然,因为自己的闭关,这消息到现在才算是传到了陆垚的耳朵里,若不是今天陆垚让他们两个来取文稿,说不定等到自己闭关结束才会知道这个情况吧。
“你是说,文远队换了三名队员,是怎么回事?”陆垚连忙问道。
“少爷,老爷来了。”陈晨正要回答,只听到福伯的声音传了过来,陆垚连忙给这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明白过来,瞬间把刚才陆垚给到自己的文稿给分别揣到了衣袖之中。
下一秒,陆盱也就出现在了陆垚的视线里。
“嗯?不是已经到了看书的时间了么,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你们两个,怎么今天又来了?”正要上朝去的陆盱和陆浩,看到陆垚站在门口,正觉得奇怪,后来陆盱看到潘文和陈晨也在门外,这才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事情没有说完。
不过,因为刚才潘文和陈晨已经将文稿给收起来了,所以陆盱没有发现,陆垚 这边走到陆盱身旁,解释了几句,陆盱点点头,于是也就没多说什么,跟着陆浩也就离开了几个人的视线之中。
随后,陆垚让潘文和陈晨把
文远队换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
潘文和陈晨自然不敢怠慢,随后就把之前在训练场上发生的情况,包括韩家私下里偷偷换了队员,但是却让赵祯对韩家队伍提出了表扬,相反,一成不变的曹家队伍因为韩家的这一波换人,导致看上去现在的实力不如韩家的队伍,而遭到了赵祯的训斥的这件事情都跟陆垚说了一遍。
本来, 潘文和陈晨想着,这陆垚已经即将成为韩家的女婿了,那韩永合的文远队更换队员的事情,陆垚这个身份的人不可能不不知道,甚至于这都有可能是陆垚给出的主意,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能够在比赛当中,让韩永合的队伍能够战胜曹国舅的队伍。不过,昨天下午当潘文提出这个假设的时候,倒是被一直相信陆垚的陈晨给一口回绝了。陈晨表示,陆垚整整一天都在闭关,就算是韩永合和曹国舅来了,应该也是见不到陆垚的,而且以陆垚的为人,就算是给韩永合真的出了主意让对方更换队员,那肯定也是在明面上更换队员,不会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来。
二人于是带着不同的态度去到陆府,本想着找陆垚聊一聊韩家换队员的事情,可是一来二去,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这还是因为二人这次来到陆府的更重要的目的,是要问出如何提升队伍实力的方法,后来更是因为和陆垚聊起这方面的事情二人都十分投入,一时间就忘记了跟他说换人的这件事情。等到想说的时候,那陆盱已经下了逐客令,好在这今天早上二人还有到陆府的机会,于是就想着把这件事情跟陆垚说上一说。
陆垚听潘文和陈晨说完了整个的经过,问道:“现在按你们看来,韩家的队伍实力应该是要比曹家要强吧。”
二人都是点点头,潘文说道:“本来起初的时候,两个队伍可以说实力差不多,但是韩永合那边现在突然换了三个一看上去就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人作为队员,而曹家那边呢,本来就因为那一胖一痩两个活宝,拉低了整个队伍的实力,现在孰强孰弱,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垚陷入思索之中,过了片刻,他说道:“那对于韩家的这一波操作,曹国舅那边是怎么表现的。”
陈晨接过话来,说道:“说起曹家的反应,倒也是有些奇怪。那曹国舅对于韩家换人的事情一概不知,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就算是真的之前有看过韩家队伍训练的情况,不过曹国舅基本上也就是走马观花的观看,没看出来更换了队员也情有可原。可是……”
陆垚说道:“我知道了,你想说的,是曹诱的反应吧。”
陈晨点头,说道:“不错,我记得大人你说过,曹家公子曹诱,是一个心思缜密,做事认真仔细的人,而且他在场边观看每个队伍训练的时候,还会拿出纸笔来进行记录。如果是这样一个人的话,我觉得他不应该没有发现韩家更换队员的这件事情。”
陆垚觉得陈晨分析的有道理,他自己还是比较了解曹诱的,于是说道:“也就是说,曹诱知道韩家换了队员,但是他自己也没采取行动,而且,也没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他父亲曹国舅。”
潘文说道:“应该就是这样了,也正因为如此,后来据说那曹国舅回到府中去,和曹诱大吵了一架,感觉自己收到了欺骗。”
“我想,曹诱是不想打破现在曹家队伍全是由百姓构成的这一宗旨吧,如果让曹佾知道了韩家换人的事情,按照曹佾的性格,肯定也会对雄狮队的队员进行更替,别人我不敢说,那一胖一痩两个人肯定是不会再留在队伍里了。”陆垚分析道。
陈晨说道:“可是,他们两个人,实力真的不算太强,曹诱公子为什么一定要留他们在队里呢?”
陆垚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自然是不会明白的,曹诱之所以要留下那两个人,就是为了向百姓们展示这个新型蹴鞠能够给人的体型带来多大的改变,如果都找一些体质好的人去比赛,能看出什么效果呢?”
“原来,他把这个比赛能给百姓带来的影响,看得比自己队伍的胜败还要重。”潘文说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佩服起曹诱来。
陈晨接着问道:“大人,你看这件事情……”
陆垚摇头说道:“事已至此,皇上都点头同意了,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办法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韩文远看着老实,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一个方法来。”
说完这句,陆垚这边让福伯到书房去拿来纸笔,接过来之后,直接拿了两张宣纸写了起来。
潘文和陈晨在一旁看着,看样子陆垚是在写两封信,不过内容似乎并不长,很快就写好了。
陆垚将这两封信交给了潘文和陈晨,并且告诉他们,这两封信,其中一封是要亲手交给皇上的,而另一封信,是要交给曹诱的。
陈晨和潘文接过来,本以为陆垚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陆垚这边倒是已经转身准备朝着府内走了。
“没什么其他事情了,你们两个今天就去把教练员有关的事情办了,那两封信帮我送到就好,还有,这次我可是真的闭关了,不要来打扰我了。”
陆垚一边朝里面走着,一边朝着外面摆摆手。
潘文和陈晨看着陆垚这个态度,也就没再说什么了,离开了陆府,直奔皇宫而去了。
陆垚这边,直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将房门给关上了。
要说不生气,那肯定是骗人的,陆垚刚才之所以匆匆的就把潘文和陈晨撵走了,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露出生气的神情。
要说陆垚为韩家做的事情也不算少,单就这次新蹴鞠大赛,那草根队伍就是自己给他们找的,现在他们竟然背着自己来了一招偷天换日,更换了整整三名队员,而且完全没有要通知自己一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