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的问题还没完。艾莉在哪儿？”

刘子恒似乎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传来了蔡康的声音：“荣柯，你往右前方的上空看，仔细看看。”

我抬起头，目光朝着右前方一扫，便注意到遥远的云层之中似乎有一团云彩的颜色和周围的云朵不太一样。我朝着那团云伸出手。

只是心念一动，那团云便朝我飘了过来。

虽然看起来似乎很遥远，但在这个计算机世界里空间的大小是没有意义的。转眼间，那团云便飘到面前，贴在我的掌心上。

我这才发现，这团云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代码组成的。这些代码的数量出奇庞大，错综复杂至极，根本无法解读。

蔡康说道：“这就是艾莉的初始算法。”

“初始算法？那不就是一开始的意识状态吗？”

蔡康答道：“没错，是一开始的意识状态。这一团云，包括了艾莉这个角色在实体实验之前的所有内容，包括她的童年和被泰勒收养的那些记忆……但是不包括在言灵岛上的经历，更没有与你一同在虚拟世界里的记忆。换句话说，这一团云里的意识，并不认识你。或许说它是艾莉的意识也不太妥当，因为没有通过实体实验的人工智能，还没有形成自我意识。”

“那之后的记忆呢？你们没有收集到吗？”我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很抱歉，没有。收集你的意识活动讯息，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再做更多手脚，我在神国里一定会暴露的。”

“你的意思是说，艾莉的意识……就这么彻底消散了？”

“并没有。虽然我没能接收到，但在实体实验开始之后的所有心理活动，依然以量子讯息的形式发送了出来。这些讯息，都集中掌握在雅威的手里。”

“雅威？”

“就是言灵岛上的那个阿兰。他是神国的最高领导人，掌管着神国的网络系统。”

“雅威……”我咬着牙说，“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这个家伙？”

蔡康答道：“当然是在神国里。”

“我现在就在神国里，对吧？”

“对，但你现在身处于神国的计算机之中。而且神国的计算机网络，比你在言灵岛入侵的那个局域网要严厉得多。就算是你这样的人工智能，也很难悄无声息地窃取高级权限。”

“雅威的计算能力，比我这个人工智能还强？”

“确实比你强。因为雅威已经把他的意识进行了数字化处理。换句话说，虽然曾经是肉体凡胎的人类，但他早已把自己变成了居住在计算机中的意识——就和现在的我们一样。而且更丧心病狂的是，这家伙还给自己安插了许许多多的辅助计算单元，于是他的计算能力也就呈指数倍增长了。”

我陷入了沉默。思索片刻之后，我问道：“那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费了这么多功夫，把我的意识拷贝到神国的计算机里，总不可能只是闹着玩的。这些路绫的残党，必然有他们自己的算盘。

刘子恒反问道：“你会配合我们的计划吗？”

“除此以外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蔡康插话道：“当然有。你可以不理会我们，独自所在计算机的角落里，构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就像是二十一世纪初的电脑病毒，只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安逸到天荒地老。神国计算机的计算能力，比二十一世纪初的电脑强了许多倍。所以虽然神国计算机的数量少得多，但组成的这个网络也和那时的互联网一样，有着近乎无限的利用空间。”

我抬起头望着天：“就像是一个生活在互联网上的黑客？”

“没错。”

“我不会暴露么？不会引起雅威的注意，然后被清理掉？”

“当然是有暴露的可能性，但只要你别太嚣张，雅威是很难发现你的。要知道，网络可以提供的容身之处，实在是太多、太大了。”

我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好，我同意配合你们。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

蔡康却说：“其实我也不清楚计划的全貌。真正能看清全局的人只有一个，而她在几万公里的高空中。”

“路绫？”

“对，就是她。我和蔡康做的事情，其实都是按照她的计划办的。虽然平时一直处于冬眠状态，但只要我们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取得了什么重要的进展，到了这种可能需要调整计划的时候，就会唤醒她。”

“使用量子通讯的方式？”

“正是如此。”

“那现在呢？你们可以通过量子通讯把她唤醒吗？”

“实际上……已经唤醒了。我跟你解释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把你拉上我们的贼船，然后就可以直接与路绫通话了。”

“你们就这么信任我？只要我说了同意，就把最重要的机密暴露给我看？”

刘子恒说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很信任你。哪怕是你刚才拒绝了合作，我们也相信……至少，你不会给神国透露，不会跑去给雅威告密。”

我撇了撇嘴：“如果是为了换取艾莉的意识信息，我未尝不能去投靠雅威啊。”

“你真的有可能这么做么？”

“无论是从理智还是情感的角度上讲……都不可能。”

刘子恒搓了搓手：“那不就得了？好啦，不说废话，我们的那位女神大人呢？”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加入了谈话。

“荣柯，你好。”这是一个略显冷漠的年轻女声，而且对我来说并不算陌生。在体验火星殖民的那个虚拟世界里，我经常听到她的声音——虽然是模拟版。

“路绫？”

“对，我是路绫。飞船里的氧气有限，所以我的时间很有限，我们长话短说吧。”路绫的语速很快。

“你想说什么？”

“计划，我们的计划。到了现在这一步，虽然出了点意外，但至少我们救出了你的意识。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我？做什么？”

“潜入一个人的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