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寿王

李杰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本来在瞬间就可完成的事情竟然耗费了数十秒的工夫，而且还令他满头大汗。终于，手中的小瓶移到了李儇的嘴边，再次犹豫了片刻后，李杰把心一横，准备拧开瓶塞。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御弟。”

尽管海无影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看到李杰的动作，但却能感觉到。海无影并不知道，昨夜全身经脉瘙痒，其实是他在穿越时带来的一股莫名之力正在修补李儇的躯体，正是这股力量使得海无影的感知度强大了不少。

“啊？”李杰不由自主地应道，“皇兄。”

床上的李儇突然出声，让李杰顿时一惊，迅速将手里的瓶子收了回去。

“御弟，劳烦你照顾朕了。”

“皇、皇兄。。。。。。”李杰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叫朕五哥吧。”

“是，皇，啊，不，五哥。”听见李儇语气平和，李杰稍稍松了口气，似乎李儇并没有发觉自己的不轨之处。

无论是十分了解李杰的李儇，还是从史书上知道唐昭宗的海无影，都对李杰的印象颇好。平心而论，李杰的确要强过唐僖宗，至少他有抱负，希望能够中兴大唐，但时不与他，最终成为了唐末的悲情帝王。

“朕这次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不过，朕却因祸得福，七弟，你五哥我这次在鬼门关前遇到了先祖太宗大帝。”

李杰愣道：“五哥，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海无影微微一笑道，“七弟，你知道朕的身体早在数月前就已经不行了，那日，哦，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五哥，今天乃是文德元年三月初七。”

“初七？那就是说朕被烈马踢中已经过了十多天了。”

“正是，过了十三天。”

海无影“嗯”了一声，开始讲道：“昨日，就在刚开始打雷之际，朕突然觉得身子一轻，随即向上飞去，也不知飞了多久，来到一座奇怪的浮桥前。那座浮桥并无固定支柱，而是悬浮在一条大河前，浮桥没有起点，只有终点。在桥的上空，朕不时见到各种各样之人从不同的方向落在桥上。等朕到了桥上，发现自己的飞行能力一下便失去了，只能徒步向前。刚走了几步后，朕就感到寒气逼人，于是便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待朕走到浮桥的另一端时，见到一位慈祥的老妪，这老妪手里端着一个盛满热汤的大碗，向我递来。这时，朕突然感到口渴难忍，又加上全身发冷，便伸手接过。就在朕刚要喝下之时，却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呵斥道，‘休得喝汤’。随即，一支羽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朕手里的大碗，碗里的热汤撒了朕一身，但朕却感觉不到任何热气。朕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人骑在一匹骏马上飘然而至。这中年人朕看着很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朕很快便认出了他跨下之骏马--飒露紫，由此，朕想到，马上之人正是我们李家的先祖--太宗大帝。”

李杰知道，自己这位五哥擅长马球，也精于相马，自然认识太宗帝座下的六骏，而历代先祖的画像在宫中都有，认出太宗帝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太宗帝径直来到桥头，对朕言道，‘我大唐江山正处于危急之时，你作为朕之子孙，怎可轻易饮下这孟婆汤。’就在朕惊讶之时，看见太宗帝伸手向上一指，随后一掌按在了朕的头上，朕只觉头上一热，并听见雷声轰鸣，最后又听太宗帝言道，‘速速回去，重塑我大唐盛世。’之后，朕便失去了知觉，直到刚刚你呼唤朕的时候，朕才刚刚醒来。”

唐朝时期的传奇小说中已经有了关于奈何桥、孟婆的零散记录，但完整的故事却是在清代才得以成形。

李杰虽然听得有如天书，却也没有认为李儇是在胡说，在李杰的认知中，这位五哥不是个爱撒谎之人。当然，李杰不可能知道，躺在床上之人并非他的五哥，而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海无影。

在吞噬了李儇的意识后，海无影便想好了这样一个故事。对于一个后世的网络写手而言，编造一个“神话”故事并非什么难事。

“五哥醒来就好，小弟我，我自是万般期盼五哥能够早日康复。”

“七弟，你我一母同胞，从小在一起长大，可以说朕最信任之人就是你了。”

“五哥。。。。。。”李杰有些羞愧道。

“七弟，之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听海无影说到这里，李杰心里咯噔一下，他无法肯定，刚才之事是否被李儇察觉。

但听海无影继续道：“即使是圣贤，也难免有错，只要能改就是了。就拿朕来说吧，朕以前同样做过太多的错事，甚至是不可理喻的荒唐之事。不过，七弟，从今往后，朕不会再错下去了，朕要对得起先祖之托，更要对得起我大唐的千万子民。朕要延续我朝之辉煌，按照太宗帝所言，要重塑我大唐之盛世。”

海无影的声音不大，却让李杰觉得有种无从抗拒之势。

天子之势。

这才是真正的天子之势。

李杰心里一阵激动，如果能有这么一天，是自己登基还是五哥上位，又有何区别呢？

突然，李杰见到李儇将右手伸向自己，心里一热。这个熟悉的动作好久没见到了，曾经何时，每当自己兄弟在马球场上获胜时，李儇都会和自己手掌相击，以示胜利。

李杰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轻轻地和李儇之手碰在了一起。

海无影知道，历史上的李杰是个既聪明又有才华的年轻人，更为可贵的是，李杰和唐僖宗不一样，李杰胸怀大志，以复兴王朝为己任，只不过在异常恶劣的环境中，还是没能收拾好内有宦官当道、外有藩镇专权的残局。

除了这点外，年轻的李杰还有一大优点也是海无影颇为欣赏的，那就是李杰能忍。在跟随唐僖宗逃亡的日子里，李杰与杨复恭等随行宦官的关系还算融洽，尽管李杰清楚，阻碍恢复唐朝力量和权威的就是宦官集团和各地的藩镇，但在无权之际他并没有和杨复恭等人翻脸，这也就是杨复恭愿意拥立其为嗣君的原由之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