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铁律,鲜血,这原本是不归坟的主要基调,现在一切都乱了套。只剩下鲜血,依旧是在这片肮脏土地上肆意流淌。
尚在休息之中的狱卒,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们从一楼的休息室狂奔出来,试图收拾这烂摊子。不过他们终究是慢了半拍,混乱已经无法阻止。
囚徒将他们堵在过道之中,战线前后推移,狱卒已经完全处于劣势。或许他们今夜最应该干的事情,不是拼尽全力维护秩序,而是好好思考,应当如何自保。
阎三更并没有投入战斗的第一线,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冲到一线,就被烛龙拦了下来。
“这些都是你做的?”烛龙这般问道。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阎三更并不能从他脸上看到计划破产的恼怒。
烛龙的这份平静,竟然让胆大包天的阎三更心中生出惴惴不安来。但他还是装作随意地摆了摆手,“你都看到啦,我有了一个新的计划,效果也还不错。”他明明知道烛龙看不到他的动作,但还是自顾自地摆动着手掌,这会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没错,一个新的计划。”烛龙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无奈,“一个会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下降六成的计划。”
阎三更不满地嘟囔道:“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糟糕,你看我们打得那些狱卒节节败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过于嘈杂,烛龙就像是没有听到阎三更的嘟囔一般,转而问了其他问题,“小木头在哪里?”
屠炭正好抱着小木头走了过来,小木头亲切地叫道:“烛龙老爷爷,我在这里。”
烛龙听到小木头的声音,这才露出些许微笑,“很好,小木头你没事就好。”他又转头朝阎三更说道:“幸好你还没玩得忘记正事。”
“拜托,老瞎子。”阎三更不开心地撇了撇嘴,“我这也是在干正事好吗?”
“是呀,阎叔叔你是在干正事。”小木头气鼓鼓地瞪了阎三更一眼,“一个会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下降六成的正事。”
阎三更惊讶地望向烛龙,“这小混球真的不是你的孙子?”他说完烛龙,又对揉了揉小木头的脑袋,“你小子还是闭嘴的时候有趣一点。”
烛龙闻言哈哈大笑,脸上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那笑声中气十足,可不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年人。
小木头躲开阎三更的手掌,对烛龙老爷爷说道:“老爷爷,你为什么不多说阎叔叔两句,他实在是太胡来了。”
烛龙摊了摊手掌,“事已至此,不必去讨论谁对谁错,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活着离开这里。幸好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计划。”他又对着阎三更笑道:“就是不知道咱们的阎三爷这次愿不愿意听我说话。”
阎三更难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厚着脸皮说道:“你可以先说来听听。”
烛龙笑意更浓,“放心,这个计划,你一定喜欢。”
阎三更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烛龙也不卖关子,伸手指向三楼,简明扼要地说道:“杀上三楼,劫持贵人,全身而退。”
“棒!很棒!”阎三更闻言立即鼓起掌来,“老子喜欢这个计划!”说完这话,他便对一旁屠炭说道:“闷葫芦,你在这里护着老头儿和小孩儿,等我回来。”
屠炭闻言点头,又提醒了一句说道:“当心楼骁,他的本事不弱。”
“他不找老子,老子还要去找他呢。”阎三更说这话时已经跑远,“他还欠老子一拳呢!”
烛龙只能对着他的背影高喊,“要是遇到楼兰,记得带他下来。”
“知道啦!”阎三更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之后。
与此同时,囚徒们的战场已经蔓延到了二楼之中。居住二楼的囚徒,至少熬过一场盛宴,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一楼囚徒的首领。
王啸作为铁手帮的老大,自然有一众小弟前去解救。
“大哥!”一众小弟将牢门打开,在门外排成两排,毕恭毕敬地站立等候。
王啸一手摸着牢门,从牢房之中缓步走出。一众小弟未曾抬头,王啸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在门外站定,随后闭起双眼,深深呼吸。
一遍吐纳过后,王啸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自语,“这就是自由的滋味?”
身旁小弟双手呈上弯刀一柄。
王啸伸手接过,在手中颠了又颠。他对于小弟们的孝敬依旧未予置评,而是走到栏杆边上,望向楼下那一片混乱。他突然皱了皱眉,脸色有些许复杂。
老大的训话久等不至,那些小弟终于是按耐不住,兴奋地出声说道:“老大!都亏了那个疯子阎三更,我们才能逃出牢笼!等干掉楼骁和那些贵人,我们终于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不归坟了!”
王啸望向身边小弟,脸上神色有恍惚,但他还是扯出了一个微笑,“是啊,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呵呵……”
“对!”一众小弟欢呼起来。
王啸却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说道:“出去之后呢?”
小弟们方才还在激动,可听到王啸的话语,一个个沉默了下来。
出去之后?
这个问题,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但是,这种难题,难道不是应该由老大来想吗?
小弟们将疑惑目光投向王啸。
王啸看着手中弯刀,“北境有上至宗和侠盟,西边有昂山八将,南面有七星城,昌隆是那女燕王脚下。我们……要去哪里?”
有一名小弟扯着艰涩的嗓子,没底气地说道:“江湖这么大,我们铁手帮……”
“是啊。”他的话没说完,王啸便将他话音打断,“江湖这么大,谁知道我们铁手帮?”
众人无言沉默,与四周喧闹格格不入。
王啸终于是抬起眼来。他一扭头,正见到楼梯之上,阎三更正狂笑着将一名狱卒砸倒在地。王啸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中弯刀,朝阎三更缓步走去。
三楼之上,贵人们早已乱作一团。
屋内,楼骁半个身子浸泡在澡盆之中,宛若一尊石像。他原本是在闭目沉思,这时听到屋外喧嚣,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等他穿上宽大睡袍,推开房门之时,一名红翎狱卒就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贵人的尖叫声与楼下的嘈杂喧闹,吵得人脑袋发胀。
“什么事?”楼骁按压着太阳穴,皱眉问道。
那名红翎狱卒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
楼骁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行到了走廊之中,隔着栏杆向下眺望,随后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红翎狱卒擦了擦脸上汗水,“囚徒,囚徒反了!”
楼骁双目一瞪,面上两条卧蚕浓眉扭成了一条,“兰儿呢?”
红翎狱卒咽了口唾沫答道:“不清楚,应该还和那些贵人呆在一起。”
楼骁双眉没有丝毫放松,又问道:“囚徒打到三楼了没有?”他的卧室与宴会大厅相隔甚远,此时三楼也是到处可以见到人影飞奔,情况实在是不好拿捏。
那红翎狱卒赶紧回答道:“兄弟们拼死抵抗,还没有让他们登上三楼。”
楼骁那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他拍了拍红翎狱卒的肩膀,“有我在,不要慌。”
那红翎狱卒被楼骁这么轻轻一拍,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终于是镇定了下来,自嘲道:“在这里过日子当真是把人过废了,当年咱们面对上万狄军,末将也未曾这么失态过。”
楼骁再次皱眉,似乎想要对那狱卒说些什么,远处却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将他的话语打断。
人未至,咒骂先到,“楼骁!你这个混蛋,我把不归坟交给你管!你就给我管成这个鬼样!”
楼骁扭头望去,却是丁富狂奔过来。
只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丁富大人,如今却是说不出的狼狈。他一头长发全部披散了下来,长短也有些参差不齐。而且他此刻穿了一件灰色绣金长衫,偏偏下身套了一条红色长裤,显得不伦不类。
楼兰也紧跟着丁富奔了过来,他似是想将丁富拦下,却被丁富狠狠推开。
丁富冲到楼骁跟前,指着楼骁鼻子骂道:“楼骁!你看看下面这些贱种都干了什么好事!我可是告诉你,贵人们都已经受到了惊吓,这次绝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楼骁却没有去管丁富,而是将目光望向丁富身后赶来的楼兰,“没事吧。”
楼兰终方才追到丁富身后。他先是一愣,随后恭声回答,“儿子没事。”说完这话,他又上前一步对楼骁拱手说道:“儿子愿领一波人马下去,将这场暴乱迅速平定。”
楼骁深深地看了楼兰一眼,又恢复了原本悲喜不形于色的面孔,“胡闹。”
“父亲!”楼兰心中大急,他虽然不知道计划出了何等变故,但他知道机不可失,正应该趁着混乱下楼,和烛龙会合一处。为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请求,“儿子愿为父亲分忧。”
“不必说了。”楼骁大手一挥,将楼兰念想打破,“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就留在这里守护贵人。”
丁富叉起双臂,不阴不阳地哼声说道:“楼典狱长,我劝你最好快点把事情处理干净。不然,我可就要招呼军队进来了。”
楼骁闻言扭头,死死盯住丁富。
丁富被他瞪得背脊发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他缓过神来,仍旧梗着脖子冷哼道:“他们进来是何等后果,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不用麻烦了。”楼骁收回目光,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了结。”
话音落时,楼骁足下一踏,已从三楼纵身,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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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我有一个计划
阎三更:你这个计划非常好,可是老子不听,哈哈哈哈哈,你打我呀,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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