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突生变故，只能说是防不胜防。

三个人就站在床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翡明笑着说道：“好吧，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个机关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控制，否贼谁都走不了。”

既然翡明打破了沉默，楼兰立即说道：“我留下来。”

翡明瞥了他一眼，“别说我想救的人只有你一个，就算是让你留下来了，你放心把小木头交到我的手上？”翡明嘴角一勾，“说不定我一转头就把小木头给卖到黑市去了，怎么说也是百万两银子呢。”

楼兰闻言一窒，半响说不出话来。

翡明索性将问题说透，掰开手指说道：“把我留下来，我自然不乐意的。我现在可以算是背叛了鸾凤阁，我要是留下来什么下场，你们想得越悲惨越好。况且，如果我留了下来，靠你们自己又能在昂山活过几天？”

楼兰抓住了小木头的手掌，他知道翡明说的是实话。

翡明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头，“让小木头留下的话……”

“绝不可能！”楼兰直接打断了翡明的话头，斩钉截铁地不留余地。

翡明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第三种情况我已经说过了。我可没义务，也没兴趣保护你们这位燕国储君回去都城。咱们齐国自己的事儿还管不过来呢。”

事情陷入僵局之中。

楼兰咬牙说道：“你还知不知道其他暗道，我们可以再去试试？”

“其他暗道，我知道啊。”翡明指向屋外，“从这里出去沿着长廊奔到对面的角落去，那里还有个离开的暗道。你可以出去试试。”

楼兰点了点头，转身便准备离开。

翡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懒洋洋地说道：“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咱们刚刚一路跑来没有被人发现，那是咱们运气好。正好你那个蛮兽朋友大发神威，现在咱们再出去走动，那可就是黑夜里的灯笼咯。”

楼兰脚步一顿。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还是回转过身来，“你说的这么笃定，你心里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翡明搅动着自己发髻，“总得有人做出一些牺牲。只要看这牺牲值不值得。”翡明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瞥向了小木头。

楼兰低吼出声，“你想做什么？我说过绝不可能！”

“世上无绝对。”翡明掩嘴一笑，“只是没有戳到心坎里罢了。”

小木头若有察觉地在两人之间左顾右盼。

“我答应他们！我会照顾好他！我绝不会独自离开！”楼兰握紧双拳，似是在给自己肯定。

“你可不是独自离开。”翡明笑着说道：“是和我一起离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木头，“况且你答应了那四大贼什么？照顾小木头？你凭什么要答应这件事情？你又不是燕国人。我甚至不知道，你一直跟着他们是准备做什么。跟着他们浪迹天涯？堂堂碎岳营将军之子，沦落到给四个贼寇当跟班，你羞也不羞？”

“我不是他们的跟班！”楼兰双拳紧握，低吼出声，“我跟着他们，是为了……”说到此处，楼兰突然一愣，那双手也松了开来，“我是为了……回家……”

翡明顿时眼前一亮，他站起身来，抓住楼兰的肩膀，“你也想回家，和我一样，回齐国去对不对？”

楼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还在犹豫什么？”翡明一把搂住楼兰的肩膀，“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四大贼被昂山八将一网打尽，这燕国储君再怎么重要，那也是他们燕国的事情。我们可以把他们丢下，把他们全都丢在这里！回齐国去，回我们的故乡去！五年之前，天下大乱，齐国更是从此内乱不休。诸强林立，互相征伐，那里就是永夜，我们的家乡变成了没有天明的坟场。你难道不想回家去，这种时候，我们难道不该回家去吗？”

“诸强林立？内乱不休？”楼兰面色一白，“我要回去吗？我就算回去了，就能做什么呢？”他将手掌摊开，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掌心，“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现在就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好。”

翡明抓住了楼兰的双手，柔声说道：“还有我，我们可以一起去做，去改变齐国，去拯救齐国。”

楼兰迷惑地看着翡明，“我们？”

“没错！”翡明面上露出狂热之色，“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五年，整整五年的时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他嘴角翘起，略显得意，“你不是好奇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身份？”

楼兰应声点头。

翡明大袖一挥，“那是因为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在这昂山地界，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人数不多，刚满千人，但是一个忠心耿耿，关键是他们全都来自齐国，与我们血脉相通！”翡明凑到楼兰面前，直视着楼兰的双眼，“你我合作，我们带人回去，到时候将你碎岳营的名号宣扬出去，必定是万家来投。我们就以这千人为基，重振齐国大好河山！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你想做王，又有何难？”

楼兰闻言一惊，“做王？”

翡明嘴角含笑，“大好男儿，谁不想做王？”

“我不想做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屋子里的最后一人，小木头武毅。

楼兰与翡明皆是诧异地朝他望了过去。

小木头眼中满是疑惑，“做王有什么好的？我不觉得娘亲做王的时候有多开心，我只能每天看到娘亲愁眉不展。娘亲实在是太辛苦了，每日处理政务要至半夜，除了每日请安，我想要见娘亲都必须提前五日预奏。她眉心那皱褶呀，就算是睡着了也捻不开来。这样的王当起来一点都不开心，为什么大家都想做王呢？”

“所谓孤家寡人。”翡明也是微微一叹，“有所得必有所失。你即便不想做王，你的命运也已经被安排好了。”

“我不喜欢做王，但我必须做王，而且要当个好王。”小木头脆生生地说着这话，那稚嫩脸庞之中隐约透着坚毅，“我一直在想，或许等我当上王的那天，娘亲就能轻松一点了吧。如果她能见到我做的好，做得比她更好，应该就能开心一点了吧。”

翡明与楼兰皆是垂下了目光，谁都不曾接话。

小木头摇了摇头，似是将那些念头抛开，“我娘亲说过，世上多是不愿做，但必须去做的事情。”他朝楼兰点了点头，“楼兰哥哥，如果你觉得回家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必在意小木头。”他顿了顿，露出个笑脸来，“你们走，我留下。”

楼兰看着小木头的小脸，只觉得鼻头一酸。

人们常说希望孩子懂事一些，可是懂事的孩子，才更加让人心疼。

翡明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后悔，但是他很快将那情绪掩盖了下去，轻咳一声说道：“楼兰，你看既然小木头自己都这么说了。”

“你闭嘴！”楼兰猛得甩出短笛利刃，压着翡明的肩膀，将他钉在床上，“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直接杀了你！”此时此刻，楼兰心中杀意宛若实质一般，透着彻骨冰寒。

翡明面上失了笑意，倔强地抿了抿嘴唇，“愤怒没有半点作用，现在，决定权就在你的手上。是燕国还是齐国？是家，还是这异国他乡？”

楼兰那额头之上全是汗水，他不断咬牙，又不断欲言又止。

便在此时，“嘭”的一声巨响，屋子的房门被人踹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