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羽主动去找莫子非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这两天内，莫子非居然是狠心的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他。这让向来是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的韩羽也是坐立不安了，所以，他决定主动去向他道歉。

自从那天他决然而去之后，韩羽想了许多，觉得他之所以反应那样大，不外乎就是因为自己在他和席修缘两人之中选择了相信席修缘，因而刺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

而他之所以会说席修缘接近他是居心不良，一方面大约是因为有钱人总是想的比较多，总会觉得别人接近自己是另有所图，所以很自然的，他把这模式也套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虽说之前古毅的事是让他蒙对了，但这并不能表示谁都是那样坏心眼的。

另一方面，应该就是看到席修缘在家里出现，他吃醋了，所以才那样说，希望自己离席修缘远远的。虽然这种可能性小一些，但不等于说他做不出来，莫子言向来是狡猾又诡计多端，还总是变着法的诈他耍他，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但是……不管怎样，他很想他，是真真切切的。

韩羽静静站在莫子非的办公桌前，对上的是莫子非布满乌黑整齐发丝的脑壳。

从他进门到现在都半个小时了，他愣是连脸都没给他露一下，只顾自己专注的低头批阅文件，不理睬他，却也没说让他走，只是，这样的沉默更是让他内心忐忑不安。

好半晌，莫子非态度冷漠的开口说道：“你今天是来检阅我的工作情况？”手中的钢笔依旧在纸张上龙蛇般游走。

又是一贯的嘲讽语气外加不可一世的模样，韩羽动动嘴唇，叽里咕噜的在肚子里骂他。

“不是，我是来道歉的。我刚刚进门就说明了我的来意，是你自己没有回应我的话。”韩羽说的理直气壮，还颇有些埋怨的意味在里头。

莫子非也在肚子里骂他是笨蛋，面上却依然用很冷漠的口吻说道：“我是在等你陈述道歉的具体内容。你只是说‘道歉’，或者，你觉得这两个字就足够交代清楚所有的事了？”

不够吗？

韩羽讷讷的挠挠头。

想了会，他站直身体，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为上次答应了你不和席修缘单独相处，却没有履行我的诺言而向你道歉。我阳奉阴违，和你玩文字游戏，这样的行为是不妥当的，是不正确的，更是不负责任的。所以，请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弥补过错的机会，我一定会汲取教训，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莫子非皱皱眉头，这道歉怎么听上去这么别扭，让他忍不住就想起了身穿囚衣即将被判刑的嫌疑人，面对着一众人民警察与审判长痛哭流涕的要求减刑时的一段说辞――

事实上，他的感觉也没有错，韩羽之前曾当过一年多的交警，有关于悔过自新式的反省，他还是非常熟悉的。

“还有。”他冷冰冰的提醒他。

“还有？”韩羽转转眼珠，点头道：“哦……对了，上次，那个……就是……”他咬咬嘴唇，眼珠子不自觉得向上看去，天花板还是那么白啊……不对不对，走神了，赶快组织语言，“就是我被你……打……呃……屁股……那次……”‘屁股’这两个字他说的格外轻，格外模糊，莫子非伸长了耳朵也只是堪堪听清大约是‘屁股’这两个字，心中不禁暗暗发笑。

韩羽有些窘迫的继续说：“那次我没告诉你席修缘他就住在楼下，其实也算不上是很近，他住12楼，我住在36楼，之间的距离――”

“重点！”莫子非没好气的咬牙打断他。

“重点……重点就是，其实你第一天带我去蓝山雅阁我就知道席修缘住在那里了。应该是说我认识他第一天起，就知道他住在蓝山雅阁。只是那天刚好你在为我和他去车展的事生气，所以我就想找个你心情愉快的时间和你说着件事。但是后来，后来我没有放在心上，就给忘了……”韩羽皱起眉头，也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稍作停顿之后，他接着说道：“那天我向你坦白相亲的事，却没告诉你他就住在楼下。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你，那几天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奶奶让我去相亲的事上，至于席修缘住在楼下，我完全就没有想起来。虽然是这样，我还是要向你承认错误，如果我一开始就向你坦白的话，也不至于会造成后来的误会。”

“你居然瞒着我其实你刚搬去那天就知道那家伙也住在那儿？！”莫子非真真咬牙切齿，手中的钢笔尖因过于用力而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墨汁染黑了一小块地方，着实刺眼。

韩羽缩了缩脖子，收声不再解释，似乎是让他越描越黑了――

莫子非总算抬起头正眼看他，那天他心痛归心痛，但前脚走出公寓，后脚就后悔不该如此意气用事的一走了之，可又碍于脸面无法折回去，所以没多思考立即就打电话派出了暗阁的人盯住他，不让这单纯的小家伙给那头披着羊皮的狼趁机给占去了便宜。

好在这两天都算安生，席修缘没去找过他，他也没去找过席修缘。

现在听他这样说，他也不知是该继续生气还是该放声大笑，这小家伙根本就不在意席修缘的事，所以才没放在心上，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席修缘于他，不过是一个最最普通不过的邻居而已，一直是他自己过于看重罢了。

“还有呢？”

莫子非如小李飞刀般的眼神向他射来，韩羽下意识的做出垂头认错状。

他摇头说：“没有了。”

“没有了？！”这声调，任谁都能听出他心中的不满。

韩羽歪头偷看他，小心翼翼的问：“还有吗？”

莫子非见他这副无辜又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好像在虐待某只纯洁的小动物，不禁再次提起早削去大半的怒气，这次可不能被他那双勾人的眼睛眨啊眨的就看昏了头，轻易饶过他！

他厉声道：“有还是没有，需要我来提醒你？”

好凶啊――

韩羽忙咽下原先想要他提醒的话，要是说出口，那纯粹就是自己没事找抽了。

皱起眉头老学究一样的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他恍然大悟，“你是说修……席修缘心怀叵测接近我的事？”

看来小家伙还不算太笨，有的救，莫子非暗忖，眉宇间染上些得意之色，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搁下钢笔，懒懒往后一靠，闭上眼静待他的下文。

等了许久，韩羽一言不发。

莫子非睁开眼，见他神色凛然的大义摸样，心里大约是有了数，顺手抄起手边的文件夹狠狠砸在桌面上，“你到底是来道歉的，还是觉得上次气的我不够，今天来火上浇油？”

韩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一小步，急忙开口辩解：“我是真心来道歉的，没想――”

“没想？”莫子非打断他，“我看你就是那么想的！给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