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门扉之上传来响声。

门扉之后，张掌柜给莫姓家丁使了个眼色。那莫姓家丁便上前两步，出声喝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回应，“饮冰武堂，开门！”

莫姓家丁回头看了张掌柜一眼，张掌柜轻微摇了摇头。

莫姓家丁这边上前推开了门栓，将大门开启一条缝来。

门扉之外，大队人马举着火把，将整条街道占满。远处还有其他小队正在别的院落之中搜查，来到战机米铺的，倒是阎三更和屠炭的熟人。他们之前刚刚见过的饮冰武堂小魏。

莫姓家丁用余光在左右看了两眼，他装作睡眼惺忪地模样，揉着眼睛说道：“原来是魏小哥，这么晚……”他装模作样地伸出头来，对着左右张望了一番，“这么晚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魏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去推门，“城里这么大的炮火声，你们都没听到吗？”

莫姓家丁将门扉抓住，笑着说道：“店里一早忙到晚，晚上大家都累得很，早早就睡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魏见到自己轻拽之下并没有门扉推开，那脸色稍稍沉了下来，“城里来了恶匪，咱们饮冰武堂被官府征用，帮忙查案。”他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在莫姓家丁面前晃了晃，“这是征召令。”

莫姓家丁那目光随着公文转了一圈，小魏已经将公文收了起来，“开门，接受检查。”

“这……”莫姓家丁装出为难的样子，还是没有开门，“咱们店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虽然平日里和饮冰武堂关系不错，但是这大半夜的开门，我也做不了主。要不，魏小哥你稍稍等等，等我通知一下大掌柜的。”说完这话，莫姓家丁便是要将门扉关闭起来。

“哪来这么多废话！”小魏将脚掌插入了门缝之中，“不敢开门！难道你们窝藏恶匪？”

莫姓家丁赶忙说道：“魏小哥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咱们做生意，那可都是要靠名声吃饭的。”

“要还想吃饭，现在就开门！”小魏显然是没了耐心，朝身后几名武士招了招手，“把门撞开！”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莫姓家丁立马睁大了双眼，还想说些什么。

小魏招呼来的那几名武士可没给他这个机会。几个粗壮的大汉向前冲了几步，便是撞在了大门之上。

莫姓家丁也知道戏做到这里差不多了，也就借着力道向后倒去，口中“哎呦呦”的大声叫唤着。

张家米铺那店门洞开，饮冰武堂的武士顿时举着火把涌了进去。

方才已经躲好身形的张掌柜这时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怒视着前厅里乱哄哄的人群，“这是怎么回事？”他似是一眼就看到了小魏，立马指着小魏的鼻子喝骂出声，“小魏！你们饮冰武堂也当上强盗了吗？”

小魏随意地朝张掌柜拱了拱手，“张老板，我们也是得了命令。城里来了恶匪，为了大家的安全，咱们不得不做这种事情。不妨告诉你，太守已经遇害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可小不了，要是不想惹麻烦，还是听话一点的好。”

张掌柜的脸色铁青，冷笑出声，“小魏，你可听过狗仗人势。”

小魏也是冷笑还击，“以前你们都是大老板，现在咱们可是代表着武宁城。我听过狗仗人势，那张老板有没有听过今非昔比？”

张掌柜顿时不说话了。

小魏哈哈一笑，朝着身后一众武士挥了挥手，“搜！”等那些武士行动起来，他还不忘加上一句，“张掌柜这么配合！大家，可得好好地搜！”

那些武士脸上挂起狞笑，齐声应诺下来。他们原本还算是轻柔的搜查动作，立马变得粗野起来。米店柜台顿时被翻得一塌糊涂，账本散落地上，几包代运的米袋开了口子，哗啦啦地向外流着大米。

“魏术！”张掌柜大声喝道：“我与你家堂主可是同桌对饮。”

魏术理也不理，“那张掌柜可得记牢了。恐怕你和我家堂主一同喝酒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张掌柜听到这话，那是张口结舌。

魏术也不再去管张掌柜，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大呼小叫地吩咐这手下武士，“大家都上点心！后院，柴房，伙房，全部不要落下！”说着这话，魏术已经领着人朝后院走去。

张家米铺的活计店员家丁，手持木棍拦在魏术面前，不然魏术往后院去了。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对着饮冰武堂这一众人圆目怒视。

魏术不屑地摇了摇头，扭头望向张掌柜的，“张掌柜，莫非真是窝藏恶匪？”

张掌柜面沉如水，朝那些店员摆了摆手，“把路让开。”

那几名店员顿时叫出声来，“掌柜的！这些饮冰武堂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张掌柜高声呼喊，“让开！”

那些店员见到张掌柜面上怒火，面面相觑了一番，最终还是将路让了开来。

魏术冷冷一哼，领着人向后院去了。

张掌柜叹了口气，跟在魏术身后。

那魏术便领着一众手下，将张家米铺闹了个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散乱的杂物，还有恶意损坏的桌椅等物。一圈兜兜绕绕，魏术背着双手，很是满意眼前这乱局的样子。他瞥了一旁作陪的张掌柜一眼，突然出声说道：“听说，张掌柜买了几匹好马？正好让我开开眼界。”说着这话，他便朝着马厩走了过去。

莫姓家丁脸色一僵，就要跨步上前。张掌柜伸手将他拦了下来，独自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马厩之中。

马厩之中空空荡荡，除了那些马匹，自然是见不到阎三更与风易飞的身影。

此时，风易飞与阎三更正躲在密道之中。他们并没有下到密道深处的密室中去，而是在隔断之下蹲身候着。阎三更手中紧握直刀雪静，侧耳倾听地上的动静。风易飞也是将两柄蝉翼刀握在手中，紧贴着阎三更候着。

地面上那脚步声从远处行来，停在阎三更与风易飞头顶之上。

马厩之中，魏术伸手抚着马背，“倒还真是好马。”他话虽这么说着，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马匹身上，而是有意无意地扫着张掌柜的。

张掌柜眉头微皱，行到魏术身侧，“魏术，梁门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名声难道是不准备要了？没有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

“张老板。”魏术的手掌停在马背之上，“门主的意思，现在还重要吗？”

“嗯？”张掌柜不解地看着魏术。

魏术挑着马鬓，一根根地看着，就像是看着刺绣的丝线，“今夜过后，门主的地位可不一样咯，恐怕是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和你们这些商贾扯皮。至于以后和大家打交道的事情，我受受累，就一肩抗下来吧。”

张掌柜顿时张大了眼睛，“这是……”

魏术放下马鬓，转身看着张掌柜，他的食指中指拇指互相摩挲着，“大家都是为了让武宁城更好一些，自然需要精诚合作。”

张掌柜像是吃惊地向后退了两步，“梁门主替我们赶走了那些道上的，你怎么……”

“张老板！”魏术加重了语气，“我现在代表的，可是官府。”

张掌柜顿时面如死灰。

魏术便保持着脸上微笑的表情，与张掌柜的对视。

片刻之后，张掌柜像是败下阵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呵……”张掌柜苦笑了一声，“魏爷的兄弟们劳苦功高，也不知道，咱们店里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各位兄弟喝茶。”

魏术嘴角翘起，笑容更加灿烂起来，“机会，自然是有的。”他向张掌柜的走了几步，“就看张掌柜的上不上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张掌柜地张开了一只手掌，“咱们兄弟多，一个月，怎么也得花上五两银子。”他还朝张掌柜地挑了挑眉，“门主常常教育我们要知道勤俭节约，不该骄奢淫逸，咱们啊也不敢多花是不是？”

张掌柜的赶忙点头苦笑，拱手说道：“明日定当奉上。”

魏术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张掌柜的肩膀，“乡里乡亲的，咱们自然要彼此照顾一些，对不对？”

张掌柜的连连点头。

“还有啊。”魏术又回身摸着一匹马说道：“我总觉得张老板这匹马与我有缘啊。”他咧嘴笑着，便要去解缰绳，“想必张掌柜的也愿意成人之美吧！”他不等张掌柜的说话，已经是飞身跳进了马栏之中。

在地下的阎三更只听到魏术双腿落地，踩在机关木板之上的“啪啪”两声。他和风易飞顿时交换了一番眼神。

魏术疑惑地看着脚下，“马厩里铺着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