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碗洗了!”刚到家,丈母娘刘秀兰就没好气地吩咐。
从女儿的表情来看,她料定这窝囊废肯定没在寿宴上落着好。
她万万想不到,陶凝面色凝重,只是因为——她还没从寿宴上的神转折中缓过神来。
“诶。”周朝乖顺地应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就往厨房走。
“你别去。”陶凝一把拉住周朝,冲刘秀兰冷声道,“从今天开始,别再让他洗衣做饭。”
“还有。”陶凝看向周朝,“今晚开始,你到我房里睡。进屋,我有话问你。”
刘秀兰一脸懵逼,没搞懂女儿怎么会一天之内,对周朝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家丑不外扬。”陶凝停下脚步,甩了一句,冷漠进屋。
陶燃见母亲呆住,挽住刘秀兰的胳膊,一边进屋,一边兴奋地给她讲述寿宴上发生的一切。
“你老实告诉我,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车子,还有关老爷子……你是怎么办到的?”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妻子,但周朝对陶凝从不隐瞒,把在租车行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至于关山楼为何突然赴宴,又替他撑场子,周朝自己也想不明白。
陶凝秀眉微蹙,叹息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大作为。从明天开始,你还是正经出去找个工作,别回头又让堂姐他们抓了把柄。”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认定,寿宴上发生的事,是周朝装出来哄陶老爷子开心的。
至于关山楼说的公司,她也压根儿没当回事儿。
“知道了。”周朝淡淡回应,背过身去,和衣而眠。
他知道,陶凝生平第一次让自己和她同屋,并非真对自己有了改观,而是和他想的一样:陶蝴在寿宴上说的那些话,证明家里很可能有江氏夫妇的眼线。
至少在陶老爷子下一次宣布股份继承人之前,两人得装作正常的夫妻,同处一室。
尽管依旧分床而卧。
黑夜中,周朝的眼神,渐渐变得如鹰隼般阴沉、锐利。
看来老娘生前没有骗自己,他确实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时候到了,属于他的东西,终究还会是他的。
老谭头也跟自己说过,既来之,则安之。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用太抗拒,也不用太积极。
“明明就是个会点拳脚的酒蒙子,非要装世外高人。”周朝苦笑。
攥着关山楼给的名片,周朝暗暗下了决心:明天无论如何,还是去名片上的公司看一看。
尽管他心里清楚,等着自己的,很可能又是一场考验。
心里有事,周朝隔天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开着租来的讴歌MDX,往城中开去。
关山楼说自己是名片上公司的老板,为了不在人前丢面儿,这个X,他还得装下去。
公司叫鼎级投资有限公司。名儿叫得挺响亮,地儿却不好找。
周朝开着车,在市区七拐八拐,逢人便问,好不容易在胡同深处的一家四合院前停下。
四合院大门虚掩,墙上挂了好几个公司的门牌,“鼎级投资有限公司”赫然在列。
这排场、这布置,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正规。
周朝苦笑摇头,捏着名片,推门进院,见院中早已有人等候。
是三个身材各异的男人。
一个膀大腰圆,相貌凶狠,故意双臂抱胸,袒着发达的胸大肌;一个身材矮小,但眼神阴狠,活脱脱一副小人模样;还有一个身材纤细、肤色白皙,看着像个文弱的姑娘。
“来了。”一个柔弱的声音道。
周朝循声望去,才发现三人后面的榕树下,还坐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皮肤白皙赛雪,有点儿婴儿肥,但不胖;脸圆嘟嘟的,很是乖巧可爱;穿着小西服,鼻梁上还架了一副圆框眼镜,更平添了几分文静秀气。
和三个糙汉子同框出现,画风简直违合。
可能因为周末的缘故,除了这四人,院中静悄悄的,再无他人。
“我当新来的老板是什么来头,原来是陶家的软饭男。”相貌凶狠的男人蔑笑。
看来自己在陶家的坏名声,早已流传在外。
周朝眉头一皱,暗中攥紧了拳头。
家里人再怎么羞辱、看轻自己,他都能忍,但外人就是不行。
女孩察言观色,赶紧站起,解围道:“您就是新来的周老板吧?介绍一下,我叫温禾,是公司的秘书,从今往后,也就是您的秘书。这些是您的下属,牛犇、马鹏和侯新亮。”
“嚯嗬,动物园啊这是。”周朝心中暗笑,指着肌肉发达的牛犇,“他们这是……?”
温禾歉然道:“不好意思啊周老板,这是牛哥他们定下的规矩,不管新来的是老板还是同事,要想在公司立足,就得先拜码头。我……我也劝不动。”
周朝立刻心中了然:这是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呀!
他不动声色,淡笑问道:“怎么个拜法?”
矮个子马鹏桀桀笑道:“很简单。我们都是粗人,打服了,我们就认你这个老板。”
周朝先是一愣,很快就释然了。
自己昨晚的担心果然没错。关山楼表面上替自己撑场子,还让他来当公司老总,实际上,这只是个考验——是关山楼,抑或是某个人对他的考验。
牛犇和马鹏还好说,一看就是练家子;可这弱不禁风的侯新亮,难道也是习武之人?
还有,这明明是家投资公司,怎么一上来就要动武?
温禾像是读懂了周朝的疑惑,依旧语气温和地解释:“周老板,是这样的。我们名义上是一家投资公司,其实说白了,就是追债的。追债难免会遇到硬茬,所以……你懂的。”
牛犇不耐烦道:“小禾,别跟他废话那么多。快帮哥哥们分析分析,这小子什么水平?”
温禾点点头,说了声“得罪”,眼镜一推,仔细端详起周朝来。
周朝傻眼:怎么着,这丫头还是个人肉扫描仪?
“牛哥,光这么看……”温禾小嘴一抿,“我……我看不出来。”
马鹏嗤笑:“看不出来?那就是草包一个了。你俩先歇着,我来打发了他!”
“他”字刚落,马鹏如灵猴般蹿出,右拳握紧,就往周朝面门招呼!
“慢着!”周朝突然出声,硬生生将马鹏喝住。
“你打不打?不打就回家抱老婆去!”马鹏以为周朝认怂,眼神越发鄙视。
周朝摇了摇头。
他不是怂,而是他一早就发现,从自己进院的那一刻起,门外就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派来的。
所以他伸了伸懒腰,慢条斯理地转身去关门,幽幽道:“我既然是你们老板,那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俗话说,兄弟如手足。这样说来,你们也就都是我的亲人了。”
牛犇浓眉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朝继续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昨晚我媳妇教会我的一句话。”
“什么话?”牛犇和马鹏同时问。
“家丑不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