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之中,楼兰将短笛拆卸了开来,在烛光下,轻柔地擦拭着短笛匕首的每一个角落。他将匕首部分迎着光放到眼前,用指尖轻轻感受匕首的锋利。
烛光从那刀面上折射出去,晃了屠炭的眼睛。
屠炭扭过头,透过窗户,观察着深不可测的黑夜。
楼兰将短笛匕首重新组装起来,同时出声说道:“不放心就去看看吧。”
屠炭扭过来,“什么?”
楼兰没有说话,将匕首的刃面插入短笛的暗槽之中。
屠炭回过神来,皱眉说道:“以二哥的本事,应该不会出事的。”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一道人影骤然越过围墙,落在院落之中。屠炭立即起身,将袖中短弩瞄准了院中人影。
“是我。”何必知的声音传了过来。
屠炭便见到何必知穿着一身天人道的衣服,走向了房门。“发生了什么事情?”屠炭起身为何必知打开房门。
何必知阴沉着一张脸,扫了一眼屋内,最后对楼兰问道:“你还要多久?”
“咔哒”一声脆响,楼兰合上了最后一个机关,将短笛隐入袖管之中,“已经好了。”
屠炭从这对话中闻到了不详的意味,赶忙出声问道:“要走?”
“现在就走。”何必知朝屠炭点了点头,“吴可道居心叵测,此地不宜久留。”
楼兰没有说话,已经转身将桌上的行囊背了起来。
屠炭却是担忧地望向屋外,“自大狂还在外面。”
何必知摇了摇头,“那莽夫命硬的很,我们没时间等他了。”
屠炭听到这话,也就不再多问,将桌边的七巧匣直接背了起来。
便在此时,院落之外那黑夜之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
屋中三人同时扭头望去,便能够见到山坡上一排火把光芒。何必知与屠炭立即交换了一次眼神。
屠炭沉声说道:“至少二十个人,五匹马,我们现在冲出去会是一场硬仗。”
何必知摇了摇头,“吴可道有天位实力,这不是硬仗,是送死。”
屠炭顿时沉默了下来。
何必知听着那马蹄声响,突然咧嘴一笑,“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生机。”
天人道的人马停在院落之外。
阎三更他们所选的院落并不算大,二十个人足够将那院子围困起来。
吴可道看了一眼院门,鼓起真元对院内大喊,“何兄弟,深夜到访,吴某还望莫怪!”
等了片刻,院中没有回应。
吴可道皱了皱眉,朝手下挥了挥手。
其他几名骑士便反滚鞍下马,小心翼翼地朝门扉走去。剩下那些步卒则是稍稍散开,将院落团团围住。
何必知的声音这才从院落之中传了出来,“吴统领,何以知道阎三更不在院中?”
吴可道顿时眯起了双眼,“你们很快就回去见他了!”话音未落,他已是挥下了手臂。那四名门人直接破门而入。
然而他们脚跟尚未站稳,三根弩箭便从院落之中激射而出。
前方两人被长弩贯穿,滚翻在地。另外两人脸色发白,赶紧扑向两旁。长箭带着两人尸体,翻落在吴可道马前。吴可道座下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吴可道用力一按,那马便打着响鼻,重新安静下来。
院落之中,重归死寂。
吴可道面上神色微变,随后笑着说道:“看来,我的事情,何兄弟是全都听见了吧。”
何必知没有回答,那院落后方围守的几个门人则是惊呼出声,“有人跳墙出来了!”
吴可道坐得稳如泰山,挥手喝道:“不要慌!结阵拿下!”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几人又是一声惊呼,有人飞起来了!
“飞起来了?”吴可道顿时一愣,赶紧抬头去看,当真看到一个人影冲天而起,完全没有下落的意思。
“他们也是天位?”吴可道心中一惊,立马运起天位真元,向着天上天上黑影直从而去。他身在半空之中,手指按上剑柄,已是闪电般挥出了一剑。
众人只觉得自己衣袍纷飞,巨风拔地而起。
无形剑气扭曲月光,正落在那黑影之上。而那黑影毫无还手之力,竟是直接被剑气一剑两断,向地面直坠而去。
直到这时,吴可道望着那断成两截的黑影,露出了疑惑之色,“没有流血?”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讶,赶忙低头向院内望去。
借着昏暗月光,吴可道才看清半截飘荡与空中的丝线。那丝线正在迅速回卷,直入屠炭背后的七巧匣中。
而屠炭和何必知两人,已是分别骑在了马背之上。
何必知一拽白玉狮子的缰绳,仰头朝吴可道一笑,“吴统领,草人还会流血?”
吴可道双目圆睁,这才看清之前被他砍断的人影,不过是一个套了外套的草人。屠炭竟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那草人射向了空中。
地面上“希律律”一串急吼。
吴可道低头去看。何必知与屠炭已经是驱使马匹,冲出了院落之外。
在门外守候的门人被这突然冲阵打断了阵型。白玉狮子在前,他们无法阻止马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必知与屠炭冲入阵中。
吴可道眼中怒火中烧,他身子缓缓下落,却是在下落过程中对着何必知与屠炭的背影直接挥出了两剑。
此时,何必知与屠炭还混在人群之中。吴可道那两道剑气还没伤到那两人,已是将自己的两名手下截断了头颅。
“真是心狠手辣!”何必知暗啧了一声。
剑气呼啸,屠炭伸手摸向身后七巧匣。何必知却是先他一步,挥动长剑硬拼剑气。
“当”的一声脆响,何必知手中长剑应声而断,何必知本人更是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伏在了马背之上。
直到这个时候,屠炭身后七巧匣才变成了盾牌模样。他单手举着盾牌,一片关切地望向何必知,“二哥!没事吧!”
何必知脸色如纸,他抹去嘴角鲜血,虚弱地说道:“暂时死不了。”虽是死不了,他双手虎口冒血下垂,已是无力控马。
屠炭稍稍松了口气,对那白玉狮子说道:“驮稳了,跟着我跑!”
白玉狮子颇通人性地打了个响鼻,紧紧地跟在屠炭马边上。
吴可道这才重新落在马背之上,“那何必知知道的太多!绝不能跑了他!”话音落下,他已是驱马追向那两人。吴可道身边部下,赶不及为同伴收尸,也只能迅速跟上。
屠炭瞥了一眼身后追兵,立马调整方向,朝树林之中奔去。
吴可道原本已是扬起了长剑,却见到何必知与屠炭两人身影钻入了树林之中。他的剑气毕竟是直来直去,此时也是没了用武之地。吴可道暗骂了一声,只能催促手下与自己协力追击。
没多久,逃命者与追兵已是消失树林之中。
院落重归宁静,只有极具尸首卧在地上,泊泊血流。
楼兰的身影这才从院落之中走了出来。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树林方向。
判官踱着小步,凑到了楼兰跟前。
楼兰朝判官拱了拱手,“判官大哥,还请判官大哥带我,去山下求援。”
判官打了个响鼻,蹭了蹭楼兰的衣角,同时稍稍弯曲膝盖,压低了身形。楼兰这才能够轻松地翻上马背。
少年与黑马,与逃命的那两人背道而驰,朝下山方向狂奔而去。
望岳亭旁,山崖边上。
数十名天人道门人正在搜索着废墟。他们时不时地会聚到一起,低声说上几句,应当是在交换情况。就在这种近乎无声的交流过程中,悬崖方向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那些天人道门人,立即抽出了兵刃,望向声音来处。
从山崖之上向远方望去,只能望见无边黑夜。
突然,一只手掌扒在悬崖边上,还有阎三更那骂骂咧咧的声音,“我说巫臣兄弟啊,你看起来挺瘦的人,没想到有点分量啊。”
阎三更和巫臣的脑袋,从悬崖之外冒了出来。
巫臣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此时目光一顿,望向了周围那些天人道门人。
阎三更环视四周,咧嘴一笑,“送死的人,还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