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被进门的听竹看到自然是别有意味,她立刻呆住了身形,但还好她反应够快,立马转身就出门,不忘贴心道:“少爷你继续,我去给下面的小厮说等会儿,不急不急,时辰早着呢。”
说罢,拎着刚刚走到门口的阿松就往外面走去,还不忘转身把门关起来。
“喂喂喂,听竹,怎么了?我还没给小姐端洗脸水进去呢。”
“不用了,打洗澡水吧。”
“啊?!大早上为什么要洗澡?”
“你管得呢!”
听着二人的吵闹声渐渐离去,桓生才转头看向瑾歌,只见她正绷着脸呆愣的看着自己的鼻尖,看她那反应,估计是回神了,睡醒了,啥都想明白了,知道羞赧尴尬,不再抱怨吐槽了……
“呵呵……”桓生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拧了拧瑾歌的小脸,轻声道:“好了,快睡吧,我让他们别来吵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闻言,瑾歌突然抬起眼皮看着他,微皱着眉头,轻咬着嘴唇。
“带你去护城河边。”
听他这么一说,瑾歌蓦地鼓起腮帮子笑了,尔后故作嫌弃的翻了翻白眼,梗着语气道:“你赶紧走吧。”
“好,娘子保重。”
“……”
簟西楼上,最隐蔽的房间内,凌墨正站在轻纱面背后,看着桓生从马车上下来,抬起手中
的扇子撩开了一角,见着只有他一个人,凌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放下纱帘,转身出了房门,朝着匡月楼的方向去了。
最近桓生紧着见了不少的官员,上至太傅大人及各部门尚书,下至京城周边地方官员,虽说桓生乃一介布衣,可那些人的心思最外乎也不过那几种可能性。
飞黄腾达前的巴结拉拢,又或者打着慕名而来的幌子,各种试探深究,求书作画。
不过桓生很少接受一般的求书求画,这一次为什么会答应尚书千金的求画一事,听竹都没有有想明白。
这其中的缘由自然只有桓生才清楚。
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从一早出门以来,还不曾回过客栈,听竹都有些乏了,更是心疼自家少爷,这么些日子以来,就没清净过,那些个嘴脸也是看够了。不过也看得出来,少爷在尽量的处理这些事,一边打着太极想脱身,一边又不想留下后患。现在又要去给那个什么尚书家的千金大小姐画像,可千万别像之前那个什么知府千金似的,难伺候,不想招惹都不行。
只希望快点完事儿,回客栈去,少夫人还等着少爷回去呢。
听竹一边想着一边跟在桓生身后,一并上了楼,刚到门口,正欲同桓生一道进门,却突然被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伸手拦住了。
“姑娘,请留步,只能公子一个人进去。”
“为什么!?”听竹满脸震惊的看着他,转头求救的看向少爷,桓生转头瞥了一眼里面,便朝着听竹点了点头,示意她就在门口等着,也不必去担心他。
听竹无奈,只好点了点头,站到了那侍卫的对面,满是怨恨的瞪着他。
当她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个侍卫看起来颇为年轻,被她这么一瞪,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这么一来,听竹也不好意思再瞪着他了,规矩的站在那儿不去看他。
桓生进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坐在侧翼椅子上的一个小姑娘,身躯单薄柔弱,颇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感觉。她整个人坐在那儿,显得十分病弱,毫无精神,桓生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一些,她随时都会瘫倒一般。
“柳公子,请。”一旁的丫鬓率先开口,伸手做了一下请的动作。
桓生还礼,刚要坐下,对面的小姑娘似乎有了反应,急忙站起了身,朝着桓生施礼。这么一看,她好似并不病弱憔悴,只是太过于消瘦,整个人因为脸色苍白无血色而显出一种病态。
桓生见状,又还了礼,示意她坐下,最后也坐到了对面。
“柳公子没想到这般年轻俊俏,还真是令映儿意外又惊喜。”刚刚还见着面无血色的叶映这时却扬起了笑脸,满脸堆笑的打量着桓生,随后掩嘴笑了笑,又道:“总是听闻皇帝哥哥夸你的字画天下一绝,无人能及,我还以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没想到竟是这般年轻貌美的公子。”
桓生听惯了这些话语,早已没有什么感觉,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情。只是有些疑惑眼前的女子,怎么先前还显露出一身的病弱,此时却这般言辞有力,满脸的笑意,无半点病态。
“姑娘谬赞,听闻今日令尊大人有意与小姐画像一幅?”
听桓生提起这事儿,她这才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急道:“对啊对啊,差点忘了正事儿,一直听说柳公子的画特别难求,所以我便求了爹爹,一定向你求这么一个机会,替我画一张画
像,我呀,一定得拿去向皇帝哥哥显摆显摆。”
听叶映这么一说,桓生算是明白了,叶尚书肯放下面子那般恳求他为了女儿作画,殊不知女儿不过是想炫耀显摆,想必是在陛下面前夸下了海口了,看模样只有十六七岁的姑娘,见到他连正事都在他的提醒下才想起来,注意力都放在他这个人身上,这样的专注力,也算不上对书画有什么钟情,想必也并不会懂得画作深意。
听叶映言罢,桓生便问道:“不知姑娘想作何种画?”
“何种?“叶映闻言,歪着脑袋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问道:“还有其他画像? 我还以为画像便是照着我的模样做一幅画呢,柳公子的画像却是哪样?”
“人入景,景入人,见是人,却是景,见是景,却是人。”
“还有这种画像?”
门并未关上,门口的听竹自是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得清楚,听到少爷这么一说,听竹立刻就能想象到那幅画会是何种模样,听着那叶千金的反应,她忍不住低头偷偷捂嘴偷笑,随后抬头时,才发现对面的侍卫正看着她,一脸好奇茫然不知。
听竹顿时收了笑意,端正好身姿,抬眉瞥了一眼。
紧着听竹抬起头来,目光注视着远处的楼道,没有看着他,那侍卫便才直视看过去,打量着听竹的容貌。没看两眼,听竹稍有侧目,他立马紧张的收了目光。
“听着挺有趣的,那还烦请柳公子为映儿作画一幅。”
桓生微微颔首,便唤了听竹一声。
听闻桓生唤,听竹抬眸看向对面的侍卫,伸出手中的笔墨纸砚盒子向他示意了一下,“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那侍卫面色微滞,随后点了点头,支吾道:“……可以。”
见着他那反应,听竹狐疑的打量了他一下,转身进门去了。她现在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关注一个陌生人。
三炷香的时辰不到,桓生就把这幅画完成了,画面上青山连绵,翠水流转,溪岸边,一个女子身披白绒披风,一手撑着一把殷红梅花的油纸伞,远眺青松环山,山顶上,一座孤寺虚掩在青山林之间。
叶映见桓生画完,便起身前去查看,略感惊讶。
“柳公子这画的是我吗?”
桓生微微一笑,提笔在画面上附上了一句话,“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
最后落款题名,盖上了印章。
“叶映……柳公子知晓映儿的名字?”叶映颇为惊喜,不过看起来似乎对这幅画并没有多大的意会,桓生也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未在意,随后客气的看向叶映,寒暄几句。
“姑娘可否满意?”
“嗯,很好看,不过就是看不太清我的脸,皇帝哥哥说不定又要嘲笑我了,哈哈,不过皇帝哥哥见了一定又会夸你的。”叶映一边笑着,一边拿起画轴,好好的端详着,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落款之上。
“柳桓生……柳桓生……公子,你的名字真好听。”
桓生客气的笑了笑,示意听竹将笔墨纸砚收起来。
“那就多谢柳公子你了,听皇帝哥哥说,这两日就想见见你呢,今日我还打算叫他一同来的,不过他是陛下,忙着呢,今日又去同大臣商议什么事儿去了,临夜里我正好去宫里陪姑姑用膳,到时候准能见到皇帝哥哥了,我就把这画儿一并带去。”
桓生抿唇一笑,点了点头,“叶小姐客气,如此,桓生就先告辞了。”
“好。”叶映接过听竹递过来的画,也不舍得给一旁的丫鬟拿着,她那副单薄的身子骨因为善辞多言而显得好多了,连脸色都多了些红润气色,与第一眼所看到的病弱不堪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诶,萧沐,送一下柳公子。”
叶映话毕,被唤作‘萧沐’的侍卫,也就是门口的那个侍卫立刻揖礼应下,随后准备随着桓生离去的背影一道送他们出簟西楼。
听竹见他行动,不禁侧目看了他一眼,萧沐被她这么一打量,身形一滞,微微低了一下头,跟在了身后。
走到门口,听竹便转身对着萧沐客气施礼,道:“公子留步吧,不用送了。”
“哦。”
萧沐应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去,又犹豫了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
“听竹,走吧。”桓生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一眼就注意到了萧沐,便勾唇一笑,叫了听竹一声。
闻声,听竹应着坐上了马车,萧沐便也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