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柴子昀暗暗的无礼,杨皇后心里怎么想的无人能知。
但她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只是眼神在众人中再次扫过,问道:
“沂县公在哪?”
柴子昀不得已,再次出列回道:“回娘娘,沂县公身体不适,怕大节之日冲撞了官家,所以在家休养, 并未上殿祝寿。”
(正在太学里面上课的柴子晋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杨皇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也罢,病了是该好好休息。”
只是看向柴子昀的眼神中,却分明带着一丝冷意。
这一切,都被崔弥远看在眼里。
万寿节庆祝还在继续,当天中午,皇家在内大设宴,宴请各位大臣,以及各国的使节。
由于官家不喜饮酒,又讨厌社交,所以全程委托皇子柴子昀做招待,这也让成国公出尽了风头,也更加坐实了他“准太子”的地位。
晚上,官家在皇宫南大门宣德楼上现身, 跟汴梁百姓万民同乐,
哪怕元景帝再不愿意,可今天他就是主角, 所以也只能硬撑着走完了一天的流程,这对“社恐”的柴弘化来说,真的没有一点生日的喜悦。
回到寝宫,柴弘化虚弱地坐床塌上,额头上开始直冒冷汗,然后突然捂着肚子,急着往恭房跑去。
“官家,官家你怎么了?”
李湖那老太监特有的尖嗓门,在福宁殿里突然响起,杨皇后正在卸妆,听到这喊叫声也连忙跑了出来。
“李湖,官家怎么了?”
李湖隔着恭房的帘子连忙回道:
“娘娘,官家刚刚全身冷汗直冒,坐卧不住,现在腹泻不止,身子,身子烫得很啊。”
杨皇后一听,心里焦急万分,对着旁边的太监喊道:“快,快去请太医,要那陈锦松陈太医快快过来。”
说完, 她也不顾恭房里面已经臭气熏天, 亲自扶住了柴弘化, “官家,臣妾已经去叫太医了,莫慌,莫急。”
李湖看到这对恩爱的天家夫妻,对身边的太监宫女都挥了挥手,让大伙儿齐齐退出恭房,只留他一人在旁边拿着厕纸毛巾和熏香,在旁边伺候。
杨皇后和柴弘化的夫妻感情是真心不错,主要是杨皇后的心中,一直充满着对官家的感激之情。
杨皇后本名杨桂枝,原来是民间唱小曲的伶人,因为唱得好听,人长得也机灵可爱,所以得到了当时的太皇太后吴氏的喜爱。
于是被召进宫中,时常倍伴在老太太身边,替她解解闷。
在古代,伶人的地位能有多高?下九流,那几乎就是社会最底层,跟青楼女子是一个级别的。
当时还是太子的柴弘化有一次来老太太这边请安,偶尔看到了杨桂枝,惊为天人,就这么一见钟情了。
老太太见孙儿喜欢,也忍痛割爱,将她送于了柴弘化当侍女。
注意,只是侍女。
柴弘化从小性格就有点内向,是个死心眼儿,他打心眼里喜欢上了杨桂枝,那自然是对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加之杨桂枝这种娱乐圈内的女明星,对于如何服侍男人更是有一套,特别会讨柴弘化这种死宅男的欢心。
就这样,柴弘化也不顾礼制,也不要什么大局观了,坚持封了杨桂枝为太子侧妃,气得当时的老皇帝肝疼,但就这么个宝贝儿子,拿他也没办法。
等老皇帝驾崩后,任性的柴弘化直接封了杨桂枝当皇后,将当时的太子妃给废了。
为这事,御史台的疯狗们跟这位新任官家死磕了好几年,最终木己成舟,也只能妥协。
所以杨桂枝从一个社会底层的唱曲小伶,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全靠柴弘化一人的宠爱,而且几十年来,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这让杨皇后心中对官家充满了感激和深深的爱意。
柴弘化看到杨皇后来了,心里也宽慰了不少,尽管身体还是很不舒服,但刚刚焦虑的情绪缓解了不少,虚弱地他将头依靠在她身上。
身后便桶里,噼里啪啦,刚刚还是拉稀,现在已经变成了水泄了。
古人都有一定的医学经验,这又是发热,又是腹泻,随便哪种情况都可能致命,何况两种症状一起出现。
“快,陈太医来了没?”
太医院位于皇宫东华门附近,陈锦柏这时候正和同僚们在聚餐,今天是皇帝老板的生日,对底下员工自有赏赐嘛,太医院也分到了酒席。
陈锦柏虽然名义上是太医院的二把手,但因为一把手“院正”是太监兼职,并不在太医院内上班。
所以他其实就是实际上主持工作的院领导,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基本上达到了一名大夫事业的巅峰。
不过陈锦松也有自己的烦恼,因为家中“景室堂”颇为不太平,经营困难,尽管为了不让他分心,家中一般都是报喜不报忧,可是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所以他更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太医院闯出名堂来,一定要取得官家的信任,只要他在宫中站稳了脚根,“景室堂”才能屹立不倒。
就在这时,小太监急匆匆跑到太医院:
“快,官家突然龙体不安,娘娘让你們快去,噢,陈太医,娘娘点名让你前去。”
正在聚餐的几位太医急得连忙站起来,凳子都摔在地上也不管了,陈锦松更是一个疾步,背起早就准备好的药箱,第一个冲了出去。
半路上又碰到了第二个前来宣召的小太监,陈锦松就知道事情紧急,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等他赶到福宁殿的时候,元景帝已经躺在了床上,虚弱得一塌糊涂。
陈锦松连忙跪下:“恭请圣安,娘娘安。”
杨皇后不耐烦的招了招手:“都什么时候了,不要这些虚礼,你快来看看官家怎么样了?”
如果陈不二在现场,肯定要先测一下体温,量一下血压,再做个血常规、粪常规,大概也就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可惜这是古代啊,大夫瞧病,不外乎是望闻问切。
陈锦松看了看官家的气色,问明了发病时的情景,亲自去便桶里看了大便的形状颜色和气味。
最后就右手搭在官家的手腕上,闭着眼睛细细研究起来。
杨皇后坐在官家身边,老太太已经五十多岁了,也不再避嫌,就这么直愣愣等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