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林不平提出的是一个很令人心动的价码。
这笔买卖就算是最奸诈的商人来算计,也只会得出他们这方会获利的结果,如果是换做谁,都会拒绝不了。
最起码,宴凉词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有些动摇。
不过……
原来当时,萧重烨是这样的感觉?她想,她可能有些理解了。
宴凉词抿唇一笑,落落大方:“先不说轻眉是人,不是一件东西,再者,本宫也不会拿朋友作为交换的筹码,林家主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林不平遗憾的摊手,脸上的神情却未变,似乎是并不意外。
“那还真是可惜了,本来,如果有了这笔银子,朝廷的资金会宽松很多,那些流民能够多吃上几顿饱饭的。”
宴凉词盯着林不平,黑曜石一般的眼中带上几分坚定:“谁说,本宫不能要那一千万了?”
林不平一噎,条件反射的警惕看她:“贤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宴凉词一笑:“意思就是,那笔钱,还是乖乖借出来吧,不然……”
她凑近他,眉眼之间的坚定,和那一瞬间与萧重烨相似的霸气,竟然让一向在商场之中游刃有余的林不平都有些愣住。
“林家可能会不太好过。”
说着,宴凉词的手往下移,亲自给林不平拉起因为刚才和扬轻眉对峙,情绪激动下,而滑落的衣服。
“你说呢?林家主?”
林不平听见自己紧张的吞咽口水的声音,直到点头同意之后,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怀孕的女人身上气势给完全压住。
见林不平点头,宴凉词心情这才好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衣服上面最后一次褶皱给弄平。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宴凉词还是懂的,威胁的话放完,自然就要许以好处。
毕竟,林家和他们算是合作的关系,而非敌人。
“不过事成之后,流民们都安顿下来,只要国库的银子一充沛,本宫将会连本带利的全部把银子归还林家,在这一点上,林家主不必担心。”
林不平继续点头,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扬轻眉瞥他一眼,还在暗恼林不平刚才要拿她交易的事情:“哼!明明家里还有这么多钱,刚才却藏着掖着,说不定,还有剩余的呢。”
她的话似乎是打破了某种僵局,林不平瞬间惊醒,神色间这才恢复从容。
转头盯着扬轻眉,见对方面容上故意流露出来的不屑一顾,林不平耸肩。
“没有了,刚才那一千万是林家最后的家底,我本来想用全部的家底来换你,可没想到娘娘却不愿意,还真是可惜。”
扬轻眉得意的轻笑一声,对于林不平说的“全部家底交换”,心中有些满意。
林不平摇头笑了笑,对此不置一词。
宴凉词轻轻推了扬轻眉一把,扬轻眉这才恍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将林不平刚才的话在脑海之中仔细思索,她睁大了眼睛。
“你!登徒子!”
说完,扬轻眉气势汹汹地转身走人,看不清任何表情,只留下了一个挺直的背影,一会儿工夫便消失不见。
林不平刚才还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拍着床哈哈大笑。
“林家主日后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吧,小心轻眉什么时候想不开,又回来把你踹到水中,本宫偏心眼,可是不管这种事的。”
宴凉词善意的提醒一句。
林不平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可眼中却仍旧冒着星光:“知道了。”他回一句。
见目的达到,宴凉词也不再多留,礼貌性的和林不平客套了两句,这才带着红絮和萧落执离开。
他们三个离开后,林不平这才变了脸色,什么大笑什么气恼,通通都消失不见,转而捂住了胸口,化为了满心的心疼。
“我的银子!刚才我为什么要嘴贱,那府中的最后一点银子来换那个女人?结果还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的银子!”
他捂着胸口开始在床上打滚,旁边的仆人们见怪不怪的模样,对此没有丝毫诧异。
流民进京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来得快些。
城门口。
侍卫们一脸鄙夷的看着面前身着破烂,且一身的脏污,浑身发着难闻臭味的大批难民,心中忍不住埋怨。
如果是他当权,一定不会让这些人进来,真是臭死了,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洗澡?
意随心动,守城侍卫嘴里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你们这群臭要饭的给我走远点,不要在爷的面前听见没?熏到爷了!”
最后一句的音调几乎是扬了八度,大街上的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其余原本就在京城之中生活的百姓们闻言,纷纷发出善意或起哄的嘲弄声。
“没想到这群叫花子居然来得这么快?唉,看来我今天不能出去买菜了,得窝在家里了。”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陛下不是说了吗?让我们少和这些流民接触,他们饿了好些天了,若是故意偷东西可怎么办?”
随着这样或那样,有心或无心的鄙夷轻薄,扭曲了萧重烨画里面的本来意思,践踏流民们人品的嘀咕声响起,街道上一片热闹。
就连那些摆摊的小贩们也不继续做生意了,都是一脸防备的看着那些灾民,手脚快速的收拾自己的东西,生怕对方会上来抢。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抢到了好的位置,怎么就碰见了他们进来?真是臭死了!比烂叶烂鸡蛋还臭呢!”
百姓们说得热闹,丝毫没有发现那一大群流民的聚集处,气氛诡异的安静。
脸上脏污的痕迹,很好的掩饰了他们愤怒的心情,可众人都不吵也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群之中,最中间的一个方向。
那里,站着一名正负手而立,面容只能够算得上是普通,脸上的气色也因为长期挨饿所以很差,可身上的衣着较为其他人而言,居然算得上是十分干净。
没人能够想象得到,在这样连草根树叶都吃不饱的环境之中,他是怎么有心情去收拾自己的着装的。
“魏哥,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听听,我们遇上了灾害,如今流离失所,可他们呢?那都是人说的话吗?”
有人愤愤不平的咬耳根,声音很低,因为长期食不果腹的缘故,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就像是破锣嗓子,音量只能够让魏贺炜听见。
魏贺炜面色阴沉的,看着眼前明显写着“不欢迎他们”五个大字的京城百姓,手指紧握成拳,上面青筋凸起。
“原本我以为陛下会关心我们如今的处境,没想到……让百姓们避开我们,怕我们偷东西?而且对那些人不利?他居然是这样和京城之中的百姓吩咐的?”
一连串的话,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之中吐出,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