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妮樱唇微微半张,但眼前的伊莉娅撂下了那句带着强烈情绪的话之后便转身愤愤大步出走,直到她的铁钉皮靴跺地木质地板嘎吱作响时,特蕾妮才恍然惊醒。
“伊莉娅!等等,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但伊莉娅没有理会她姐姐带着一丝惊慌地呼喊,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只留下特蕾妮与夏尔主仆二人尴尬地坐卧床边,但这还不是彻底的结束。
张着惺忪睡眼的夏尔尚未开口,问清当前的情况,又一阵脚步声和略带惊呀的叫声让两人闻声一凛。
“夏,夏尔……”艾德瑞克.戴恩小心翼翼地从门板后冒出头来,但却看到了仅仅裹了半张毯子、近乎赤裸,背后涂满湿滑粘液并依偎在特蕾妮怀里的夏尔,还有同样衣衫不整满身香汗淋漓的特蕾妮。艾德瑞克当场惊讶地叫出来,就连手中端着的一盘子吃食也打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特蕾妮同样被这位戴恩家的少主人吓得不轻,她与艾德瑞克四目对视,看着对方的脸颊一瞬间化为血橙般的颜色之后,立刻颤抖起来。
“艾德……”夏尔依然头晕脑胀,但他此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除了一条短短的毛毯外,竟然没有一件其他的蔽体之物,更是被特蕾妮抱在怀中动弹不得,还被外人撞见瞧了个精光,这可真是糟透了。
他恼怒又羞涩地伸出手想撑起自己的身子,但那麻痛的知觉却任然盘桓其身,“特蕾妮,我的小姐,帮帮我……”
夏尔咬着牙对特蕾妮轻轻说道,特蕾妮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拿起床上被丢至一边的斗篷为夏尔披上,并扶起他的身体来。
“艾德瑞克,我刚刚在为他身体涂抹一些药膏和精油……你不要……”
艾德瑞克双眼茫然地紧紧盯着裹着一件斗篷披风的夏尔,“啊,我,我不上是,我只是……他,他真的没事吗……”艾德瑞克.戴恩察觉到了自己当前的窘态,他低下头来,紫色的眸子在地板上飘忽不定,“我听说夏尔病倒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他,给他送点吃的……”
特蕾妮哑然无语,秀美的睫毛下似乎在隐藏着开始转动起来的深沉心思,“夏尔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他的好运吧,你说是吗?夏尔?”
她握住夏尔的手掌,感受着其逐渐平复下来的温度并叹了口气,“唉,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夏尔,我都差点怀疑有人对你下药了。”
夏尔沉默了好一阵,他抬起脑袋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艾德瑞克.戴恩,虽然有些尴尬,但是他本人绝非那种不懂事理的人,他旋即重新将以往常挂起的微笑显露在了脸上。
“艾德,你真好,谢谢你来看我。”
艾德瑞克又看到夏尔面色红润地朝他微笑感谢,脸上也立刻露出笑容,“你没事就好,夏尔,只是我不小心又把这些掉在地上,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
“没事,待会儿我差人来打扫干净就行了。”夏尔朗笑,但他心中却是叹气不已,自己在这个地方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无论是玛格丽特,还是特蕾妮,伊莉娅,甚至是艾德瑞克他们,自己怎么可能丢下他们一个人独善其身?特蕾妮的体香依然萦绕在鼻息之中,他感受得到她此刻真情实意地关切之情,而艾德瑞克又何尝不是呢?
自己一个半学士,却能得到如此的殊遇,他除了尽一切努力让这个小团体能够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平安抵达彼岸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和考量吗?
那些让自己不得其解的梦境与低语任然徘徊在他的心灵,如同一群嗜血的鲨鱼围绕着大海孤舟般。
关于琼恩.艾林的调查必须要继续,而他也不能再去试图躲避那些黑暗的存在,我得去调查他们,得去了解他们,更要去寻找那个真相与启示……
特蕾妮惊讶的发现,之前还近乎奄奄一息的小家伙此刻却突然双眼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原本雾蒙蒙的蓝眼,此刻却仿佛燃烧着火焰。
“夏尔,你?”
“特蕾妮小姐,艾德瑞克,我想,我可能的确经历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红堡……
“玛格丽特姐姐,夏尔哥哥生病了呢,你不去看看他吗?”弥塞菈有些惆怅地抚摸着硕大的洁白渡鸦,这只渡鸦是夏尔从旧镇所带过来的,但却是一直放养的自在状态,最近日子里被苦于无聊的弥塞菈要去玩耍。
玛格丽特恭敬地稍稍施了一礼,“殿下您能关心他,那可真是他的福气了呢。”尽管这是个被软禁的“败亡者”女儿与人质,就连这所谓的公主之名也不知道能存续几时,但玛格丽特却依旧是这处偏僻的偏殿里日常态度最为恭谨谦卑的一个。
她很清楚,哪怕是一个失败者的贵族小姐,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姐,她这样的小蝼蚁们只能仰望着那些高高在上老爷小姐们的鼻息,吃着残羹剩饭才能勉强苟活,大人物的游戏,小角色们顶多跟在屁股后面溜达。
这个世道里,金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地位,君临与旧镇里家财万贯的豪商不知几凡,然而他们的社会地位却不一定比得上一个有产骑士,这,就是如她的小男人夏尔所说的秩序与世道。
哪怕再有钱的下贱庶民,也比不上再落魄的贵族子女,这就是维斯特洛,这就是七大王国唯一真正得以贯彻通行的世代铁律。
任何试图喧嚣夺主的下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
她不想让自己有任何的把柄落下,哪怕此时的她头顶了一个贵族私生女的名头。
她也更不想因此让自己的小男人在艾德.史塔克与他的女主人面前有任何的过失,让夏尔的仕途受到影响。
自己能到这个位置上不过是因为她的小男人罢了,她不爱弥塞菈,也不爱这个冰冷的宫廷,更不爱那个表面甜美但内心狠辣至极的女主人特蕾妮。
但她很爱现在这个生活,爱她的那张天鹅绒大床,爱她现在身上所穿绫罗绸缎,也更爱那个让自己生活翻天覆地的可爱小男人。
从昔日旧镇接客年轻学士与小商人的她,现在手下管着十来个侍女与同等数量的杂役,那些昔日里自己根本不可能高攀得起的骑士与权贵子弟们,现在在宫廷里看到自己,眼睛也得放出炽热渴望的光芒,嘴巴上更得好好地拍上几记舒服的马屁。
至于马屁,谁不爱呢?每一次行走在红堡之中,总是能让那群纨绔们给她吹上几记舒服而肉麻的马屁,但是现在的她,可不会再自降身份去搭理应付这那些寻常的纨绔们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冷冷回应足够让这群家伙们了。
她轻轻挽了挽耳旁的发丝,胸口前的黄金挂坠闪烁着光芒。
“他真的没问题吗?”弥塞菈抚摸着白鸦的羽毛,肥大的渡鸦又叫了起来,“没问题,没问题!”
“特蕾妮小姐自然会照顾好他,您大可安心。”
弥塞菈若有所思看向窗外,“是啊,特蕾妮小姐和夏尔关系可真好呢……听说他们俩的主仆关系非同寻常……?”
这个……叫我怎么说?玛格丽特脸上没有任何显示,她继续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特蕾妮小姐与夏尔的关系,据我所知,的确是堪称良好健康,您也清楚,他这样知书达理的小学士,很能讨女人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