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羽不由的从心底泛起阵阵苦涩，呆愣的盯向一处，突然，后脑勺挨了一记狠拍。

“发什么呆！你找我出来，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陈磊没好气地吼他。

韩羽抬起头，清澄的眼中已泛起了水雾，他不明所以的看向陈磊。

陈磊皱起眉头，默默从手套箱里翻出一包纸巾塞到他手里，“哭什么哭！把眼泪收起来，等那个男人甩掉你的时候，你再到我面前来哭个够吧！”

明知是泥沼还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简直是愚蠢到极点，如果可以他真想劝他回头，可韩羽偏就是个认准一件事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他有一颗基本只有在书本上才能看到的金子般的心，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中，像他这样的人着实是非常难得的。

在他看来，韩羽喜欢男人或是女人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人值不值得让他去爱。

莫子言，一个阅人无数的花花公子，有权有钱有貌有才，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对韩羽认真的人。

韩羽抽出一张，擦擦眼睛又揉揉鼻子，略带点鼻音的解释说：“我以为你要跟我绝交――”

“绝你个大头鬼！就算是你做了杀人放火事，我也不会和你绝交，更何况现在你只是喜欢个男人！”陈磊火大的又敲了他一记。

“杀人放火是犯法的，我怎么可能做犯法的事！”韩羽立即挺直了脊背。

“我只是打个比方……”陈磊摸摸他的头，长长叹了口气，“本来你喜欢谁我是没有发言权的，可是――你非要选那个莫子言吗？无论你现在是对女人有兴趣，还是对男人有兴趣，都该挑个好一点的。平心而论，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韩羽瞪大眼睛：“开玩笑吧……你对他评价那么高，现在又说他配不上我？”

莫子言除了喜欢男人这点之外，简直可以说是女人心目中的完美老公形象代表，陈磊居然说他配不上自己，对此他不敢苟同。

“我对他评价高，那只针对男人的事业那部分而言，这和感情生活完全是两码子事！”陈磊倏然有些后悔曾经对莫子言作出过很高的评价了，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就该竭力抹黑他才对！

“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劲，我觉得，他挺好的――起码他现在对我很好。”韩羽忍不住为莫子言抱打不平。

陈磊不以为然：“他对你好，那是因为他还在泡你！万一哪天他对你失去兴趣了呢？他换情人可是出了名的快，而且据说被他甩掉的人，很少有说他不好的。就像是你现在这样。你觉得――你觉得有屁用！”

陈磊的话直接击中了韩羽心中最薄弱的一处，他想起莫子言对待唐愠的态度，他们当初在一起时他就对唐愠十分纵容，即使是分了手，他还会愿意去帮他说情，从这点上就能看出，他这个人很念旧情。

这样的情人，谁又会说他不好呢……

“怎么不说话了？”

韩羽幽幽的说：“我该说什么？”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你跟他在一起？”陈磊揪紧了眉头说道，心里是真的为他担心。

韩羽认真地思索起来，“不过，他是真的对我很好。”

“对你好？他给你买房子了？”

韩羽摇头，“没有。”

“买车子了？”

“没有。”

“帮你把两百万的债还了？”

“也没有……”

“那是给你无限额可刷的信用卡了？”

韩羽皱起眉头，有些气恼，“没有！磊子，你不要老提钱行不行？我和他在一起没想图他的钱！”

陈磊点点头，“我知道你不图他的钱啊――可是，对于莫子言来说，除了能用钱来表示自己对你的好之外，我想不出还能用别的什么东西了。”

韩羽在这一瞬间觉得莫子言很可怜，他在别人眼中，除了钱，还是钱，连对人的好坏程度，都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莫子言会喜欢他了，在他眼中，莫子言只是莫子言，是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莫子言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一切权力与财富。

“他给我做饭吃！”韩羽一本正经的说。

陈磊做了个惊恐的表情，感叹道：“一顿饭就把你给收的服服帖帖了！啧啧，你以前的做人原则都跑哪去啦？小羽子，要那么说的话，以前我也给你做过饭吃，怎么就没见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对我呢？”

韩羽没有煮饭的天分，小时候他家没人，都是在陈磊家混吃混喝的。

“去去去，别拿我开玩笑！”韩羽横他一眼，再次强调说：“他是真的对我很好！而且也已经和其他的情人断绝关系了。”

“对你好就行，不过我提醒你，别投入过头了。他毕竟花名在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有待让时间来证明。”陈磊收起玩笑的面孔，很认真的提醒韩羽。

韩羽面色略显沉重的点点头。

“奶奶那里……”

陈磊问：“你不是想和她老人家坦白吧？”脸上明显写着‘如果你真这样做你就是个白痴’。

“不是。”韩羽摇头，陈磊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怕她老人家心脏不够强壮。”

“所以才要你帮我。昨天我和聂小倩那样说，她应该会原话告诉我奶奶的。”

“你和她具体说什么了？”

“我就是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没告诉别人只是因为还没有和他确立关系。其实我也没说我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只是她认为是女的而已。”

陈磊上下打量韩羽，嘿嘿坏笑：“小羽子，你学坏喽――”

“去――我才没有！”韩羽瞪眼，“我想你帮我跟奶奶说，从你嘴里说出来，比较可信。就说你认识我喜欢的人好了，帮我作个证，随便你怎么说都行，瞒过去就行。你知道的，我说假话真的是不在行，就怕给她当场揭穿了。”

陈磊摸摸下巴，眯起眼睛继续坏笑：“小羽子――你是真的学坏喽！”

韩羽又瞪他一眼：“这叫善意的谎言！”

陈磊郑重点头：“不简单啊，你现在都知道善意的谎言了――”

这一周来，敬老院的变化似乎有些大。

韩奶奶献宝似的拉着韩羽和陈磊到处参观，原本有些年月的宿舍楼被粉刷一新，只有几棵大树的空空院落今天看去简直可比街心公园，花团锦簇不说，夸张的竟还有小桥流水！活动室也新添置了许多健身器材，每个老人宿舍都换了崭新的空调与电视，洗衣房内的十多台新洗衣机等等……

“这些都是别人捐赠的？”

坐在韩奶奶的房间里，韩羽诧异的问，然后若有所思地与陈磊对望了一眼。

韩奶奶笑眯了眼，连连点头：“是啊，据说是有位好心的企业家成立了一个什么有关敬老爱老的基金会。而且啊――我听其他人说，离这里不远的一块地正在造一个很大的敬老院，造好之后会把我们这区的三个敬老院合并，说是什么现代化管理，跟人家老外学的！”

韩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了，陈磊悄悄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笑说：“那敢情好，人家国外的敬老院，据说可以和咱这的五星级大饭店比呢！服务，设施那可都是一流的。奶奶，您还真是敢上时候了！”

韩奶奶得意的咧着嘴直笑，为自己的明智之举欢喜不已。

“现在好心人真多啊！”韩奶奶感慨着。

陈磊在一旁陪笑脸。

韩羽沉默，这事80%的可能是他家那位干的，要是奶奶知道了实情，不知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不过莫子言居然会为了他这样的煞费苦心，意料之外，如果他是想令他感动，那他的目的是达到了。

“对了，小羽，我可听人家小倩姑娘说了，说你有中意的女娃了。你怎么早不和奶奶说呀，害我为了你的事瞎忙活一阵的，这该让人家姑娘多尴尬呀！”韩奶奶总算想起了正经事。

韩羽低头，支支吾吾的，“不是那么回事……”

急忙朝陈磊使个眼色，陈磊立刻接上：“哦哦，是这样的。奶奶您不是说担心韩羽的终身大事么，所以前段时间呀我就乘着部门一群人聚餐时给他介绍了一个，是我们部门的内勤，挺朴实的一个小姑娘。人家小姑娘见了韩羽还挺中意的，韩羽也满意，不过您知道，韩羽他内向，又不爱说话，再加上现在这段时间他也是实在忙的抽不出一点空来。而且，您不知道，现在的公司都特反对办公室恋情，就是一男一女一对情侣在同一个公司工作，所以上班时间他们不好碰面，一个礼拜也就是礼拜六能见上一回，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两人都还没挑明呢，韩羽当然就不好意思跟您提了。这我也说他了，总不好让人家小姑娘先开这个口呀，可你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韩羽早已面红耳赤，朝陈磊直瞪眼，瞎话说的跟真有那么回事似的，连他都快觉得真有那么个人存在了……

韩羽这副心虚的模样看在韩奶奶眼里却成了害羞，韩奶奶立刻应和着陈磊念叨起他来：

“就是啊！你看你，要有人家磊子一半的出息，我就能早点享清福喽！你啊，上劲点，别净想着忙工作，先成家后立业，这话总不要我一遍又一遍的给你重复了吧？老韩家现在就你一根独苗了，奶奶等着你开枝散叶呢――”

韩奶奶不厌其烦的整整叨叨了韩羽大半个钟头，后来还是陈磊找了个借口，两人才脱开了身。

走的时候，韩奶奶最后叮嘱道：“上劲点，争取下次……要不下下次，把人给我带来瞧瞧，别忘了啊――”

才舒口气的韩羽又是把气倒抽了回去。

回到车上，韩羽面色阴霾的对陈磊宣布：“我要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陈磊斜他一眼，“兄弟，帮帮忙！现在大中午的，没有酒吧会在这个点开门的！”

韩羽表情很严肃：“谁说要去酒吧了？那地方，两三块的啤酒卖二三十，忒黑！咱们买了酒去你家喝。”

陈磊颇为鄙夷的说道：“你身上那股小家子气，我看是跟了谁都改不了了！”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韩羽绝对不是在抬杠，他是在讲道理。

“行――知道你小学思想品德课学的好！”陈磊悻悻发动起车子，瞟了一脸正气的韩羽一眼，嘴里嘀咕：“我现在算知道什么叫互补是王道了。你们，绝对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