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姜小君冷哼一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象还会惧怕弱小的蚂蚁，我还怕他？”

“可你忘了吗？你的族人都快死光了，或许四五千年之前他们看中你们是因为你们多，或许那时尚且可以一博，可是现在呢？你只剩下了你自己，你的母亲、族人还剩下多少？你们的妖力又还剩下多少？你拿什么去杀他？命吗？”

赵念百里不知为何说着说着便想起她离开冥界时阎王说的那番话。

“那我告诉你，你杀不了他，还可能被他杀了呢？你还愿意去？”

以及最后她走的时候，阎王转身的那一瞬间。

“不论什么时候，有困难了就回来……我们都在这里”

赵念百里心中微动，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对姜小君说了，仿佛说什么都不合适。

“你自己决定吧，我支持你”

两人皆是陷入了沉默，良久姜小君才开口道：“对不起，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力量还无法撼动大象，你……可以帮帮我吗？”

“你找得到那人？”赵念百里反问。

“或许有一个地方可以”姜小君道：“那个焚烧褪下的皮的地方，这几日我们族里有个孩子要出生了……”姜小君说不下去了，她蹲下来双手环抱这自己摸摸哭了起来：“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些，为什么是我们？”

小小的身躯蜷缩地蹲在自己的脚边，赵念百里莫名的心中一紧。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叫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妖怪妹妹，或者你把长生不老的法子说出来，这样我就放过你，你就不用死了”

记忆的潮水毫无征兆地涌上来，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一点点地焚烧这赵念百里的心。

“好，我帮你杀了他”

你不是想长生不老吗？我偏不让！

姜小君喜极而泣：“谢谢你，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在吗？”

姜小君迫不及待道：“我随时都可以”

赵念百里反而皱紧眉头：“后天吧……明天我还有个病人”

不知道为什么赵念百里的心中隐隐地总觉得不知道哪里有一丝怪异。

姜小君点头：“可以”

说完她站起来开始在房间和客厅里走来走去。

“怎么啦？”赵念百里看着她的身影问道。

“我收拾东西搬过去你那里住，这样方便一些”姜小君道。

“你妈同意了吗？对了，你如果要走也要去告诉她一声才行”赵念百里想起来什么道。

“我妈？”姜小君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妈不是一早就与世长辞了吗？哪里来的妈？

“对，你现在的妈，你不打算跟她说一声吗？你这一走说不准就永远都回不来了……万一你妈以为是我把你拐跑的，那我岂不是完了”赵念百里半开玩笑道。

姜小君停下嗤之以鼻道：“她才没这闲工夫管我，搞不好我死了八百年之后她才会想起来有我这个女儿吧。说不准没了我还更好，她还能去生个儿子不是？别想这么多了，赶紧的吧”

姜小君拉好了行李箱然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箱子竖起来：“这小身板子可真不行，这么点大，能做什么事情？还是长大了好啊”

赵念百里浅笑过去帮忙，姜小君刚打开门的一瞬间，就愣住了，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小君的母亲。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姜小君的母亲愣愣地盯着她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赵念百里觉得此时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要不你们先聊吧，我晚点再来？或者如果你们商量好了，你自己过来医馆吧”

说完赵念百里不顾姜小君在后面的叫喊声，转头便走了，留下她和她的母亲彼此对视。

“你……都听见了”姜小君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姜小君的母亲看了看她旁边的行李：“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

“……”

“我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这几日也瞧出来了总觉得你似乎长大了不少，比同龄人更成熟。其实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总没有饱饭吃或者吃不好，因为好吃的都让家里的弟弟吃了，我妈妈就是你的外婆，都是重男轻女的家庭，还有你奶奶那边也是，所以我总觉得很委屈，为什么我们女孩子就不能像男孩子一样的待遇？凭什么你的舅舅吃的穿的什么都比我好”

姜小君第母亲走进来道：“我不甘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在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了几十年，甚至可能以后也会是这样，我不得不认命。”

姜小君一愣，她不明白这位母亲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可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当我知道我生了一个女孩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想法不是这孩子有什么用，再生一个男孩吧。而是我一定不要让这个孩子像我一样地活着，活在男人与女人的不平等之中。所以我拒绝了他们让我生二胎的要求……虽然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可能还不太明白。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每天这样不停地加班、赚钱给你报补习班、各种才艺，只是希望可以证明女孩子是可以比得上男孩的……我可以比得上你的舅舅……”

姜小君的母亲说到后面开始哽咽，这是她埋藏在心底里很多年的心结，在她小的时候她或许挣扎过，痛斥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疼爱弟弟多过疼爱她，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冷嘲热讽或是直接一个巴掌过去。

所以往后的日子里她选择做一个瞎子，在母亲疼爱弟弟的时候视而不见，闭口不言，只一次母亲的拒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因为明知多说无益又何必自取其辱？

姜小君原本还想插嘴的可是到了后来只摸摸地听她说完了全过程。

“你想去哪里就去吧，是我这个母亲不够称职，只是……记得回来”姜小君的母亲说不下去了，转头往房间里走去。

房里传出细微的哽咽声。

姜小君咬牙硬着头皮拉起行礼，走到门边：“好，妈”

出门把门带上了。

赵念百里没有想到姜小君来的这么快，她也没有问什么只安排好了房间先给她住下。

“她们呢？”姜小君左右张望，不见顾言他们。

赵念百里笑道：“她们去南西市了”

姜小君摇摇头：“我觉得你都可以开一家旅馆了，专门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谁说你无家可归？你分明可以回去的”

“心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