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梵洛和署岚一脸淫荡地溜达到小酒馆时,已是黄昏时分,酒馆里已经快要满员了,到了晚上则会更多,到时连额外加座位都没地方。
一把推开酒馆大门,扑面而来的混杂气味瞬间冲进梵洛鼻腔里。空气中充斥着酒香,夹杂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汗味,被关在铁匠铺半个月的梵洛贪婪地品尝这种名为自由的气息,顿时热泪盈眶。
正在酒馆里扎堆喝酒聊天的常客们看到梵洛,纷纷站起身来欢呼,这个到城里不过两个月的年轻人深得他们赏识。无论是喝酒还是打架闹事,故事还是世界见闻,这家伙都是一把手。
“怎么,老戴头总算把你给放出来了?”
“今天晚上可得好好喝一顿啊!”
“发钱了吧?请客请客请客!!”
一个个热情的声音在梵洛耳边响起,虽然已经不止一次来到这里寻欢,但每一次他都会花点时间进入状态,他需要调整自己那颗戒备心,尽可能的快速融入这个圈子,接受这些酒肉朋友们的问候。
一面回应大家的问话,梵洛一边拉着署岚坐在别人让出的空桌子边儿上。
这家酒馆并没有华丽的装潢,统共十几张桌子,一个吧台,随意涂抹的墙壁,到处挂着煤油灯,属于那种随处可见的大多数穷人喜爱的小馆子。物美价廉是这些酒馆的最大特征,廉价的食物和酒品却最能让人找到归属感,没有琐碎的规矩,一切随心所欲。
梵洛利索地应对问七问八的伙计们,一边熟练地要了几道招牌菜,然后点了大量酒水。
梵洛相当能喝酒,这是出了名的,他可以什么都不吃,但至少会消费上千的酒,也正是因为能喝被大家敬佩。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甘心让别人成为派对中心。
此刻在梵洛隔壁桌,一个满头金发的男子颇有些不满地瞪着梵洛,和他手下的一帮小弟一起吃菜。
这家伙叫莱霍特,是城里一个小贵族,据说是某个帝国高级贵族的远亲,在这样的一个小城里还算有点身份。他是酒馆的常客,原本因为有钱在这一片儿小有名气,身后总跟着一帮二五仔。但梵洛的出现让他觉得这个外地人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对梵洛抱有很大敌意。
其实他没看明白,那些之前和他玩闹的朋友不过是看中了他有点钱财,实际上坐在这间酒馆里的大半人根本瞧不起他一个空有贵族名号无所事事的废物。
感受到地位被威胁的莱霍特开始疯狂找茬,但没有一次成功,耍嘴皮子梵洛一个人顶他五个,论打架梵洛一人锤他全家。
他曾被梵洛打哭过。
一个大男人,因为自己的一点虚荣心,被梵洛从酒馆一头摔倒另一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加愤恨梵洛。
梵洛不以为意,除了回应次次找茬从霍莱特那儿诈了不少零花钱外,他还真没在乎过霍莱特。
白痴找麻烦就是要锤,智谋和忍让是跟聪明人玩的。
但这次,梵洛特地跑来酒馆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为了从他身上赚今晚的娱乐费用。
感受到莱霍特一桌投来的不满目光,梵洛轻蔑地笑了笑,刚好让莱霍特看见。
想让一个人失去理智,除了激怒他别无他法。
那双棕色眸子中浓浓的挑衅和不屑,让这个从小受尽宠爱的小少爷血气疯狂上涌冲昏头脑。
“哟,洛哥,今天又点这么多酒啊?”看着服务生抱来堆满桌面的酒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奉承。
机灵的署岚立马接过话茬,一边倒酒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大声吹嘘。
“哼,咱们梵洛有多能喝你们不知道吗?讲真,在这个酒馆,梵洛喝酒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引来全酒馆的喝彩。
而梵洛,则是得意洋洋地露出微笑,然后当众吹了一整瓶招牌烈酒。
洋溢在整个酒馆的喝彩声几乎要将酒馆的天花板撕碎,吵的莱霍特头疼。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欢呼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切,会喝点破酒有什么了不起?”
莱霍特几乎是没过大脑,脱口而出。
在所有人都处于极度兴奋时,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被梵洛一瓶酒炒热的气氛。
“上钩~”
梵洛舔舔舌头,甘甜的苹果酒入喉,事儿成了一半了。
“你有意见?”梵洛在众人沉默中,偏过头来,淡淡吐出一句话。
莱霍特看着梵洛那双冰冷的眸子,双手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当初,就是自己的一句话和动手,让这个男人在十秒里把自己从酒馆最里面硬生生丢了出去。
落下的摔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被我打断的肋骨好了,是吗?”梵洛眯起双眼,恶狠狠地讽刺道。
“咣当!”
气急败坏的莱霍特一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来啊,老子怕你?有本事再打一场?”
在他爆出这句话时,酒馆里的所有人,包括前台大婶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这家伙不要命了。
若只是莱霍特被梵洛揍过还好说,找场子谁都干过。
但梵洛,可是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修斯大人出言不逊,然后用署岚的短刀正面档下修斯大人三刀的家伙啊!
虽然后来被抓到监狱里面去蹲了两天。
其他什么都好,莱霍特说出要和梵洛打架,绝对是活腻了的行为。
说出后的一瞬间,莱霍特也后悔了,围坐在他身边的四个小弟满脸黑气地看着他,思考着过会儿要不要赶快路跑。
“咕咚”
莱霍特咽了咽口水,被所有人围观的他,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坐下。
梵洛冷冷地哼了一声,抓起一大块烤肉和旁边都吃出四五块骨头的署岚一起啃起来,直接选择了无视他。
赤裸裸的羞辱。
莱霍特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梵洛是第一个,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对自己的鄙夷和不屑的人。
坐在他身边的人看着他的腿在不停的发抖。
一个虚荣构成的玻璃心,只要受不了外来的刺激,就会碎成一堆渣子。
梵洛恰到好处在碎裂前一点点停手,吃完了一大块烤肉填填肚子后,他抬起头看着已经打算冲过来拼命的莱霍特。
“这样吧,咱俩玩一局。”梵洛擦擦嘴,站起身来眯着眼指了指自己一桌的酒。
“你刚说了,会喝酒算个屁。那好,我一个人,你们五个人。”梵洛伸出手指对着莱霍特一桌转了一圈。
“今天,就在这儿,比酒量,赌注五万萨莱斯。”一字一顿,梵洛吐出的字如同铁块一样,掷地有声。
“敢不敢?!”伴随着短暂的寂静,梵洛高声吼出一句。
一声透亮的挑衅,冲进莱霍特脑海,瞬间平息了他近乎崩溃的理智。
莱霍特并没有急着接下这场赌约,他开始思考梵洛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越是这样,就越是中了梵洛的圈套。
“嫌少了?”梵洛挑挑眉,笑着掏出了自己的钱袋仍在桌上。
“十万,我的全部积蓄。输的人今天请客,请所有人。”
梵洛重重一排桌子。
“再加一条,输的人,下跪道歉!”
一句话,将莱霍特刚刚构建的一点点冷静冲的一干二净。
“玩不玩?”
“玩!”莱霍特近乎带着哭腔,恶狠狠地嚎了出来。
“好啊啊啊啊啊啊啊!”
据后来,前台服务生回忆,这是他工作生涯中听到过的最凶残的一次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