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非沉默不语。

“我是真的爱你。”唐愠再次幽幽重复。“我不介意你爱他，也不介意你不爱我。只要喜欢，只要你有一点喜欢我就行，让我呆在你身边。以前我不介意和别人一起分享你，现在我也不介意！”

莫子非凝视他，唐愠之前虽是委身于他，但却依然保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任性也顺从，的确也是得了他的欢心，跟了他足有半年之久，也是跟着他最长的一位情人。现在他舍弃了自己尊严，来向他讨要一点点的爱情，心中有一丝隐隐的不忍。

唐愠缓缓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

莫子非把手中的酒杯放下，轻轻叹气：“小愠，你还是不明白。你不介意和他分享我，可是我介意，而且我相信，小羽也介意。我爱他，而且是很爱，我不想，也不会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唐愠的身子一僵，依然闭着眼睛，不愿睁开，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他轻轻说：“你很残忍。”

让人溺毙的温柔，却是如此残忍，他留恋他的温柔，可这温柔，终究是不属于他。

莫子非没有说话，让唐愠静静依靠住他。

他在感情方面，终究是没有齐飒心狠，毕竟是曾同床共枕的人，只希望分开之后，互相之间还能够保留住一份曾经的美好记忆，不要弄得彼此憎恨。

静了许久，唐愠问：“如果我们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你……有没有可能会爱上我？”

莫子非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时，唐愠又道：“还是不要回答了。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说完，他伸手搂住他，轻声呢喃：“再抱抱我吧，你已经很久没有抱过我了。”

莫子非犹豫了会，慢慢抬手，迟疑的轻轻搂住唐愠。

如果一个拥抱真能让他好受些的话，他似乎是不该吝啬。

唐愠把他搂的很紧，头埋在他厚实的胸膛中，默默流着泪。

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眼泪横飞。那样的他，有一半是假的，现在的他，才是真的真的很伤心。

莫子非感觉到了他的悲伤情绪，但他一句安慰话都说不出。

感情这东西就是如此，没有如果，无法假设。他自己也不清楚如果他与唐愠有个不一样的开始，又没有遇到韩羽，他是否会爱上唐愠，这如何假设呢――但毫无疑问，他曾经是喜欢过唐愠的，不然也不会与他在一起半年多，不会对他的种种任性行为给予包容。只是，那与对韩羽的感情不同。与唐愠在一起时，他不会思念他，不会时时刻刻想要见到他，更不会为他而感到患得患失。

又过了一阵，唐愠平稳了自己的情绪，松开抱着莫子非的手，于他对视。眼眶还红着，看来楚楚可怜，也是惊人的漂亮。就外表来说，韩羽的确是不如他，但莫子非却只会因为韩羽那无辜又可怜兮兮的眼神而忍不住想要亲他，安慰他，面对唐愠，顶多就是有些同情，是的，只是同情。

他在莫子非脸上印下一个吻，告别吻。

唐愠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我去机场了，买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去。”

莫子非点头，“路上小心。”

唐愠又看了他一会，才站起来，莫子非跟着他站起来。

他走去为他打开门，唐愠出门前还是留恋不舍的看他。

莫子非抬了抬下巴，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去吧。”他不想说什么祝福他找到真正的爱人这类看似安慰，却只能在人受伤的心上再狠狠划上一刀的风凉话。

唐愠眼中又升起一层水雾，狠一转头，决然而去。

莫子非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缓缓关上门。

他坐回沙发上，默默的眯起眼，看着茶几上的酒杯。杯中透明的莹黄色液体平静的未掀起一丝波澜，在灯光下熠熠闪光。

过了约摸五分钟，他抬手看看腕表，十一点半。

他拿起一旁的古董电话听筒，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齐飒房间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的是齐少陵清脆的笑声，“怎么没把人留下过夜？”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过分？”莫子非有些生气。

“我并不觉得我过分。”齐少陵答的坦然。

“如果你想要考验我对韩羽是不是真心，大可以用其他方式，或者找其他的男人来对我投怀送抱。为什么一定要找小愠？他在这件事上已经受到伤害了，你这样做，不是等于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莫子非愤愤指责他。

“我就是要在他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怎么，你心疼了？”齐少陵凉凉地说。

莫子非揪紧眉头，“无理取闹！”

“辱人之，人必辱之。”齐少陵冷哼。

“什么意思？”

“他打了韩羽一巴掌，你会不知道？”

莫子非沉默，过了一会才说：“我知道。”

“那不就是了。我知道你对唐愠是念旧情的，心里觉得多少会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你容忍他的某些不当行为，只要将来不再犯，你就不会与他计较。可是我和他没有旧情可念，韩羽是个老实人，被人欺负也只是隐忍不说，我作为他的上司，当然是要为他出口气。”

“你总是这样。你认为韩羽会因为你这样做而感谢你吗？”莫子非重重叹气。

“我不需要他感谢我。”

“韩羽的个性你难道不了解？他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我知道，他很善良。但是做人有时不能太过善良了。”

“你不要总是做一些自认为对他很好的事。有些你觉得好的，他未必同样觉得好，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想这点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齐少陵不做声，话筒被睡在他身旁的齐飒接了过去。

“子非，你别怪他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你也是！齐飒，他是孩子我可以原谅他，可是，你怎么就跟着他一起胡闹呢！”

齐飒呵呵笑，“无伤大雅么――”

“我跟你们俩真是无话可说！”莫子非冲话筒大声吼，然后咔嚓挂掉。深吸两口气，决定给继续之前的安排，给韩羽打电话。

被莫子非挂掉电话的齐飒拿着话筒放声大笑：“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齐少陵闷闷的从齐飒手中拿过话筒搁好。

齐飒止住笑，“宝贝？不开心了？”

齐少陵搂住他，躺好，把头放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用很懊恼的口吻说：“爸，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我的宝贝是永远都不会做错的！”齐飒宠溺的摸着他的头，轻笑说。

“少来！”齐少陵在他光裸的胸膛上咬下一口，“唐愠既然打了韩羽一巴掌，又对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就因为韩羽善良，不与他计较。可我看了心中不舒服，帮他跟唐愠计较，难道就是做错了？”

“子非是觉得对唐愠有愧。”

齐少陵不赞同的抬头看他，“他和唐愠不是没有感情么？为什么还会有愧？如果他这样滥情的话，我是真的不放心韩羽跟了他，说不定哪天唐愠再去找他，他就顾念旧情的又回到他身边了！”

齐飒微笑，在他微微翘起的唇上印下一吻，“人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他们两人在一起半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感情呢？”

齐少陵微眯起眼斜睨他，“那这么说，你也是一样喽？”

齐飒扬眉，轻点他的鼻尖，“你现在是要跟我翻旧账？”

齐少陵杏眸一弯，笑了起来，“哪有，我只是想跟你探讨一下罢了。”说完又把脑袋埋进他怀中，讨好的蹭蹭他。“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子非叔叔这次虽然看上去很真，可是他以往的记录太差了，现在他和韩羽在一起三个月都没有，难保半年过去之后，韩羽会落得跟唐愠现在一样的境地。唐愠起码还在他身上得了不少好处的，可韩羽呢，想他也不是个会在其他人身上讨好处的人。”

“你要对子非有信心。”齐飒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认识他十多年了，在这方面，我对他没法有信心。”齐少陵略显鄙夷的说。

齐飒深表同意的点着头，“我认识他三十多年了，在这方面，的确是不容易对他有信心。”

齐少陵叹气，“都是我害了韩羽。”

齐飒道：“也不一定，看下去再说吧。”

“如果是其他人，我真不想管，只是――这次完全是我的错误才导致了一个无辜的人成为了受害者，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不安心啊。”他顿了顿，“不行！我还得给他们制造点障碍！”

齐飒默默为莫子非祈祷，“你小心别真是棒打鸳鸯，到时子非找你算账，你就倒霉了！”

“唐僧取经佛祖尚且给他设了九九八十一难呢，我这点算什么，小case了！”

“好了，不谈他们了，刚刚我们进行到哪了……”

“爸……”

之后的话没湮灭在了唇齿间，齐家两父子愉快的滚床单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