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昌隆城中依旧是那庆典模样。
燕王宣立太子毅,正是一件举国欢庆的事情。寻常百姓免了不少徭役赋税,就连牢狱中的囚犯也遇到了大赦天下,除了十恶不赦之人,多有减刑乃至释放。
燕国有了太子,也给燕国百姓更多安全感。燕国有后,这事减轻了几年前的战争阴霾,似乎日子也会变得更好起来。
城市中还在热闹,王宫里倒是冷清了下来。经过早上的册封典礼,群臣已经散去,还有第二日的礼仪流程需要他们准备。这样一个典礼可不是三两天能够结束的事情。
特别是那太子东宫之中,武毅似是累了,早早安排了侍卫堵门,见不必要的访者拦在了门口。
可就在东宫大殿的后墙位置,一只小飞钩卡住了围墙的缝隙。
绳索摆动了几下,武毅的小脑袋出现在了围墙之上。他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番,随后翻身上了墙头,“屠炭叔叔给的飞钩真是还用,就是绳索有些磨手,这次要问他要一副手套。”此时他身上四爪龙袍已经脱下,换上了他在归家路上的寻常武服。这种偷偷摸摸的样子,显然是想偷溜出去。
不等武毅将飞钩的位置重新调整,另一道身影已经站在了墙头另一边。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王飞河一脸无奈地看着武毅。
武毅身子一晃,像是要从墙头上摔下去。
王飞河却是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武毅摇晃。
武毅晃了两下,最后只能稳住身形,奇怪地看着王飞河,“王叔叔,你就不担心我跌下墙头?”
王飞河摇头说道:“您和阎三更那混蛋走了这么一路,要是爬个墙头都有危险,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武毅板起面孔来,“王捕头,大王只是让你来保护我的安全,并没有让你限制我的行动吧。”
王飞河耸了耸肩,“小臣觉得,您现在跑出去见他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等武毅反驳,王飞河继续说道:“再说了,您明日一早还要等候群臣贺词,就这么突然离开,实在是不符合规矩。”
“规矩我都知道。”武毅急道:“可我就是觉得……”
“您觉得什么?”王飞河注视着武毅的双眼。
武毅迎着王飞河的目光说道:“他们保护了我一路,我觉得他们应该得到应有的荣誉。”
“太子殿下。”王飞河语重心长地说道:“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燕国绝对不会承认您曾经失踪,他们的功绩也就无从谈起。王室会记得他们的恩情,却不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做出半点回应。您是太子,我们是官,他们是贼。”
“怎么可以这样!”武毅紧握拳头,面上很是不忿。
王飞河叹了口气,“其实太子殿下你应该是感觉到了吧。”
武毅听到这话,不再去看王飞河的双眼,目光上火。
王飞河轻笑了一声,“如果现在不去见他们,估计以后就很难见到了。”
武毅瞪大了双眼,“难道大王还要对他们出手?”
“不。”王飞河摇头道:“即便大王没动他们,他们也不会在昌隆久待,待得越久越是让太子殿下难做。”
武毅咬牙说道:“不行!我现在立刻就要出宫。”他说着这话,已将飞钩的滑索在腰间扣好,双腿一蹬直接从墙头滑降了下去。
王飞河也没阻拦,跟着武毅跳下了墙头。
武毅正在解着腰间绳索,王飞河按住了他的手掌,“太子殿下,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已经晚了。”
武毅闻言一怔,“他们……”
王飞河冷哼一声,“他们可是做了好一件大事。”
昌隆南城,通富钱庄。
大街上人声鼎沸,不过这钱庄门口却没有多少客人。朱门大院,门外站着四名凶神恶煞的守卫,少于十万两的单子可不敢往这大门里走。
通富钱庄对面有一酒楼,阎三更正在楼中与屠炭对饮,是不是地朝那钱庄看上两眼。不一会儿风易飞从楼外绕了进来,就坐在屠炭身边。
“都打探清楚了?”阎三更捏着酒杯喝了一口。
风易飞点头说道:“去鼠道转了一圈,全都弄清楚了,这钱庄的水可深得很。”
“没弄错就行。”阎三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风易飞与屠炭紧随其后,三人出了酒楼,向那钱庄快步走去。走了半路,屠炭一转身边消失在街角。
阎三更与风易飞两人走到了钱庄门外。
那四名大汉伸手将他们拦住,“来者止步。”他们将阎三更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说道:“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阎三更咧嘴一笑,对风易飞说道:“小飞啊,要是人家看不起咱们,该怎么办?”
风易飞摩拳擦掌道:“打得他们满头是包。”
四名大汉顿时变了脸色,“你们竟敢到这里来闹事!真是不知道死字该怎么……”
大汉话没说完,风易飞已经动手。
蝉翼刀闪烁而出,门口三名大汉哼也没哼一下,就软倒在了地上。剩下那人被阎三更瞪了一眼,吓得连退两步,手中兵刃差点落地,“你们,你们……”
阎三更咧嘴一笑,拍了拍那人面孔,“还愣着干嘛,叫人啊。”
“啊?”守卫也是一愣,“爷,您就别开玩笑了,小的,小的也是混口饭吃,不敢叫人。”
阎三更皱了皱眉,“真是怂包。”他拎起那人后颈,径直往街上一扔,“让你叫人你就叫!没见过抢劫吗?”
那大汉在地上连滚三圈,马上吸引了街头人流的注目。
阎三更与风易飞已不管他,跨入了钱庄之中。
那大汉见到两人背影消失,这才惊觉过来,大叫大嚷地朝街外狂奔,“闹事啦!抢劫啦!杀人啦!”他这一嗓子,顿时激起了连锁反应,大街上乱作一团。
阎三更在屋内听到街头喧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入内,听到“咣当”一声巨响,定睛去看,便见到屋内落下了一块巨大栅栏,将阎三更两人拦在栅栏之外。在那栅栏之内,站着几名店员与管事,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锦衣公子。
那名管事满不在乎地看了阎三更一眼,“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抢劫竟然来了我们通富钱庄!不长眼的东西,有咱们这陨铁栅栏在,包管你有来无回。”
随着管事话音落下,又是几面栅栏坠地,分别封锁了东西南北,将阎三更与风易飞围在核心。
阎三更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着那些栅栏,“东西倒是好东西,可惜不长眼的是你们。”
管事只当阎三更色厉内荏,他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觉得腰间一痛。原本站在一旁惊慌失措的公子哥,突然拔出了一柄红扇,更是用扇头上的尖刺顶住了他的腰椎。
贵公子撕下面上伪装,正是何必知。
何必知微微一笑,向那栅栏机关努了努嘴,“管事,麻烦你了。”
管事满头都是冷汗,颤颤巍巍地开启了机关,不敢有半点违背。
“哗啦啦……”陨铁栅栏重新收起。阎三更手掌一撑,便从柜台上跳了过去,站在何必知身侧。风易飞继续动手,将剩下的那些店员一一击倒。
何必知朝柜台后方的墙壁努了努嘴,“今天是收银的日子,库银全都藏在金柜里。”
“知道了。”阎三更扭头望向管事。
管事脸上一阵青白变化,强忍着恐惧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你们敢打我们通富钱庄的主意,那真是大错特错!”
阎三更拍了拍管事的肩膀,“兄弟倒是好胆色。”
管事脸上肥肉都在颤抖,摇头晃脑地说道:“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们打开金柜。不开金柜死的只是我一个人,要是开了金柜,通富钱庄会杀我全家。”
阎三更哈哈一笑,“放心,我们可没准备逼你打开金柜。”
管事一脸疑惑,“那你们……”他话音未落,外屋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阎三更扭头望向门口,“时间刚刚好。”
只见屠炭驱赶着六匹骏马撞毁了大门,闯入通富钱庄之中。那六匹骏马背后还有一间简陋车板,就连车厢也没一个。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管事大惊失色,何必知已将他推到了一旁。
阎三更接过缰绳,驱使马车掉头。屠炭从车板上拎出了八根铁链,快步走到了金柜面前。
屠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机关,往金柜四角与边棱上打下了八根精钢钉,又将钉子末尾与马车上的铁链一一扣紧。
阎三更一挥马鞭,哈哈大笑,“走起!”
大街外,通富钱庄的大老板已带着家丁赶来,昌隆城中守卫也正在集结。他们望向通富钱庄,还未曾有所反应,便听到“砰砰砰”几声巨响。
六匹骏马夺门而出,车板上站有四人,而在车板背后拖着个一人高的金柜。大家都是看呆了,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更多百姓在街上聚集。
阎三更目光一扫,在场之人尽收眼底,“都到齐了。”他将缰绳交给屠炭,一翻身踩在了金柜顶上。
“父老乡亲们!”阎三更运起真元,让所有人听到他的吼声,“通富钱庄为富不仁,平日里使劲手段,迫害得大家家破人亡。”
听到这话,通富钱庄大老板已是满脸铁青,而人群之中隐约有骚动声响。
阎三更举起手掌,金光在掌心汇聚,“今日!我们四大贼,便将这些不义之财,尽数还给大家!”
话音落,阎三更对准金柜重拳落下。他的手掌没入铁板之中,随后他用力一撕,那金柜一侧便如纸张一般被掀飞起来。
金子,银子,珠宝,首饰,晃花了所有人的双眼。
随着马车颠簸,那些金银财宝“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人们疯狂了,向着满地黄精狂奔过来。
大老板气得浑身颤抖,指挥家仆阻拦众人,可是在这人流之中,他们不过是沧海一粟,瞬间便被吞没无踪。
昌隆城中守卫还能维持队列整齐,挤开人群向那四大贼追去。
风易飞却是在此时一挥手掌,一本册子落入了那守卫队长手中。
守卫队长还未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四大贼已是在阎三更的狂笑声中,赶着马车挤出了通富钱庄所在的长街。
四大贼一路狂奔,一路挥洒钱财,半座昌隆城都陷入了狂乱之中。
阎三更立在那金柜顶上,击掌高歌,“一袭白袍镇九霄;二分北境岳与盟;三修真元江湖行;四断鬼愁丝犹连;五大狂徒莫相逢;六点戒疤背后纹;七星纵横守南疆;八将昂山义气重;九子还需敬真龙;千万红绫袖中招!”
一段唱罢,阎三更再次拔高音量,“要问江湖谁最风骚?”
四大贼齐声应和,“吃喝嫖赌,四大罪!飞马花蛮,四!大!贼!”
一路唱,一路撒,一路出了大西门。
城墙之上,一守将单膝跪地,“大人,他们四大贼行事如此嚣张,要不要末将将他们拦下。”
那守将身前,金雕摇头一笑,“功过相抵,就让他们去吧。”
撒了半城金银,高歌扬长而去,从此天下,谁人不知四大贼?
PS:等等,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不不不,明晚还有一章后记《暗潮涌动》,可别忘记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