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寻找风花雪月的地方,何必知可是一等的好手。
从铁匠铺离开没有多久,众人便站在了花团锦簇之中。面前那朱门红灯飘着淡淡的香粉气味。门前没有那些拉客的莺歌浪碟,倒是有几个乐师在那儿抚琴吹笛。大门正上方那四方匾额,“鸾凤阁”三个行书大字刻于其上。
“这可是个好地方。”何必知展开红颜扇,轻摇慢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错,不错。”
“装什么斯文人啊。”阎三更不耐烦地掏着耳朵,“说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不就是个青楼。”
“这可不是一般的青楼。”何必知瞪着阎三更,“啪”的一声合起红颜扇来,“这可是西疆最大的销金窟,不只有曲艺歌舞,琴棋书画无所不包,而且这里的姑娘公子统统都是卖艺不卖身,可不是那些污糟地方能比的。”何必知搭住了屠炭的肩膀,“要是想要赌上两手,在这楼地下便有个黄金赌场。”
屠炭听到这话,顿时搓了搓手指。
何必知又朝风易飞挤了挤眼睛,“据说整个西疆最好的厨子,全都在这个鸾凤阁里。”
风易飞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口水滴答答地就往外冒。
阎三更看着他俩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几个啊,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给你们老大我丢人。”他对着另外三人指指点点,何必知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啊,这鸾凤阁里有一款和鸣酒,用热水煮沸,蒸腾出来的热气宛若鸾凤交颈。”何必知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既然咱们的阎老大不感兴趣,咱们还是回去铁匠铺,在屋里躺个五天等着发霉吧。”
阎三更眼睛都绿了,伸手就往何必知怀里掏。
“你做什么?”何必知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胸口。
阎三更不耐烦地瞪了何必知一眼,“我跟你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拿钱啊!我知道你一直都把银票藏在右侧胸口来着。”
两人一番扭打,已经向鸾凤阁中走了过去。屠炭和风易飞自然是毫不犹疑地跟了上去。他们四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一起上过战场,自然也一起进过青楼,这反应可是熟门熟路。
这样一来,倒是把楼兰和小木头留在了原地。
小木头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地拽了拽楼兰的衣角,“楼兰哥哥,这个鸾凤阁是什么地方啊?”
楼兰看着那行书匾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是什么好地方。”说这话他脸色还一阵铁青,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小木头望向阎三更他们的背影,“可是阎叔叔他们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楼兰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他们四个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木头挠了挠头,“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把阎叔叔他们救出来?”
“他们四个早就无药可救了!”楼兰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抓住了小木头的手掌,“一会儿你跟紧我,千万不要和他们四个人学坏了。”
小木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人也就跟上了阎三更的脚步。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没过多久,在何必知的金钱攻势之下,阎三更他们已经包下了一间不错的雅间,在整个鸾凤阁中也能算是上流。至于顶尖那些,全都需要提前预订,就算何必知再加五倍的价钱,鸾凤阁的伙计也是婉言拒绝。
屠炭左右打量着房间的装饰,连连点头,“风格清新淡雅,当真是看不到那些庸俗气,确实是个好地方。”
屋内点着檀香,墙上挂着字画,别有一番淡雅风味。
“还是老三识货!”何必知对着屠炭举杯致意,又扭头瞥了阎三更一眼,“不像是某些人,粗俗不堪。真是让人羞于与之同桌。”
阎三更正在研究鸾凤阁热酒的小铜炉,手里捏着炭火,脸上染了些炭灰,看起来还真是有些像那些街边乞丐。不过阎三更兴致正浓,并没有听到何必知的冷嘲热讽。倒是一旁的风易飞抬头看了何必知一眼,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烤鸭,悄摸摸地在桌布上擦了擦手掌。
楼兰瞥了他们几眼,眼中满是鄙夷。他倒是不说话,就是给小木头夹菜。
阎三更他们六人坐了个一流雅间,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六人,却是连半个姑娘也没看见。屋内舞台之上空空如也,看起来倒是有些空寂。只有那饭桌之上,各式佳肴琳琅满目。
何必知看了一眼舞台,随后轻咳了一声,笑着对楼兰与小木头说道:“怎么样,这里的饭菜还算可口吧。”
楼兰和小木头还没答话,风易飞已是接嘴说道:“不错不错,不过咱们才点了第一页的菜谱吧。”他举起一本木片做成的小册子来,“这里可是有整整十页呢,哎呀,我可以吃到撑死。”
“安静地吃你的饭。”何必知瞪了风易飞一眼,风易飞立马低头继续啃鸭腿。
何必知又对楼兰与小木头和颜悦色地笑道:“吃饱了就该休息休息。这些日子,你们一路以来也是受苦了。我在隔壁给你们开了一间卧房,你俩好好休整一番,等我们这儿的事儿忙完了,就去叫你们。”
小木头不解地问道:“叔叔们不是在这里玩吗?要忙什么事儿?”
何必知面带尴尬地笑了笑,“就是一些大人的事儿。”
小木头眉头都皱了起来,“大人的事儿是什么事儿?”
何必知哑口无言,一时没接上话来。
楼兰把筷子往碗上重重一放,“他们的事儿,就不是什么好事,见不得光,所以得背着我们。”
“咳咳咳……”何必知轻咳了两声,赶忙打开红颜扇挥动起来,“好了好了,楼兰你带着小木头去休息吧。可别到处乱走,西疆这里也不一定安生。”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竹片来,往桌上轻轻一放,“这是门牌和钥匙,千万别走错了。”
那竹片上写着“明珠”二字,应该就是房名。
“放心。”楼兰已经抓着小木头的手站了起来,“我们是不会妨碍你们做事的。”说完这话,楼兰便抹过桌上竹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俩离开雅间,刚刚将门合上,便听到那屋内发出了一阵欢呼。就听到何必知在那儿发号施令,“小飞,别吃了,去把老板叫来。”
“做什么?当然是叫姑娘陪酒啊!”
“什么叫几个!你这是把自己的脑子都给吃了吗?老规矩,一人两个……”
楼兰幽幽地看了一眼房门,“大人的事儿?哈!我呸!”楼兰抓紧小木头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去。他攥了攥手中竹牌,眼珠一转便有了别的主意。
楼兰左右张望了一番,朝角落一名伙计招了招手。
没多久,楼兰和小木头便站在了属于他们的房门之前。只是那屋外挂着的房名换做了“翡翠”二字。
楼兰推开房门,很是满意地打量了一番。
小木头怯生生地伸了伸脑袋,“楼兰哥,咱们换了个房间,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儿的。”楼兰已经走入屋内,“我们又没离开鸾凤阁,就是离他们远一些。他们要是想起我们来,问问阁中伙计,自然也就知道了。”
小木头还有些犹豫,“可是……”
“安心啦。”楼兰将小木头也拽入了房中,“你看,这里又宽敞又安静。你之前不是和我学了几招吗?我今天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
小木头听到“学武”二字,顿时将阎三更他们抛到了脑后。他从自己的小背囊里掏出一柄木质匕首来,“小木头可没有偷懒。”那木质匕首做工颇为粗糙,倒是楼兰为小木头亲手削的。
楼兰摸了摸小木头的脑袋,“没有偷懒最好。”他退后了两步,从袖中甩出红玉短笛来,“攻来,让我看看你的进步。”
小木头郑重地点了点头,手腕一转,一手虚抬,另一只手反持匕首。虚抬的那只手,正好阻挡住了楼兰观察匕首的角度。
“哦?”楼兰诧异出声,“你这招是和谁学得?”
小木头答道:“许道长看到我在练匕首,就教了我几招。”
“许淳元吗?”楼兰点头说道:“按照惯例,你作为燕国储君,以后便是要进入上至宗或是九霄求学两年的,早些接触起来也是不错。”楼兰同样摆开架势,朝小木头招了招手掌,“尽管攻来。”
并在此时,他们那房门口突然传来嗤笑之声。
楼兰眉头一皱,立即扭头望去,便见到一个病怏怏的少年正斜倚在那门框之上。那人面白如玉,额头点着一抹朱砂,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若不是听他声线,只会当做是个姑娘。
“你是谁?”楼兰警惕地望了过去,悄悄挪动了几步,将小木头护在身后。
那少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不要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精。”他笑起来双眼如同弯月一般,“就是看到你这么大人欺负个小孩儿,觉得有些意思。”
楼兰并不准备解释,只是朝屋外一指,“现在这里是我们的房间,请你出去。”
那少年摇了摇头,拖着遗憾的语气,“想不到碎岳营的楼公子,竟然只有这等气度。”
楼兰听闻此言,双瞳顿时一颤。
PS:这几天家里老人出了些事,更新很不稳定,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