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仔细地查!尤其是住宿旅馆,能藏人的地方都好好找!”带着自己的部下逃离坎温两条街,侍卫队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指挥自己手下的大头兵们在城东的商业街居民区开始搜查。
“等今晚结束了……我一定要跟城主大人好好说道说道!!安瑞克还有他手下的那帮人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他明明只是个挂了军衔的家伙!凭什么能有这么大的权力?!简直是太目中无人了!”回想今晚的遭遇,侍卫队长越想越气,他揣摩了好久才发觉安瑞克让自己去找坎温完全就是个圈套,摆明了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打击报复自己。
大半心思盘算如何告状,侍卫队长其实也没有太在意这两份赤色通缉令的事,首先他已经调查了東隆城半个月来的入城登记,根本就没有拜恩斯和署岚的名字。其次,按照刑典祀的亲笔信中告知的情报,拜恩斯出逃已经超过三个月了,从首都跑三个月怎么的也早就逃出国了,再不济他也应该躲在边境的小城市或者人烟稀少的村庄里,会待在東隆城这样的大城市里的可能性不高。
但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好运气能够眷顾自己,让自己把那俩人逮个正着,这样他就能得到刑典祀的实名举荐去首都任职,彻底逃离这个被城主压迫还被地头蛇欺负的伤心城市。
抱着这样一种带有些小侥幸的心态,侍卫队长勉强打起精神应付这项差事,时不时也主动带着士兵到可疑的巷道里瞅两眼,翻看小旅馆的入住登记表。
连续跨过四五条小巷,一路安排人左右搜查,在一个阴森的十字路口前,侍卫队长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部下一个个都不见了,孤零零地连个人影都看不着。
一阵幽风吹过,四周似乎响起了声声凄惨的呜咽,侍卫队长抱着胳膊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他回想了半天,记不起来这到底是哪条小道,清幽的月光透过楼间的间隙打在侍卫队长身后,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板上轻轻抖动着。
突然,侍卫队长猛地回头看向身后,他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看,但在他身后的,只有空无一物的深黑色死巷。
脊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侍卫队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猛然发觉自己其实是在吓自己,撇嘴恶狠狠地咒骂这渗人的夜色几句。
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脸前,用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嘴角划起了一抹并不友善的微笑。
“yiladaka(你好)。”
还没等极度的恐慌感冲进侍卫队长的大脑,皮肤被撕裂的疼痛感瞬间扎穿了他的意志,足以震碎人体骨膜的尖叫声从这条小街道里爆发出来,引起了所有正在搜查的士兵们的注意,他们竖着耳朵辨认了好久,才发觉可能是队长的声音,几个临近的士兵自发地集结起来朝着十字路口跑来。
等到他们赶到现场时,侍卫队长正蜷缩在墙边捂着脸颊颤抖,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他的裤腿上。浮现在他模糊泪眼中的,是近乎崩溃的惊恐和害怕,声声呜咽从他沙哑的喉头挤出,一度没让追来的几个士兵认出他是谁。
就在两个胆大的士兵刚想要接近侍卫队长时,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伸手在空中疯狂挥动。
“别过来!!!!”
一道横贯他脸颊的刀痕从侍卫队长的左眼下一直拉扯到右颧骨,撕碎了他的鼻骨。
突然,一丝凉意闪烁在士兵们的背后,几缕阴风划过他们的脊梁时,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填满了他们的精神。
鲜血喷洒出体,在场的五个士兵有三个脚筋被挑断,另外两个都丢失了两根手指。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种不同的嘶吼声仿佛地狱的低语,把这条暗巷变成了人间鬼窟,署岚特质的毒药能够放大人对痛觉的反应,划破皮肤的疼痛都会被扩大成利刃切割血肉的痛苦,更别说带着寒锋的匕首插入脚踝中活生生挑断脚筋和切断手指。
五个士兵不约而同跌倒在地,抱着自己受伤的身体拼命颤抖,他们大多都是新兵,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更没有什么受重伤的经历,突如其来的伤势击溃了他们的心智,让他们再起不能。
侍卫队长向前伸出手,摇晃着的身子扑倒在地,毒药发作达到最高潮,鼻梁上的痛楚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他拼尽力气最后抬头看了那个轻轻擦去匕首上血珠一眼。
怪异的,扭曲着的黑色纹身攀附在他邪笑的嘴角,淡淡的月色洒下,那张模糊的脸颊上,唯有一双如同来自地狱的幽蓝色瞳孔在凝视着自己,藐视着自己。
这是侍卫队长在意识彻底消失前,记下的最后一个画面。
疼痛的深渊吸走了地上六个人的所有精神,他们纷纷昏厥过去,署岚就这样端立在六人中间,缓缓吐出一口浑浊的空气,像个老刽子手一样残忍地微笑着。
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正快速朝这里传来。
“o gadu lucu daka!(真让人兴奋)”
嘴角轻动,梵洛转过身来,朝着声音的来源踱步走去。
正如梵洛料定的,地下拳场经他雷霆法阵的影响已经空无一人,留下来满地的散落杂物,吊顶的魔法水晶灯只剩下拳台正上方的几盏还散发着惨白色的冷光,在深夜的微风中轻轻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一脚踏进门口,脚步声瞬间填满了毫无生气的观众席,手旁的墙边上还留着当初他和安瑞克交手时留下的裂痕,梵洛默不作声地盯着负手站在拳台上的人,隔着虚掩的铁笼门看他把玩手中的镯子。
“你来了?”
听闻脚步声,安瑞克回过头来,微笑着看向梵洛,仿佛在等待一位迟到了许久的老友。
梵洛没有回话,他径直走上拳台,轻轻关好铁门,对着安瑞克回以微笑。
“拜恩斯和署岚已经离开東隆城了?”
“算算时间,恐怕已经离开城外部队的驻扎点了。”梵洛耸耸肩。
“我有很久没这样跟别人博弈过了,你是一个好对手,能够和你交手,我很荣幸。”
梵洛静静地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梵洛。”
“梵洛吗……自那天你再次回到拳场,我就知道你已经做好了觉悟,我不会再劝阻你了。”说着,安瑞克举起了手中的两个黑色手镯。
“你想想要的是这个,对吗?”
“没错。”梵洛抖了抖还是有些麻痹的左臂,略带颤抖地握住了刀柄。
“来吧,阴谋诡计算计到最后,还是要一场痛痛快快的战斗收尾的。”一把掀开自己水蓝色的外衣,安瑞克赤裸着上身露出了自己胸前的降压装置,他伸手捏住胸前的把手顺时针转动两圈,原本安静浮动的白色缓冲液逐渐沸腾,变成浅蓝色透过安瑞克的心脏在整个装置里循环流动。
“唰——”
抽刀出鞘,梵洛稍稍挪动身体侧对安瑞克,他知道和安瑞克的一战已经无法避免,自己的状态也不可能再使用第二次魔法。
这次和斯比乌坦那时不同,和之前剿灭山贼也不同,他不知道安瑞克会使用什么魔法来应对自己,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他唯一的胜算就是在这个狭窄的拳场近距离和他硬拼。
“……告诉你个事实,我患有先天性魔力缺陷障碍,我的魔力储备极低,注定学不会什么魔法。”安瑞克将两个镯子轻轻套在手腕上“你想要怎样战斗我都无所谓,但这里还是拳场,是用拳头说话的地方。”
振臂摆拳横在身前,安瑞克摆好架势,怒目盯着梵洛。
“……哈哈哈哈。”这一瞬间,梵洛明白了为何这个男人要花这么大的心思弄这样的一个地下拳场了。
还刀入鞘,梵洛连同打刀和外套一同扔出了赛场。
“刚好,我最喜欢的,也是用拳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