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正裹紧身上的宽大长衫与衣帽,准备尽早离开这三教九流齐聚其间的临河滩,虽然战争的影响已经严重地冲击了整个王领,将君临的粮价与物价翻了足足两倍不止,但四处而来的农民依然如同洪流般涌向这座城市。
如果一位有心的学者愿意细细观察着君临此时城内外的政治与经济生态,那么他毫无疑问会得到大量有趣的东西与记录。
一方面,几乎所有的外乡人都想进入这座城市,并心甘情愿地向金袍守卫们掏出自己身上最后一个铜板,街道小巷便的恶性群体事件愈发的增多,本地人与外地人的斗殴乃至仇杀成几何指数上增,哪怕都城警视厅的王家骑警与都城守备队的金袍骑兵联合上街巡逻都屡屡难以彻底弹压。
途穷日暮的市民家庭越来越多见,每天每夜都有破产的小康市民与店铺被迫向更为强大的行会组织与权贵们投效自己的身家,以换得最后的庇护。
但是另一方面,整个城市上下却又呈现出一种极度畸形,且更胜以往的“繁荣”。
史坦尼斯举兵的消息反而让无数的佣兵仿佛如嗅到了血水的鲨鱼般朝君临蜂拥而至,就连夏尔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城内外到底聚集了多少的佣兵与雇佣骑士。
虽然穷鬼赤佬们只需每天喝上一碗褐汤即可充饥,但是尊贵显赫的贵人小姐,还有那些英勇无畏的骑士们,他们每日每夜所消耗的食材却是不减反增,蓝礼大人麾下的风暴地与河湾地人几乎天天结伴在御林与君临间来往狩猎。
仿佛昔日王家的规定与法度宛若空气,当然,哪怕没有蓝礼大人,这规矩现在也已经几乎名存实亡了。
就连这临河的烂泥滩上,任然有十几条异乡的船只被迫停靠在港口内,夏尔走在栈桥地边上,被这陌生的大喝惊地差点崴了脚踝。
随后,一只手掌便落到他的肩膀上。
“你为什么离我们的船这么近?是想干什么?”这个声音同时带着一股子的海腥味,夏尔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他在这里竟然被一个陌生人给这样无礼的拦住,这个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是君临本地的口音。
他抬起头来看向不速之客,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粗糙汉子,夏尔顿时瞪大了双眼,这是一个铁种!他又望向一旁的船只,并不是传统的铁种长船,而是一条布拉佛斯式重型桨帆大船。
但这并不能掩盖那群人看起来是铁种在操控的现实,夏尔立刻将发热的脑袋和原本想说的话憋进了脑袋里,这些人可是铁种,虽然自己的好友阿尔伯特也是个铁种,但是谁知道这群亦商亦匪的铁种们,一言不合之下能对他这样一个弱男子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这波亏地赶紧认了,早点脱身才是真!夏尔努力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苦涩笑容,“这位老爷,我只是路过而已,纯路过的路人……”
但铁种汉子听到此话却是笑的更放肆了,他的手一用力便将夏尔强行揽过背后,“路人?鬼鬼祟祟地从一条地下溶洞里出来的路人吗?小子,老实点,也许我的女主人不会把你发卖给莎雅塔的妓院。”
夏尔抬起眼皮,一个黑色矫健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这是一个……女人?
那个穿着一身皮革胸甲的年轻铁种女人,来到自己面前,之所以夏尔认定其也是铁种,不仅仅是因为其胸甲上的金色葛雷乔伊海怪,更是因为她几乎贯穿了左眼皮上下的一道恐怖疤痕。
“这个小白毛就是那个要我们等待的人么?”她的声音沙哑且冰冷,自己在她的眼核中仿佛只是市场上一条待宰的鲜鱼。
“那个,我,我们应该发生了一些误会。”夏尔口干舌燥地解释道,“您真的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而已……”
“看来没错哈罗德,是我们要找的人,把他先带上我的船再说。”
“是,船长。”
她来到自己的身前,身后更是涌来了十来个铁种将他团团包围起来,最后,夏尔几乎是被那个叫哈罗德的铁种大汉提着进了那女人的船仓
“我说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真的搞错了!”进了幽暗的舱室,夏尔有些恐惧地四处张望,自己别是被绑票了?等等,这群铁种早已以逸待劳在这儿等着自己,难道是瓦里斯出卖了自己,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如果真的是要谋害自己的阴谋……他脸色苍白地看向那个扎着马尾的铁种女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恐怕报出自己的名号与职位来,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们也不会在乎自己的生命。
夏尔懵懵懂懂地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那个身材姣好的铁种女人已经将修长的大腿抬上了桌子,头顶着一只别了黑色羽毛的三角帽,夏尔看向屋内的程设与装饰,大量的名贵地毯、密尔产的玻璃透镜与航海器具、还有夏尔说不出来的观测天象的装置、精美的黄铜望远镜、瓦兰提斯和里斯的名酒与船模,以及大量的异国刀具与武器。
这个女铁种一定是个常年行走于厄索斯的商人。
夏尔震惊之余,依然努力地飞快观察与思考着他自己的对策与接下来的可能的对话。
晃荡!一声,橡木门被重重关上,在头顶的吊灯光芒下,只有自己,眼前这个神秘的铁种女人,还有身后负责监督着自己的那个大汉。
名为哈罗德的大副将夏尔又强行按在了椅子上,便双手背负身后,一言不发地如雕塑般伫立。
夏尔再看向那个女人,棕色近黑的头发,一双冰冷且贪婪的大眼睛,腰间上别着两把长短不一的华美匕首,松散的马尾辫垂在胸前的皮革胸甲前,正好盖住了金色的海怪纹章。
“你是葛雷乔伊家族的人?”
夏尔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开口,他有些懊恼且后悔,但是口既已开,自然没有收回停下的道理。
女人冰若寒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看来你终于承认自己了?夏尔.弗拉维大人?”
“谁派你来的,难道你不知道,绑架铁王座奉公人是何等的大罪?”夏尔鼓起勇气,努力的想在气势上不落下风,但这个母铁种丝毫没把他这个铁王座命官与君临市长放在眼里。
她将自己脑袋上的三角船帽取下随意地扔到摆满了各种小玩意与纸牌硬币的桌面上。
“我的夏尔小大人,您的好政策可是让我损失了三分之二的货物与利润,你说我该怎么跟您说话呢?像青绿之地的那些女人一样,舔着脸歌颂与吹捧您?啊,不过么,这也不是现在的正经事。”她的笑容里充满着讽刺与嘲笑。
夏尔默默吞咽着口水,没有接她这饱含着愤怒的话,虽然下令禁止所有外来商船离开君临,并征集城内船只的命令的种种内容并不完全是他起草的,但是夏尔现在也心知肚明,解释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说,反而可能会激化她的情绪。
“为了阻止你们那群税吏把我的船收走,我可是把我大部分都货物都抵押了给他们,我的夏尔大人,可别拿什么你不知情,亦或是你不负责来搪塞。我的那些货物最后反正都会进入红堡的铁闸门,不是吗?”
“你,到底是谁……?”夏尔眯起眼睛,女船长意味深长地冷冷看了他几眼,良久,她从怀中拿出一卷小小的纸条,甩到了夏尔的眼前。
“虽然很想把你这样的极品阉了卖到里斯,但是我的雇主恐怕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真是想不到,那个人竟然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