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灵看着眼前即将死去的沈青山，银牙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小家伙另眼相看的呢？
脑海中浮现出与沈青山有关的一幕幕场景，直至定格在了那平安县的春风楼，定格在这小家伙故作聪明的那声“仙子姐姐”。
“小家伙呀，你们那位道首大人，还真是心狠手辣。”
“就这般放任你们的死活不管，为了那什么人族大计，还真是狠得下心来。”
“姐姐我这么心疼你，可是真不想看着你死去啊！”
胡月灵走上前去，轻抚着沈青山的面孔，眉宇之间尽是温情。
一道婀娜身影骤然出现，赫然正是十万妖山之主，妖族的天女大人。
“你想做什么？他已经这副模样，无药可救了。”
“更何况他一直心心念念他的紫薇姐姐，即便救活了他，也不过是救了一个负心汉罢了。”
胡月灵娇笑一声，并未回答妖族天女的问题，仅是淡淡道:“那日我唤了他一声夫君，那他一生都是我胡月灵的夫君。”
“夫君有难，为人妻者，没有不舍命相助的道理。”
闻听此言，妖族天女面色一变，恨铁不成钢地低喝道:“你将他视为夫君，他可曾正眼瞧过你一眼？”
“在他眼中，你就是一只实力强横的恐怖大妖，人人得而诛之的妖!”
妖!
从万圣毒龙，到朱厌妖猴，再到整个妖族精怪，为了增长道行尽皆以人族子民为血食。
在沈青山心中，妖族与人族早已经是势不两立的地步，尤其是经历了万圣毒龙一事，使得他对妖族更加痛恨到了极点。
沈青山与妖族的恩怨情仇，妖族天女都看在眼里，她很清楚付出沉重代价，救下沈青山，对妖族而言是祸非福。
“我要救他，在所不惜!”
胡月灵绝美面容之上，尽是坚定之色。
“即便不为了他，也为了那首望月词，那是我一生中得到过的，最美的词。”
话音一落，胡月灵当即催动了秘法，准备救下沈青山。
妖族天女见状，唯有长叹一声，身形消失不见。
然而正当此时，一道人影缓缓走出，令胡月灵面色一变。
“真是让老龟开了眼，堂堂妖族天女一体两身，在此自问自答，还要舍弃自身精血，救下一个人族小辈!”
“天女大人，难道你忘了你此行下界的任务了吗？”
来者赫然正是五大妖皇之首，实力深不可测的赑屃妖皇。
老龟慢吞吞地现身，却是令胡月灵面色一变，有些不太明白这头老龟的来意。
诚然，胡月灵本就是妖族天女。
她之所以方才故意一体两身，展开争论，说到底不过是在坚定信念，出手救人。
但这一幕却是被赑屃妖皇给看了去，这令胡月灵俏丽冰冷至极。
“老王八，你不滚去沉眠，来此所为何事？”
赑屃妖皇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森冷寒意，不过依旧不以为意，慢腾腾地挪动着脚步，走到沈青山近前，仔细观察了一番。
“啧啧，真是惨啊！”
“神魂碎裂，肉身崩溃，马上就要解脱了。”
“天女大人你又何必救他，让这小子就此解脱，难道不比在这世间受罪来得好？”
胡月灵负手而立，语气不耐地娇喝道:“本座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身为妖族天女，岂可因为儿女私情便肆意妄为？”
赑屃妖皇罕见发怒，身后隐隐有神秘古碑浮现，那上面承载着妖族气运。
面对这样一头妖族的擎天支柱，胡月灵也是有些无奈。
她不可能对这头老龟出手，那是自毁妖族气运，但她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青山就此死去，那样她更加做不到。
“龟老，且让我任性一回吧，就这一次……”
“不行!你的天狐精血事关妖族气运，绝对不可浪费在这小子身上!”
“龟老!”
“要救他也不是没有法子，老龟出手保证稳妥，但是你必须答应老龟一个条件。”
赑屃妖皇懒洋洋地伸出爪子，翘起一根手指，看向了胡月灵。
后者闻言一愣，随即立马点头。
她自然清楚，自己的天狐精血有多么珍贵，倘若能够不动用天狐精血，便可救下沈青山，那自然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龟老请说，月灵一定答应。”
“老龟的条件很简单，这世间不需要胡月灵，只需要十万妖山的天女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世间不需要胡月灵!
只需要十万妖山的天女大人!
胡月灵面色瞬间惨白，以她的聪慧，自然听出了赑屃妖皇的话外之音。
救活沈青山之后，她与这个小家伙，将再无瓜葛!
世间再无胡月灵，唯有十万妖山的天女大人!
这个条件，未免残酷了些。
“天女，做出决定吧，这小子意识马上溃散，届时真仙下界也救不了他。”
赑屃妖皇虽然在催促，语气却是漫不经心，似乎沈青山死与不死，于它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它此行只是想要提醒胡月灵，做好她这位妖族天女该做的事情，不能一直沉湎在儿女情长之中。
胡月灵死死咬着银牙，探手轻抚着沈青山的面容，有些眷恋，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答应了，龟老。”
“你出手救他吧！”
赑屃妖皇满意地点了点头，背上神秘石碑浮现，异常古老，散发着混沌之气，像是与天地共存，散发着亘古之气。
神秘石碑直接将沈青山收入其中，模糊碑影陡然绽放出五彩华光，隐隐可见一滴滴地凶兽精血环绕其间，各自泛着妖异光芒。
“天女大人，你这是没当过家做过主，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还‘天狐精血’，那等无上至宝，这小子即便吞了也会被直接撑爆，你那是直接将他送走，谋杀亲夫啊！”
赑屃妖皇一边慢吞吞地观察，一边还不忘出言讥讽几句，气得胡月灵牙根痒痒。
这头老龟，真是欠揍!
“让老龟看看，哪种精血最适合这小子。”
“咦？这小子可不得了，修炼了神魔锻体诀，人族最顶尖的锻体功法。”
“难怪他身上会残留着朱厌与肥遗的气息，这是换了什么路子，以凶兽精血开启锻体的吧？”
“那就肥遗精血吧，这家伙实力弱又长得丑，我妖族孩儿们没一个可以继承，便宜这个人族小辈咯。”
赑屃探出巨爪，一把捏住肥遗精血，而后直接弹入沈青山体内，后者当即被混沌之气包裹，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做完这一切，老龟看向胡月灵，“去大周神都吧，战争要开始了，我妖族也不能一直蛰伏。”
“好。”
胡月灵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青山，而后消失在了天际。
这世间，再无胡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