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将黑夜行定在地上,它挣扎惨叫了半晌,无论如何也挣不脱寒潭,最终僵直下来,化成一节铁链,没了动静。
随着黑夜行死去,这座破庙轰隆一声,也塌陷成了一片废墟。琉生迅疾的召回寒潭,从烟尘中窜出,只见老道和十八正紧张的望着自己,而村长等人则远远站着,显得忐忑不安,看到鬼仙庙被毁,似乎三分高兴,七分担忧。
琉生望向凌霞山,感到山巅处似乎有什么正在苏醒,给人一种剧烈的压迫感。
黑白双鬼不过是荧惑的爪牙而已。杀死它们固然是好事,但惹怒荧惑可能引来灭顶之灾。这些村人肯定在担心这个。
正这样想着,村子四周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响。村长和围观的村人俱是一惊。
“完了,完了,没有两位鬼仙坐镇,那些孤魂野鬼就要冲进来了,咱们全得被吃个精光。”几个村人哀叫起来,惊慌的向家里跑去,村长也拔脚向梆子响处跑去,一时整个村子似乎都沸腾起来,只看到满村人四处乱窜。
只有琉生老道和十八是外人,看着陷入一片混乱的村子。琉生盯着凌霞山,那里有一团雾似乎包裹着什么,似乎有隐隐的咆哮声传来。
就在此时,天亮起来,一缕晨光将凌霞山山尖点亮,宛若火焰盛放,那灰蒙蒙的雾气五颜六色起来,绚烂的轻轻舞动,宛若蜡台上的烛火。随着朝阳渐渐升起,一点点的,整座凌霞山都被点燃。
那种叫琉生心悸的感觉也缓缓消去了。
村里的糟乱也渐渐止息下来,村人看着太阳,像是长出一口气。琉生明白,太阳大概意味着他们安全了。
村外的刀剑之声也消失无踪,阳光照射进草木树林,坟堆里那些幻影都化为烟尘, 屠铃所带领的那些黑甲卫队,也都隐匿在草木间休息,如果有人离的近的话,可以看到他们显得疲惫。
只有屠铃,挺身站在高处,眺望着村庄, 冰冷的面目上眉头紧皱。
“将军,我们要不要杀进村去?”一个士兵问。
“不必,村中那两头鬼恐怕已经被杀,否则这些阴鬼不会如此暴乱。” 屠铃道。
黑白两鬼非常强大,如果没有帝江赐予的甲胄护身,这些黑甲也不敢与其争斗。
“他们敢杀二使
,荧惑恐怕会亲自出手。”一名副官道。
“到时若是将人抓走了,兽冢大人应该不会怪咱们。”另一名副官接道。
“那人是兽冢大人亲点的,谁想拿脑袋去试那人在兽冢大人心中的重要性?” 屠铃瞪眼道,众人闻言,都露出恐惧之色,都沉默了。
“但,如果荧惑出手,我们没办法将人带走。”第一副官为难的说。
“荧惑是残魂状态,他的真身已经被主神灭杀,正午时分是阳气蒸腾,阴魂避退之时,也是那荧惑最弱之时,我们只要在中午抓住那家伙,将他带离荧惑大妖的势力范围就行了。” 屠铃望着凌霞山说。
众人不敢答话,能够在黑夜杀黑白二鬼的岂是寻常人物?就算能靠众人之力将其制服,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那副将便道:“将军,那咱们现在就进村抓人?”
屠铃摆摆手:“先休息,养精蓄锐。”
坟茔间于是安静下来,所有的黑甲都收纳吐息,闭目养神。
此时凌霞山上,有几个身影正向山下狂奔,其中一人边跑边喊:“荧惑,我们可是兽冢将军的人,杀我们兽冢将军不会放过你,帝江大神也不会放过你。”
原来是兽冢派来来劝告荧惑不要抓琉生的几个军卒,此刻狼狈的在山间翻滚,拼命逃跑。
凌霞山的山巅处有个大洞,洞口氤氲着五色霞气,阳光照在霞气上,有细微的银沙星星点点的闪烁,看上去格外绚丽。
这轻飘飘的霞光忽然活了过来,一下卷中狂奔的军卒,几人发出绝望的悲鸣,身躯一阵剧烈抽搐,急速干枯脆化,砰的一声破碎成千万黑色的粉尘,沿着陡峭的山坡泼洒下去,和凌霞山融为一体。
一团团神魂和鲜血被从他们的躯壳中抽出,盘卷在五色霞气中飞回山洞,紧接着幽深的洞内传来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还有舌头舔舐东西的声响。
而五色霞气则继续氤氲在洞口,迎着阳光腾舞,再强的阳光也无法射入洞中。
一瞬间,五色霞气凝聚出一只巨大眼球,看着山下的村落,似乎充满了狰狞的愤怒。而洞口处似乎坐着一个人影,垂着头,长发披散,破衣烂衫,手中捏着一个被破旧的拨浪鼓,仿佛一个死人。
村中,老道见琉生一直凝望凌霞山巅,担
忧的道:“那儿阴气森森妖气冲天,绝非善地,智者当绕道而行,咱们还是抓紧离开吧。”
琉生转头向他道:“老道,你说荧惑为何要抓我?他和花翎仙子有什么关系?”
老道捻着胡须:“当初陈木生受荧惑指使用摄魂镜取花翎仙子神魂,想来他们之间有些仇怨吧?”
“不,如果他们之间有仇,花翎仙子怎能不知?又怎能轻易将自己的神魂送给陈木生?另外,如果荧惑和花翎仙子是仇人,那荧惑为何要抓我?按理我杀了花翎,他应该感激我。”琉生道。
老道摇头道:“这妖妖鬼鬼的关系谁说得清楚?说不定荧惑看中了花翎仙子的美色,想要一亲芳泽,结果你把他梦中情人杀了,他自然不放过你,兄弟,别费这个脑子,趁天亮,咱们溜着山边儿赶紧离开,我才问过,那荧惑很少下山,白天更不会出现,只要咱们不去招惹他,离开了凌霞山的范围,就安全了。”
琉生却向村长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天亮后,见琉生不走,村长带着一些村民,和琉生老道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着,此刻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他过来拘谨的躬身问道:“小神仙,您有什么吩咐?”眼光中含着对琉生的畏惧。
琉生笑道:“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叫陈木生的画师?”
村长讶然道:“他不是我们村的,人家是读书人,画了一手好画,清高得很,不与俺们这帮泥腿子为伍,他住在山脚下,那有一座好大的宅院,据说荧惑大王非常欣赏他的画技,赏给他的,俺们每年只有送童男童女时才有机会离开村子,登上凌霞山半山腰的送子台,路上曾经看过他的院子,怕不有俺们村子一半大,即便是两位鬼仙也不敢去他那里造次。”
琉生和老道对视一眼,这和陈木生所言有些出入。
“那宅院在哪里?他可有亲人?”琉生继续问。
村长便引他和老道来到院中二层平台上,向凌霞山下一指:“有没有亲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那个院子虽然大,看起来却空荡荡的,你看,就在那里。”
琉生和老道都向凌霞山下那雾霭氤氲的所在望去,刚看到在那山阴处有一片黑压压宅邸一样的建筑,脑后忽然一阵风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迅疾的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