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加入革命军有多久了？”留下休李凯特帮助鲁德里齐处理事务，梵洛履行自己的承诺，带着其他三人和乌维坎一同离开了少将办公室，前往城镇里的一处酒馆和黑衣人见面。

“我应该算的上是……第一批革命军成员了。”乌维坎眼中波光流转，一边回忆一边回答梵洛抛出的问题。

“我原本只是一个落魄的法师学徒而已，我的师父花费毕生精力想要试图冲破魔法的极限，但直到他死都没有成功……据说是因为他在研究什么不好的魔法，所以被抓起来处死了……作为他的徒弟，我也面临着抓捕和拷问，所以我就逃掉了，一直在帝国境内漫无目的地流浪。”摇了摇头，提到这段悲惨的经历时，乌维坎无奈地苦笑出声。

“我到处跑，四处逃，后来跑到一个我自己偶不知道的地方，我躲在那里深山老林的洞穴里，结果爆发了魔界门……”说到这里，乌维坎突然停下了脚步，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魔界门爆发？而后发生了什么？”梵洛打量着乌维坎有些惨白的神色，如果不是这段记忆痛苦异常，他也不可能会露出如此愤恨的眼神。

“……原本，原本应该是镇守当地的帝国军部队，放弃了那个镇子逃跑了，因为魔界门离城市太近了，近的让人来不及反应，近的令人魂飞魄散……让原本应该投入战斗的帝国军逃跑了……”

“帝国军……弃城逃了？！”梵洛瞪大了眼睛，走进乌维坎身前问道。

“逃了，都跑了，他们带着头盔，穿着铁甲，还有所有的武器，还有拿着法杖的法师……都跑了，就在我眼前，从我藏匿的山洞前推搡着拥挤着落荒而逃。”伸手掩面，乌维坎靠在军部办公楼大门边儿上，声线逐渐变得颤抖无比。梵洛等人静静站在他身旁，感受着这份从他言语中透露出的悲凉。

“当时的我……饿了好几天了，我刚刚抓了一只野兔，不敢生火，就用一把随身小刀切开那沾着血的生肉吞咽……帝国军跑完后，我爬出山洞，看到了就开在我眼前不远处的魔界门……”眼泪留下，乌维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些从魔界门冲出来的怪物们……就在我眼前！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把那些无处可逃的人撕成碎片，他们大声呼唤着帝国军的名字，但没人答应他们！甚至……一个老人想要抱住一个年轻士兵的脚，被他活生生砍断了双手！”

愤怒，不甘，种种黑色的情绪涌上了乌维坎的心头，他原本和善温软的眼睛此刻溢满了杀气和狂怒，不断伸手擦拭无法阻拦的眼泪。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魔界门啊……它就开在我眼前啊！”似乎又想起了噩梦般的回忆，乌维坎保住了自己的双臂“当时的我……怕死，很怕死。我已经跑了太久了，精疲力竭，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遭受这样的命运！”

怒吼出声，乌维坎腿脚一软蹲坐在地。

“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梵洛同样蹲在他眼前，拍着他的肩膀轻轻询问。

“我不想死……当时的我太想活下去了……我把魔界门给摧毁了。”

“你？！你一个人就毁掉了魔界门？！！”拜恩斯不敢置信“不可能！从来没见过魔界门的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投送媒介法阵？！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是凭借强魔法炸毁魔界门的吧？！”

“拜恩斯！”梵洛低声呵斥拜恩斯，这种时候的追问和厉声很有可能刺激到乌维坎的心态。

“没事，没事的……”拍了拍梵洛的手掌，乌维坎朝着眼神有些幽怨的拜恩斯歉意笑笑“我当然不可能释放得出能够击碎魔界门的魔法……但是我有天分……我找到了那个投送媒介法阵，然后解析……破除了它。”

“……可是，构成媒介法阵的的魔法体系和人类所创立的体系完全不一样……一旦开始解析媒介法阵就会遭受到魔物的反扑……你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间隔里参透空间次元魔法的？”

拜恩斯看着乌维坎的眼睛，他的眼神并不像是在说谎。

“我的师父曾经研究过这些东西……教给了我一些基础理论，我用这些理论介绍，加上自己的理解，破解了魔界门……其实想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师父，他叫什么名字？”拜恩斯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道。

“您不会认识他的，他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他叫奥若甘。”乌维坎看着拜恩斯疑惑的眼神笑了笑“没听说过吧？”

“……抱歉，不认识。”拜恩斯微微颔首，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厉害的法师都一定是帝国培养出来的，民间也是有很多魔法大家的，拜恩斯你就不要再为此纠结什么了。”梵洛左手在身后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拜恩斯闭嘴“之后呢，你关闭了魔界门后又怎样了？”

“啊……关了门之后啊……尚未彻底投送成功的魔族随着魔界门一起消失了，已经彻底投送成功的……还在杀人，我只能跑，我拼命地跑，有一些魔族把我当成了目标……但就在这时，逃跑的帝国军突然回来了，他们看见魔界门关闭就跑回来了。”

“我原本以为有救了，所有人都有救了，我大声呼救，他们犹豫了很久杀光了我背后的魔族……然后把我抓了起来。”

“……为什么？！”手指捏的发白，梵洛眼中怒火暴涌。

“因为我的悬赏金很高……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这么值钱，为了抓我，他们浪费了大量的时间，让残存的暴怒魔族们杀害了更多人。”乌维坎冷笑一声，失望地闭上了双眼“然后他们把这一切的损失，每一条人命……都算在了我的头上，说我蓄意释放攻击性魔法攻击帝国军，让他们错过了最佳时间处理魔界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乌维坎捂着额头放声大笑起来，笑中带泪。

四人呆呆地看着这个满眼泪水笑的令人心酸的男人，他所说的一切都像是个没有道理的戏剧，但却是他最真实经历的故事。

“就是这么拙劣的借口，一个饿了四天，跑到最后用爬的逃命的人……能够阻拦一支军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对这个帝国彻底失望了……他们抓了我，把我关在阴冷的大牢里，看着我一副要死的样子，就没对我多做什么……他们太蠢了，以为那时的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乌维坎转动眼睛看着其他四人，眼中神色令看者无不心中一颤。

“每个法师都会给自己留一个退路……而我比较狂野，我炸毁了整个监狱，杀了那个镇的城主，好好吃了一顿饭，换了身衣服，抢走了那家伙的小金库跑了。”

“……这之后呢？”梵洛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直被通缉，直到后来遇见了艾诺德将军……他救了我，然后邀请我加入革命军，他是一位伟大的领袖，丝毫不在意我的过去和污点，就这样接纳了我……那时的他，就是我的信仰！”

抬头看着天空，乌维坎回想着当时那一瞬的悸动，梵洛惊讶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份极致纯净的虔诚，只可能源于一个狂热信徒的真心。

乌维坎对艾诺德的信仰，几乎击碎梵洛心中最后的猜忌。

“我发过誓，我一定会让帝国军付出代价，当初所给予我的绝望和痛苦，我一定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即使是在被艾诺德将军所领导的今天，我也依旧不会忘却我的复仇！！”一拳打入墙中，鲜血迸溅。

咆哮后，乌维坎的神色渐渐归于平静，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擦掉了左手骨上的血迹。

“抱歉，我实在是不应该跟各位说这些东西的……真的抱歉，请各位不要介意。”

点头示意，标志性的暖笑浮现在乌维坎脸庞之上，轻拍梵洛右肩，乌维坎转身走出了军部办公楼，踏进了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