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病态男子为首的这群劫匪,并没有给自己取什么响亮的称号。在纳措平原做这种断人后路的事情,是很容易遭报复的,所以这四人做成一笔后就会隐蔽一段时间,将劫掠得到的财务挥霍干净后才会做下一笔。
两名炼体加上两名二阶魔法师的组合,甚至钓上过一个四阶魔法师,完成了跨阶击杀这一奇迹般的成就。他们自然不会犯留这么一个巨大隐患逃离的低级错误,当然是杀了那位颇为自大的魔法师,将他身上扒的一干二净,再将尸体烧成灰烬撒向平原四处这才罢休。谁知道这四阶魔法师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一个家族呢?
魔法学习可不同于武道。习武人人皆可强身健体,只是愈往上所需的机缘与天赋就更多,但大体而言吃苦可以填补天赋上的不足。可是魔法一路,没有天赋连头都开不起,用功把书读死读烂倒背如流都施展不出一丝法术。或许大富大贵家庭可以花重金请一位魔导师帮忙凿通魔力筋脉,可那样花费极大,未来成就亦是极为有限。像花火鹤与莉莉娜这样未满二十便已经抵达三阶的存在,可以说在整个帝国都极为罕见,只要年满十八,与帝国签订协议便可以免去学费,直接入学帝国最好的魔法学院。
这四名劫匪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自然是没有想过后退回头。他们不是没有踢到过钢板,曾有一次遇到了一名看似平平无奇实际却是炼心武者的中年男子。若不是那男子刚刚踏入炼心之境实力不稳,没能成功反制住病态男子的突袭以及矮小男子的钳制,说不定就能反杀成功。这四人能够将打劫一事在纳措平原做这么久,也意味着他们的确有着独到的眼力以及果断的行事。
只不过在他们理解的世界里,是不存在十五岁的少女炼心武者的。
曦暮身形飘动,真如一头优雅而又迅捷的猎豹,将病态男子一路拖到土丘前,让两个瑟瑟发抖不敢随意动弹的男子自己跪下抱头,又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矮小男子踢到人前,这才一脚踩在病态男子的胸骨上,问道:
“你叫什么?”
病态男子胸短气闷难受至极,只感觉自己胸口骨头肋骨就要被一根根踩裂,急忙求饶叫道:
“我叫柏德列,求求你饶过我们,绝没有下一次!”
另外两人也是急忙求饶,只是因为没怎么求过绕,说了些许话语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最后唔囔着挤出丝眼泪,渴求眼前的两人能把他们当成一个屁给放了。
安看着面前三人这番丑态,也无同情也无憎恶,只是再一次深刻的认知到了名为力量的事物究竟有多么重要。上一次见到这副场景,是那奇怪的胖子面对卡特大魔导,那时候的视觉震撼效果可比曦暮这样动动手踢踢腿高太多了。
曦暮感兴趣地问道:
“杀人比杀魔兽好玩吗?”
柏德列愣了一下,神情诡异,脑海中进行着天人交战,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出实话:
“杀人比杀魔兽简单,而且我憎恶那些自以为是的冒险者,我喜欢看到他们在我面前凄惨的模样,我喜欢看那些富家子弟在我的手下尿裤子求饶的模样。”
说话间,柏德列苍白的脸漾出一幅病态的红晕,原本被绝望笼罩的脸中忽然钻出一丝诡异的激动与热情,嗓音因为音调的提高而显得有些沙哑,声音之间还有吞咽口水的杂声。
他身后的一人突然动了起来,那名身材肥胖的男子猛地往前一扑,大喊道:
“大人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心理变态!我们都是被他逼……”
可他话还没说完,一颗石子精准的打在了他的门牙上,将他两颗门牙打断半截牙根松动,鲜血直流。胖子哪还有余力说话,只是在地上打滚哀嚎,鲜血从捂住嘴的指缝间直往下落。
曦暮也不在意那叫声凄厉的肥胖男子,对着柏德列点了点头,解开了心中的疑问后转过头望向安,问道:
“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人会怎么对待他?”
安愣了一下,没想到曦暮会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给他,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没什么力量,会被他杀了吧。”
听到这个回答,曦暮先是表情怪异地盯着安看了半天,最后没有忍住,第一次在安的面前笑了出来。
这一笑,忽然让安明白了眼前的少女也是个普通的女孩,是有血有肉的,并不是冰山之上的一株冰棱花,是一笑如春的暖风,让人打心里感到舒服的那种。
曦暮根本没有想到安会从这个角度回答问题,她的本意是想看看安究竟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圣子,还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侠客,只是没想到安的回答过于现实,远超出曦暮的预料。
是啊,连做到都做不到,何谈后面如何处置呢?
于是曦暮觉得心满意足,得到了远超预期的回答后,看着眼前这三名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的劫匪,心情愉悦地说道:
“那事情就简单了。”
还没等他们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听曦暮缓缓地说出一段话。每说一句,他们的背后就会多一层冷汗,明明是冬日平原,他们的后背却是被完全浸湿。
“出没于纳措平原的劫匪团体,犯下七起案件,共抢劫十七人,杀害十人,奸杀妇女三人,抢劫金额约412金币,魔物材料以及其他特殊器具无法计数。你说这些罪行,够你们死几次?”
柏德列几人已经傻了眼,他们搞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少女会将他们的所作所为说的这么清楚。他们每一次的行动都会确保下手对象死的不能再死,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保护的无比严密,就是防止自己所做事情被人发现。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诡异少女却像是目睹过他们所做的一切一般,轻而易举地列出了他们所犯罪行?
曦暮冰冷地继续说道:
“既然你们没有什么遗言,是时候该送你们上路了。”
除了仍然昏迷中的矮小男子,其他三人同时身体一抖,相互对视一眼,像是认清了自己与面前少女的巨大鸿沟放弃了抵抗,认命地低下头颅。那名瘦弱持杖的男子低着头,满是忏悔,颤抖着嗓音哀求道:
“大人……人从来不是我杀的,分到的东西我也是拿的最少的,能不能给我从轻一些……”
曦暮走到他面前,不怒不小,语气平静地反问道:
“你说呢?”
那男子听到宣判后,竟是忍不住呜咽起来,最后嚎啕大哭。只是还没等曦暮抬起手了结此人性命,她的直觉猛地一颤,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凭空在脑海中生起,下意识便要远离面前男子。
可为时已晚,在她行动之前,所有人全都动了起来,包括那个一直躺在地上“昏迷”的矮小男子。
原来从一开始矮小男子就没有昏迷,而是一直封锁住自己的气息,装出一幅昏迷模样,等待曦暮将后心暴露的一瞬,进行搏命的一击。
这一瞬,就能让局势瞬间扭转,生死颠倒。
肥胖男人将口中血水混着断牙混成一团污浊的猩红血球,朝着曦暮脸上喷去,在空中爆裂开来,便要阻挡住曦暮的视线范围;持杖男子法杖顶端火光闪烁,竟是在极近距离直接发动威力极大的炎爆魔法;柏德列筋脉鼓动,还能挥动的左边胳膊显得怪异且骇人,笔直捣向曦暮的太阳穴,这一拳要报断手之仇;最后那矮小男子,手中匕首化成一道银光,脱手飞出,直指曦暮心脏,背水一击。
这样的围杀之阵,即便是曦暮也会受到重伤。若只是三人袭击,曦暮还能堪堪抵挡下来,可多了这一柄刺向心脏的匕首后,局势瞬间逆转。
谅曦暮无比天才,这么小的年纪便是炼心武者,亦是没有料到这样的围杀之阵。年轻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件好事,唯独生死时刻,只要少了一丝一毫的经验,那便是残酷的阴阳之分。
而这个道理,劫匪四人最为清楚。尤其是柏德列,原本还在求饶的脸庞,此刻已经是被狰狞的邪笑爬满,左手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曦暮的要害袭来。
曦暮瞬间暴怒,思维瞬间超负荷运载,在一瞬间思考出无数条可能方案,却又绝望地一条一条地排除掉,最后得出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以一人换取四人性命。
年轻的曦暮怎么会料到,那个最开始被他折断右手甩飞一旁的柏德列,竟然也是一名炼心武者,甚至还是一名左撇子?
从击杀了那一炼心武者后,柏德列便触碰到了炼心境界的门栏,成功晋阶。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成为这四人的领头人物,强大的实力,才是让人信服的条件。
那名四阶魔法师就没有料到这一点,所以抱憾于这片广阔的平原之中。
现在轮到了曦暮。
就当曦暮觉醒死志,胸中怒火只想拉上四人与她一同赴往死亡之时,一个身影猛地撞开了她,竟是将她直接撞出了那一围杀之阵。这个变故,连全部神经紧绷的四人也为之一愣,心中随之大骇。
如果不能将曦暮第一时间斩杀,那么他们真的只有死路可走。
直到看清安的身影之前,他们仍然有一个巨大的疑惑在心中徘徊:
”为什么我们会无视了这个男孩?“
一直紧跟着曦暮的安,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成为了扭转一切的契机。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也被压了下去,因为匕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安,拳头结实地打在了安的额头之上。看着那个男孩逐渐黯淡的瞳孔,原本还在绝望于是不是男孩实力更为强劲的四人,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又被紧紧提起。
曦暮走到安的身旁,蹲下身子,用衣服擦去安脸上的血污,轻轻地抬起安的身子,看到安含笑的眼眸慢慢阖上后,忍不住跟着闭上双眼。
下一刻,大地震颤。
少女武者,破境震岳。