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厄土帝此时特别难受,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让黑袍老人暗翻白眼,一群怂包。
“厄土你们随后可取回,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诸位见量。”白夜抬手,做了个请势,平和的让人难以拒绝。
“哪里哪里,过去的就过去了。”有帝微笑,一咧嘴,面孔上直渗脓血,那恐怖的真容简直无法让人直视。
他们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还没开口,对方就把厄地送了上来。
可好说个鬼啊,回过神来,一众帝者脸色皆黑,本源被你抽了,资源被你抢了,除了一些蝼蚁你没动,那些厄土里还剩下什么!
拿着我们经营了无尽岁月的古地,还回来了一个空壳子,我们还要感恩戴德,换了谁,都会忍不住想骂娘。
况且,那五地的本源都干涸了,魂河都差点没枯竭了,留着有什么用?
“白帝邀请,又怎能拒绝,走吧诸位道友。”黑袍老人袖袍一甩,率先而行,这姓白的现在就是一盘菜,总不能把他们再杀一遍吧,那是野蛮人的做法,明知他们背后有仙帝,可以复活,再拼命大战一场,太过不明智。
他相信以对方的睿智,不会再与他们撕破脸了,完全没这个必要。
一群人进去了,踏着时空大道,被接引到了一座被诸多星辰环绕的恢宏天宫前。
天宫浩大,匾额上刻着“白帝宫”三个气势磅礴的大道文字,周身混沌雾如大瀑布垂落,镇压星空八方,四方时空茫茫,纹理似亿万山川脉络,在殿体上勾勒着飞虫鸟兽、宇宙星海等原始图桉。
诡异的是,那些图桉太活灵活现了,农夫耕作,铁锄朝天,下落时,大道轨迹似可开天辟地,游鲤水跃,化龙腾云,直冲九重天,碧湖荡漾,涟漪扩散向远方,直接化成滔天大浪,拍击日月,卷落星辰。
那些图桉栩栩如生,如万道在心田,所有的万物都在摇曳生辉,散发着大道之光,又似大道天图,包含众生姿态,一一演绎大道之法,恢复古朴的刹那,宛若一枚枚符文在他们脑海炸开,冲击着每一个人。
“这混蛋……进步好快!”众帝心惊,帝道想迈出一小步,都难过登天,通常亿万年岁月也无法让他们寸进分毫,但此子仿佛不受限制,打破了常理,也难怪那位大人会进行招揽。
但,也有人疑惑,感觉这殿体的材料很眼熟,为混沌母金所铸,像极了他的藏品,再联想到自己的藏宝地被人掀了,他的脸色就忍不住一黑。
“大道孤独,世间我辈之士寥寥无几,理应相互扶持前行,共研玄奥。”白夜说话间推开了大门,顿时,一阵阵酒香混合着大药馨香从中传了出来。
“芸枝道友,本座不是醉后真言,遥想当年,吾辈争霸,亿万英杰我为雄……一祭之下,血云浩荡三亿里,天雷滚滚千万条!”
“放眼古今,谁可堪一祭!”
“苍,你醉了。”有人低声开口。
“不,我没醉,这世间就没有能让本座醉的酒,就算这酒是那小鬼采诸天之精,引上苍道则,辅以五厄大药和时空无根之水,以万道之火蒸馏千年而成,也难醉掉我意,来,芸枝道友,再喝一杯!”
“……”
这是奇异的一幕,殿中人数不过六人,女子冷眼,银发男子旁观,而在他们对面,老人闭目,一男自负冷傲,一男黑脸,一男举杯带动宽大袖袍,神色迷离,不断忆起昔年往事。
好汉不提当年勇,一旦提及,不是醉了,就是废了,真强者永远活在当世,过去的成就又怎能比的过现在,留恋过去,而不正视现在,那说明活的越来越倒数,有黑暗准仙帝冷笑,那苍帝曾炼过他,这是大仇。
“苍帝,你在耍流氓吗,蝼蚁才会用的行为,实在是有辱我辈面皮!”八首喝斥。
“白帝,我等要一个说法!”
众帝皆怒,数十帝中的唯一一朵花啊,虽然他们早已失去了身为蝼蚁应有的低下情感,可他们对于美好事物本能的欣赏情绪还在。
“滚,胡说八道什么!”芸枝冷视,一头金发都在无风飘动。
“芸道友何需动怒,等回头我让苍帝登府赔罪就是了。”白夜大笑,带着众帝走了进来。
“他?赔罪的不应该是你吗?”芸枝冷哼,若非打不过,她非抽的这混蛋叫娘,但她也只能想想。
“芸枝,这是怎么回事?”黑袍老人传音。
“都坐下来吧,那姓白的走的极远,离仙帝也只差一步了,那灭世也不简单,昔年曾险些登临仙帝境,突破失败未死。”
众帝心中一动,结合对方之前所说,也就是说,如今众帝汇聚,其实是一场论道,共研仙帝之路,虽然他们都不认为此子能突破,但他们并不否认,论道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殿内蒲团二十余个,如置于在混沌中,散发着大药馨香,并没有特殊的排序,而是环成一圈,围绕着一个中央祭台,且每个蒲团前都有一张玉桌,摆放仙果神酿,等待着其主去取。
“今日以酒化怨,新仇旧恨皆烟消云散。”白夜见众帝都坐了下来,拍了拍手,顿时,从侧殿中走出了三人,一人金发十字童,俊美非凡,一人龙行虎步,年轻而沉稳,最后一人则是一个绝色女子,身形异常高挑,纵然身穿火焰纹理长裙,也难以掩盖她那成熟傲人的丰姿。
最让人难以忽略的是此女的眉心,祖纹似凰,若隐若现,一对凤眼修长中带着夺魄,红唇似血,鲜艳夺目,走在两人身后,仿佛一只即将浴火重生的真凰!
这只是三个仙王,各自端着一壶新酒,虽然样貌尽皆出众,可并不算什么,最让众帝在意的是,这三人的本源都出奇的雄厚,被精心培养过。
“此酒乃是吾采集诸天之精,引上苍道则,辅以五厄大药和时空无根之水,以万道之火蒸馏千年而成,世间仅有,帝饮帝醉,仙饮一世成空。”白夜指着面前的一壶酒开口。
“小鹤,你们愣着做甚,去给你们众位前辈倒酒。”
鹤无双:“……”
这本来是他师尊的工作,能听从诸帝论道,哪怕悟上一丝,对王境都大有裨益,更不用说这一论不知会持续多少岁月,这样的机会,被师尊让给了自己,他倒是没有什么怨言,相反,他已经习惯了。
众帝冷漠,他们什么酒没见过,可当酒倒出来时,他们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酒水似时间长河,梦幻中带着亿万星光,密集的光点如同一个个浓缩的大世界,随着水声的流淌,仿佛要带他们回到那世间最初时的起源,又似一息天地泯灭,万物成墟,古往今来的一切都在时间的尽头被葬下了。
任你风华绝代,任你道行比天高,伟力无尽,随着一条时间长河在他们的脑海中隆隆崩散,所有的一切都在跟着万古成空。
这是一种蕴含了时空大道真义的酒,那种清晰的感触让回过神来的众帝目光中都带着沧桑与一缕骇然。
时间长河他们可以一击截断,但却无法毁去,也不敢去毁,这会颠覆未来,导致未知因果降临,影响到他们的现在身,传言中,纵然是仙帝级,都不愿干预时间长河,自身会出大问题。
可这家伙竟然敢演绎时间长河毁灭,虽然气魄可吞万古,但那又怎么可能实现。
“可否?”白夜微笑,十分平静,让灭世老人都睁开了双眼,端起面前的一杯许久未动的酒。
“五地按先前所言,全部归还,祭期到来,由你全权动手。”黑袍老人率先举杯,不同意又能怎么办,能让此子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部分,已经很不易了。
“我们是看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暂时揭过。”有干尸冷哼,也举起了酒杯。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无法继续沉默,一饮而尽,闭目感触,酒水如大道洪流,冲击着他们的四肢百骸,冲击着他们的元神,仙光之璀璨,仿佛要让他们涅槃成了一枚种子,不在过去,不在现在未来,而是徜徉在一种名为“无”的母胎中,孕育着自身,重演自己的大道。
这个过程很玄妙,让他们身上的大道规则由浅入深,由简入繁,清晰无比,不止是过往的经历被重朔,更让他们像是一个局外人,看到了以往没有发现的缺陷和不足之地。
“传言中,想要成为仙帝,每一个境界都要做到极致完美,自身无瑕,终极一跃时才有一丝可能。”芸枝低语,观察着诸多闭目的准仙帝,目光在众人身上的道则上浏览,偷偷演化,这个过程是自身大道被酒释放的过程,虽然无法窥探全部,也足以让人受益匪浅。
“每个境界都要做到极致完美?”灭世老人抬目,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确实是这样。”银发男子蒙圩点头,“这种说法是从上苍的一位仙帝留下的手札中提出的,不过并没有人能成功突破,相比较之下,你们安心为我族效力,未来不是没有可能获得原初物质,借此鱼跃,很难失败。”
“很难失败?”苍帝都瞬间清醒了,纵然是连灭世老人都不服的羽帝都眯起了眸子。
虽然心惊原初物质的强大神效,可这又何尝不是在画大饼,越是强大的东西,越是稀少,原初物质在厄土中肯定也不多,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准仙帝扎根在下界,能培养出仙帝,哪个种族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你们也是献祭过的人,应该明白这世间芸芸众生的作用,只要遵从天意,一心准备好大祭,上面自然会记得我等之功。”
三帝侧目,偷瞄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盘坐在中央祭坛上的白夜,众生的作用确实很多,献祭可以净化元神,连界海的那尊黑暗仙帝都需要,愿意以仙帝经文和他们换取,就连号称世间第一族的厄土也在这样做,范围更大,祭的更广,很难说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祭祀是否和仙帝之上有关?”鸿帝忍不住问道。
“那就不是你们关心的了。”蒙圩并不多言,同样沉寂了,还仙帝之上,你们一辈子连仙帝都成不了,只能像我等一样,在漫长岁月中静静等待。
片刻后,整个大殿中都安静了下来,混沌翻涌,大道规则如汪洋,让三个仙王如痴如醉,道行都在不由自主的增加。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一转眼就是十多年,最诡异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条又一条大道之光连接向了中央祭坛,供卫着一枚时空种子。
成帝确实如芸枝所言,每个境界都要做到极致,白夜一路走来,能进步神速,也和这一点有关。
但,这只是基础条件,能成为准仙帝,谁又会差,之所以被阻,也和自身潜力有关。
他近些年来一直在翻阅古经,观察解析诸帝之道,如今也只是初步感知。
“要开始了吗?”灭世老人中途扫了一眼白夜,成帝的第一步是仙胎,这是必走的,他当年也是在走过这一步后,才开始冲击的。
白夜一动不动,被诸帝之火环绕,仙胎是指蜕变,让肉身诸般潜力归一,生出完美无瑕的肉胎,摆脱过去,而后进一步将准仙帝时孕育出的道果再次推向一个极巅,走到路的尽头,这个过程其实是一种全方位的升华,简称路尽。
毕竟准仙帝就是一道之祖了,这个层次其实是一种粗浅的仙帝道,已经踏出了自己的路,只是很多人到了这一步,就感觉潜力到头了,再也难以寸进,实际上,他们的道早就走出来了,区别在于,有的人的道只有两三米,一目可望尽,而有些人的道潜力无穷,一眼望不到尽头。
很明显,白夜没安好心,请诸帝来喝酒,不如说是在借诸帝之道熬炼自己。
随着时间的持续,渐渐的,他的腹部显化了一滴水,仿佛存在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又似不存在于时间长河中,一息游离诸世之外,一息跳出时空,独自漂浮在万古之上。
同时,整座宏伟古殿上的各种图桉与原始符文都在显化,伴随着诸帝身下生成的纹路,全部向白夜聚了过来,让他腹部的那滴水在壮大中开始了变化。
一会演化万物,一会儿演化万灵,剑塔、戟鼎,十凶神形,万千妙法都在一滴水的变化中逐一演绎,仿佛诸般伟力尽归一身,要彻底化成一个生灵,去登天而上,实现终极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